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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伊尼冬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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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章
又过了几日,尚京内的文武大臣,并没有等来册封朱承逸的旨意,却等来了元献帝要赴承德圍场举办伊尼冬弥的消息。
这让姜凌飞十分不解:“格老子的!皇帝佬儿在现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有心情去狩猎?”
苏煜颇有些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叶太傅有没有让你有空多念些书?”
他嘿嘿一笑:“我把你们读书的辰光都拿来练刀了,不是我吹!就你们唇刀舌剑的功夫,我已经一刀砍死四五个!”
说罢还得意洋洋地拭了拭手中的刀。
时来忍不住道:“我看你是没见识过文臣们用舌头压死人的功夫!”
“别说四五个,就是你族谱上能顺的着的,都给你摘的干干净净!”
姜凌飞沉默了一瞬。
他们姜氏本是武将世家,虽然祖上并没有什么大富大贵,权势滔天的人物,但是祖父与父亲都官至四品,父亲更是太子禁宫的右骁卫。
但他们姜家一脉,在庚辰之变中,也被人屠杀待尽。
“元献帝之所以在这个节骨眼宣布要去承德圍场,为的就是能够更加名正言顺的册封朱承逸。”
姜凌飞好奇的看着苏煜。
伊尼冬弥是从开元圣宣明帝穿下来的规矩,前太子朱彦也是在承德圍场伊尼冬弥后才被册封为储君。
伊尼冬弥虽明面上是由元献帝带着众大臣开展的冬日狩猎,但实际上也是一场阅兵的军事活动,更是挑选储君的一种仪式。
“朱氏一族是从马背上起源的,朱承逸需要在这次围猎中显示出自身的骑射本领,以获得世人的认可。”
“所以朱承逸的正式册封,应该是从承德圍场回尚京之后。”
“可是朱玧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还能经得起这样的舟车劳顿?”时来有些迟疑。
“不管怎么说,他甘愿放下身段,为朱承逸的帝位做一块垫脚石,单从这点来看,他至少是个合格的父亲。”
“可是如此明目张胆的偏爱,对朱承逸来说,真的是好事么?”
苏煜用手扶额,食指轻点了点案几。
尽人事之后,不就只能听天命了么?
妫玺还在床上会周公的时候,元献帝让她参加伊尼冬弥的旨意就到了兰芳苑。
“竟然两日后就要出发,皇上这么着急是为了什么?”
妫玺打了个哈欠,她一点也不关心元献帝这么着急是为了什么,左右这些事情会由苏煜去烦恼,她只要负责吃好睡好。
她有时候挺佩服自己,别的不说,看人的眼光还是十分的独到。
“公主,你有没有发现六殿下很久没来过四方馆了?”
经阿瑟这么一提醒,妫玺想了想,好像是有许久不来了。
不过来不来又有什么打紧,她还落得清净。
阿瑟看着她一副不上心的样子,又忍不住念叨:“公主,我看那六殿下心里应该是有你的,你好歹对他也热络一些。”
“万一……”阿瑟突然压低了嗓音:“万一他以后做了太子,咱们的日子也能好过些,不是么?”
妫玺这才看了她一眼:“你怎么成日里都将朱承逸挂在嘴边,莫不是中意他?”
阿瑟忍不住伸手掐了她一把:“你能不能有个正形!我在同你说正事!”
妫玺边躲边笑道:“我同你说的也是正事!那朱承逸总是往我们院子里跑,说不定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阿瑟佯装生气的不再理她。
妫玺这才告饶:“人心难测,谁知道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莫不是人家给了块糖我,我就得以身相许?”
阿瑟知道妫玺打从心底抵触南昭与大殷的这桩联姻,特别是三公主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尚京。
这是妫玺的一块心病,虽然阿瑟不说,但她知道妫玺夜里经常从梦中哭醒。
阿瑟也知道,妫玺一刻也没有放弃过寻找三公主自戕的真相。
“阿瑟也是希望公主未来的路,能够走的更加容易一些,而不是像三公主,还有王妃那样……”
此言一出,妫玺也陷入了沉默。
她的母妃,也就是南昭王的王妃,也是死于自戕。
她自小的时候,就一直被那个梦困扰的,那个她亲眼看着母妃自戕的梦。
母妃在自戕的那一夜,在她的吃食中下的蒙汗药,当时的妫玺年仅五岁。
那夜三姐将她抱在怀中,全身因为害怕还不停地颤栗着,妫玺知道她不是因为母妃的去世而害怕,而是因为母妃原来想要一起带走五岁的她。
她不明白母妃最后为什么没有杀了她,就像她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自戕一样。
那么久远的事情她不记得了,但是妫瑶的死,却真实的让她痛彻心扉。
虽然最近发生的事,让她顾不上继续追寻妫瑶自戕的死因,但她从来没有放弃过。
“阿瑟,我不会像阿娘与阿姐那样,因为我遇到了一个,说要守护我的人。我相信他,哪怕是拼上他的性命,他也会护我周全。”
阿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终是没有说话。
如果公主愿意相信那个人的话,那她也愿意相信。
终于到了出发去承德这一天,而妫玺竟然被安排与慧静公主同乘一舆。
慧静?这个封号很是耳熟,但妫玺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此人是谁。
车舆内,妫玺好奇地看着冲她眨眼眨的眼睛都快抽筋的阿瑟。
“你眼睛怎么了,莫不是患了什么眼疾?”
