《九九妫依》寥寥的了

7、落水

　　第六章
　　妫玺似乎还惊魂未定，毫无血色烦的小脸上满是惧色。
　　元献帝温和的说道：“不要怕，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妫玺伸手抹了一把脸颊上的水继续说道：“臣女从茅房里出来，没有看到之前引我过来的小宫娥，发现周围的景物也与进茅房之前大不相同，这才发现我走错了门。臣女正想折回去的时候，忽然有人叫住了我，说之前的小宫娥回观稼殿了，让他在此候着我。我不疑有他，就跟着他走了。但是…………”
　　说道此处，妫玺有些哽咽，元献帝轻轻拍了怕她的肩，她又说道：“但是谁知，在经过这个湖畔的时候，他突然拉住我，将我推了下去。臣女不会水，掉下湖，挣扎了一会儿，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说完又垂下头，用袖子胡乱擦了一把脸。
　　元献帝又问：“那人是男人还是女人，长什么样，穿的什么衣服你可还记得？”
　　妫玺歪头想了一下：“是个男人，穿着一件藏蓝色的太监服，方脸小眼，大概比我高出了这么多……”
　　妫玺边说边比划着。
　　元献帝皱了皱眉：“你看看，这人现下还在不在这？”
　　妫玺抬起头环顾四周。
　　她的眼神在三皇子朱宇宸身上停留了一会，朱宇宸暗暗曲起了手指。
　　接着她又朝他身边望去，四皇子朱祈章站在他的身旁，眼神微微闪烁。
　　妫玺的眼神在一众人身上来回转了几遍。
　　最终，她摇了摇头：“那人现下不在此处了。”
　　元献帝宽慰道：“莫要害怕，朕派人带你先去换身干净的衣裳，今夜你莫要再回四方馆，歇在宫中，朕会调配侍卫去你殿门前守着。”
　　妫玺突然抬眼定定的看着元献帝：“皇上，臣女斗胆，此次落水，与臣女的姐姐有关吗？”
　　元献帝的表情突然变得凝重。
　　妫玺又说道：“臣女来尚京还不到一个月，人还未认识几个，就更不要说与谁结怨了。突逢如此变故，如果不是因为臣女的姐姐，那又是何缘由？”
　　元献帝说道：“朕一定会给你一个说法。”
　　妫玺却不依不饶：“南昭的两位公主，先后奉旨入京，一位自戕，而臣女刚到十几日就有人故意谋害，皇上真不准备给南昭一个交代吗？”
　　苏煜看着妫玺有些倔强的小脸，心中微微一动。
　　闻言，元献帝不禁开始正视起眼前这个刚满十六岁的女子。
　　妫玺没有说给她一个交代，却说要给南昭一个交代。
　　将她今日落水之事，直接上升到了国事这个层面。
　　元献帝面色稍霁，又缓声说道：“有朕在，没有人，也不会有人敢把你怎么样，朕一定会护你周全，这是朕对你的承诺，也是朕对南昭王的承诺。”
　　妫玺一咬牙，干脆大声地哭了出来，抽噎道：“可是即使有陛下的庇护，臣女还是害怕，臣女孤身一人到这尚京，没有可以信赖与亲近的人。陛下日理万机，又怎能面面俱到，万一，万一，臣女步了三姐的后尘，只怕陛下也会力有不逮，鞭长莫及的时候！”
　　“放肆！”太后一脸怒容：“皇帝是我大殷的九五至尊，岂容你随意指责与诋毁！”
　　如此剑拔弩张，偏偏小妮子还有些故不相让。
　　苏煜微叹了一口气，跪拜在地：“陛下，臣愿彻查九公主落水一案。”
　　元献帝看着跪地请缨的苏煜，微微皱了皱眉。
　　太后看着有些犹豫的元献帝，说道：“皇帝，苏御史平日做事十分稳重，不是有几分把握，他也不会主动请缨，此事交给他，哀家也放心。”
　　元献帝这才说道：“也罢，此事就交予苏爱卿，务必要查一个水落石出。”
　　元献帝又看着跪在地上的妫玺：“朕已答应你，会彻查此事，你也放宽心，快随人去换身衣裳，也好早些休息。”
　　妫玺却纹丝不动，伏身在地：“陛下，敌在暗，我在明。臣女今日在陛下眼皮子底下，贼人都如此明目张胆，这叫臣女在这皇宫之中，如何住得安心！”
　　对于妫玺的步步紧逼，元献帝已有些动怒。
　　太后更是一脸忿忿，冷声说道：“九公主的意思，是这皇宫之中，所有人什么事都不用干，就专门守着你一人嘛！”
　　妫玺却毫无惧色：“臣女绝无此意。”