慧静公主身边的婢子,名唤采莲,突然嗤笑道:“真是丫鬟随主,眼睛都不大好。”
妫玺莫名其妙的被个丫鬟呛声,更是纳罕。
阿瑟只得出声不动嘴皮子的小声说道:“鸡竿,摘敕令。”
妫玺恍然大悟,难怪她觉得这个公主的封号很是耳熟。
而她在摘敕令上,抢了慧静的风头,何止是眼神不大好,简直是毫无眼力见。
但她们主仆诚然低估了妫玺的脸皮,慧静与采莲二人正因为她郁郁寡欢之时,人家却茶足饭饱的打起了瞌睡。
突然马车的轱辘压着了一块石头,车身剧烈的晃动了一下,将妫玺惊醒。
她揉了揉眼睛,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伸手撩起了车帘,朝外张望着。
没想到抬眼就看到了苏煜。
苏煜今日着的便服,一身玄衣更衬得他十分的清俊,配上一脸生人勿近的表情,看起来甚是威严。
妫玺用手支着头:“苏大人,好巧。”
苏煜这才转过脸,看着斜阳余晖映射下那张清丽的容颜,脸部原本刚毅的线条,瞬间柔和了几分:“原来是九公主。”
她眯了眯眼睛又说道:“我之前竟没有发现……”
她说话的声音不是很大,苏煜勒紧手中的缰绳朝妫玺所在方向微微靠了一靠,侧着头问:“公主没有发现什么?”
“没有发现苏大人竟生的这般好看。”
苏煜闻言,轻咳了一声,也低声说道:“我之前也竟没有发现……”
“没有发现什么?”
“没有发现公主的眼光竟还有些不赖。”
妫玺忍不住笑出声来。
身后车舆内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还真是没脸没皮,这般与男子公然调笑。”
苏煜的眼神蓦然锐利,妫玺却朝他轻吐了下舌头,随后将帘子放了下来。
苏煜看着随风轻舞的纱帘,又勾了勾唇角。
长长的车队,赶了一日的路,好不容易在戌时抵达了官驿。
马车刚刚停稳,妫玺就立即从车舆内跳下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九公主。”朱承逸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六殿下。”她回首朝他行了以礼。
“近日,我被公事缠身,都没有得空去四方馆瞧你。”
妫玺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殿下当以国事为重。”
朱承逸早已习惯她没心没肺的模样,也不介怀,笑着问道:“这次去承德少说也要十天半个月,公主是如何安置小白的?”
提到小白,妫玺也弯了弯眉毛,小声道:“自然是带着……”
朱承逸朝她周围看了看,并未发现小白的踪迹。
妫玺又得意的将手中的鹰哨拿给他看:“要有哨声,它才会出现。这会子,不知道又跑到哪里玩儿去了!”
朱承逸温柔地看着她兴奋的小脸:“九公主还真是厉害。”
不远旁的苏煜,淡淡地看着相谈甚欢的二人。
时来突然对着姜凌飞说道:“哎,你有没有觉得我们站的这块地方尤其的冷?”
姜凌飞努力的感觉了一下:“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你难道没发现咱们家大人身上尤其的寒气逼人?”
姜凌飞看着一言不发的苏煜,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好像还真是!哎,你说谁又得罪他了?”
时来意味深长的一笑:“你自个儿领会!”
众人奔波了一日,都十分的劳累,因此晚膳都特许在自己的房中用。
妫玺乐得不用出去向一堆不熟识的人寒暄,尽管她也没有正儿八经的同谁来往过。
阿瑟将屋内简单的拾掇了一下,就到小厨房去拿吃食。
妫玺饿着肚子等了她半天,却看到她两手空空的走了回来,一张脸被气的发白。
“怎么回事?”妫玺奇怪的问道。
“那个慧静公主真是欺人太甚!”
“她那个婢女明明瞧见了我也去小厨房拿吃食,却伙同另外几个贵女的婢子,拦在门前,不让我进去!”
“还同我说,厨房的吃食已经被拿完了!我明明看到还有那么许多!”
阿瑟气鼓鼓的说着。
打狗尚且要看主人,她也不好将那些婢女全都打趴下,正憋着一肚子火无处宣泄。
妫玺饿着的肚子又不争气的叫了起来,她十分生气的挽了挽袖子:“不给她们些颜色瞧瞧,真当我是好欺负的!”
说话间,一阵轻轻地敲门声传了过来。
“谁啊!”妫玺没好气道。
“奴婢是穗安公主身边的侍女,画桃。”
穗安公主?
妫玺与阿瑟默默交换了一个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