　　太后恨声道：“那你究竟意欲何为！”
　　妫玺又是一拜，朗声说道：“臣女以为，与其将臣女放在宫中，整日诚惶诚恐，不如将臣女安置在一个贼人也不能随意进出的地方。”
　　太后听后，更是气的要仰倒：“你以为，我大殷这诺大的皇宫，竟是贼人可以随意进出的地方？”
　　妫玺不卑不亢道：“那臣女三姐是还活着吗？臣女今夜落水也是臣女臆想与杜撰出来的吗？”
　　太后已气的手都有些发抖。
　　皇后突然出声道：“皇上，臣妾以为，不如将九公主暂且安置在御史台，不但能兼顾公主安全，也能方便苏御史查案。”
　　元献帝有些许的迟疑。
　　太后一听，觉得这也不失为解决问题的办法。
　　这位南昭九公主今夜这副不懂规矩，不知进退的模样，也需要一个人好好教导一番。
　　苏煜是叶太傅的学生，自然也是最合适的人选。
　　太后立刻附声说道：“皇后的提议，倒不失为一个稳妥的法子。”
　　元献帝叹了一口气，看着妫玺问道：“九公主以为呢？”
　　苏煜握紧了被袖袍盖住的手。
　　妫玺恭恭敬敬的向元献帝行了一礼：“全凭陛下做主。”
　　元献帝说道：“苏煜接旨。”
　　苏煜伏地：“臣在。”
　　“朕命你尽快彻查九公主落水一案，剪彼蟊贼，摘伏发奸，即威即德。在落水案告破之前，九公主暂居御史台，你务必要朝兢夕惕，谨小慎微，广夏之荫，全力护九公主之周全。”
　　苏煜回道：“臣遵旨。”
　　妫玺双手伏地，叩首：“臣女叩谢皇上。”
　　亥时，重玄门宫墙外
　　时来看着苏煜出了重玄门，赶紧从马车的车梁上跳了下来。
　　“大人今天怎么这样晚。”时来低声询问。
　　苏煜没有回答，而是若有所思的回首看了一眼黑夜下的红色宫门，铜钉在清冽的月光下泛着幽幽的冷光，如一只蛰伏的巨兽，只等猎物靠近，就会嗖的张开血盆大口，不死不休。
　　苏煜蓦地转身，踏上车舆：“回去再说。”
　　回到私宅后，苏煜说道：“明日开始，我就要宿在官衙。”
　　时来有些意外：“这么突然，可是有什么重要的案子要办？”
　　苏煜一脚跨进宅院，边走边说道：“因为九公主奉旨入住了御史台。”
　　时来震惊道：“九公主？南昭的九公主？”
　　苏煜点了点头。
　　时来不解：“九公主为何突然入住御史台？”
　　苏煜眼前浮现了一张苍白而倔强的小脸，缓缓说道：“今日宮宴上，九公主落水了。而我向皇上请缨查办此案，在案情告破前，为了保障九公主的安全，圣上让九公主暂住御史台。”
　　时来神色一凝：“是三殿下？”
　　苏煜摇了摇头：“鸣笛那么大动静，他难道不怕被人顺藤摸瓜？九公主要是有什么事，他第一个跑不了。”
　　时来又思索了一下：“难道是四殿下？”
　　苏煜皱了皱眉：“众所周知，四殿下与三殿下一向势同水火，而墨羽又刚刚被拔了桩，朱祁章不会这么蠢，上赶着的引火烧身。”
　　时来实在想不出来：“如果今日九公主落水与夺嫡有关的话……二殿下母妃出身低微，本也无心夺嫡，五殿下与四殿下一母同胞，既然不是四殿下做的，应该也不会是五殿下。六殿下就更不应该了，本就如囊中探物的宝座，何必如此折腾？而且奇怪的是，九公主初到尚京，与人无冤无仇，这么做，最大的受益者又是谁呢？”
　　苏煜看了一眼苦思冥想的时来，缓缓说道：“是啊，到底谁才会是这件事最大的受益者……”
　　时来又古怪的看了一眼苏煜：“不过，最让我好奇的不是这件事到底是谁做的，而是大人，你为什么会主动揽下这个麻烦？”
　　苏煜挑眉道：“你不知道你家大人向来古道热肠，以帮助他人为乐，以匡扶正义为己任？”
　　时来的抽了抽嘴角：“你还记不记得，上次都水丞的小妾跟人跑了，来找你帮忙，你是怎么回答的？”
　　苏煜也好奇：“我是怎么说的？”
　　时来学着苏煜的样子，慢条斯理的掖了掖袖子，神情淡漠的说道：“你说了一个字，滚。”
　　苏煜说道：“本就是官衙的事，跟我御史台何干？”
　　时来笑眯眯道：“对啊，九公主一案，本该事刑部的事，跟御史台何干？”
　　回答时来的是一阵响亮的关门声。
　　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