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妫依》寥寥的了

46、转机

　　第四十五章
　　“姑娘，哎，姑娘，你没事吧？”有人轻推了一把妫玺，阿瑟也闻声跑到她身边，用眼神询问着她。
　　妫玺这才发现自己手中的搪瓷碗从手中滑落，碎了一地。
　　“我没事……”
　　她又抬手收拾了一下满地的碎片，却不慎被碎瓷割伤了手。
　　阿瑟赶紧用帕子扎住了她的伤口，有些担忧的看着她。
　　妫玺叹了口气道：“阿瑟，去帮我将碗钱赔给掌柜的。”
　　阿瑟却有些迟疑，妫玺又说道：“我没事。”
　　阿瑟这才点了点头，快步朝掌柜那走去。
　　“哎，你方才说那苏御史中了毒，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不是因为兖州那宋都尉与李刺史！”
　　“他们胆子如此之大，竟敢谋杀圣上钦点的御史！”
　　呃，虽然是被贬，但好歹也是皇上亲派的啊！
　　“哈哈！”
　　“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你也知道是圣上钦点的御史，哪那么容易就着了这些小人的道！”
　　“听说，苏大人的亲信在他赴宴之前，就去徽州搬了救兵，在那两个歹人欲加害苏大人之时，将他们抓了个现行！”
　　原来徽州与兖州本就临近，而徽州都尉近日正在两州交汇处附近练兵，时来才能在几个时辰内就将救兵搬到。
　　“那苏大人没事吧？”
　　“苏大人不但没事，还将那兖州刺史与都尉的罪行全部昭告天下，听说他们不但被圣上罢官抄家，不日还要处斩哩！”
　　“嚯，之前那豫州刺史也不过就是罢了官，他们怎么还要杀头？”
　　“就他们做的那些断子绝孙的事，杀十次头都不为过！”
　　“怎么说？”
　　“那李观书与宋锐锋合起伙来，把兖州的陨铁石偷偷卖去了西戎！”
　　“这不是通敌叛国么！”
　　“可不是，真是为了钱，什么丧尽天良之事都做的出来！”
　　原来姜凌飞在军营里连搬了十几日的石头，竟然是陨铁石。
　　在吕钊的帮助之下，他弄清楚了这些冶炼兵器的原石竟然都是送往大殷的北面，卖给了西戎！
　　而那两个做贼心虚之人，也因为苏煜被毒一事而互相猜忌，都觉得是对方为了脱罪而故意陷害，所以狗咬狗的将彼此的犯罪事实交代了清清楚楚。
　　“要不是苏青天，待那西戎部制出杀敌的兵器，我们大殷又不知道要流多少血，死多少人呢！”
　　“是啊！多亏了咱们苏御史啊！”
　　“不过，那李观书与宋锐锋，他们俩到底谁给苏大人下的毒啊？”
　　说话人神秘一笑：“你猜！”
　　“苏大人真是好官吶！”
　　“可不是么！”
　　周围人纷纷交口称赞。
　　妫玺这才站起身，揉了揉因为久蹲而有些发麻的双腿，朝着雨后初霁的彩虹微微一笑。
　　姜凌飞看着苏煜衣服上的血藤汁，不禁叹道：“公子，你要真吐了这么多血，还能如此生龙活虎的站在这么？啧啧，委实夸张了些。”
　　苏煜淡淡撇了他一眼：“先生今日来了书信，问我你在这如何，我刚准备同他说你想回抚州……”
　　姜凌飞立马跟只兔子一样，蹦哒了几下，就不见了踪影。
　　妫玺近日终于不在街头巷尾的各类铺子上做散财童子，阿瑟也落了个清净。
　　她拿着一盘切好的瓜果，递给了双手托腮，坐在窗旁远远眺望着天边的妫玺。
　　顺着她的眼神也朝外张望了一眼，冷哼道：“公主，小白肯定又跑到哪片林子里，同鸟打架了。”
　　妫玺一言不发的盯着窗外。
　　阿瑟又朝窗外翻了个白眼：“你难道忘记上次它浑身炸着毛回来的可怜相了么？我看它就是要多吃几次亏才长记性！”
　　“还有，它哪次不是玩饿了才回来？从来未能将书信顺利的送出去过！”
　　妫玺心不在焉道：“人家又不是鸽子，你偏得让它学着传书信，难怪它每次见你都同你不亲近！”
　　“我跟你说，你们俩现在都是跟着我混，所以要学会和平相处！”
　　“公主！我为什么学会跟一只带毛的畜牲和平相处？你实话告诉我，我同小白，到底谁更重要！”
　　妫玺忍不住笑道：“你竟然落魄到要跟一只海东青争风吃醋？真是越活越没出息！”
　　阿瑟忍不住抱怨：“谁让你每次都帮着它欺负我！”
　　妫玺抬头看着她：“如果你一定要同小白比的话，自然是你更重要些！”
　　阿瑟还没来得及得意，就听窗外一阵清啸传来。
　　妫玺兴奋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小白回来了！”
　　“你赶紧去准备些干净的生肉！”
　　阿瑟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还说什么她比较重要！
　　阿瑟有些不满的哼了一声，但还是转身去了小厨房替小白拿吃食。
　　小白这次飞回来的身姿，很是威风凛凛，它落到了妫玺对的窗前，神气的看着她。
　　妫玺看着它笑道：“看来今日没让别的鸟占了便宜去……”
　　说话间，她又伸手摸了摸它的小脑袋，这让它愈发的趾高气昂。
　　阿瑟拿着生肉回来，正好瞧见这一幕：“哟！快来看看咱们这只刚打完胜仗的神鹰！”
　　“今个儿可是全须全尾的回来了？上回被那只金雕啄秃的地方长毛了吗？”
　　小白张开翅膀，扑腾了几下，意思就是小爷现在很不爽！
　　阿瑟却眉开眼笑，拿着手上的肉说道：“你这么有风骨，肯定是不会受嗟来之食喽！”
　　开到阿瑟手上的肉，小白终于垂下了高高抬起的头，有些委屈的冲着妫玺“嘀沥沥，嘀沥沥”的直叫唤。
　　妫玺忍不住道：“哎，我说你怎么回事，怎么总跟个一岁的孩子计较！”
　　边说边将她手中的肉拿了过来，送到小白的嘴边。
　　阿瑟看着小白吃得欢快的模样，恨铁不成钢道：“它这招都用多少趟了，也就你回回都吃这一套。”
　　突然一个声音插了进来：“小白今日是不是又调皮了？”
　　阿瑟赶紧朝来人轻轻一福：“阿瑟见过六殿下！”
　　妫玺笑看着来人：“你来了。”
　　“大人！”
　　苏煜就着忽明忽暗的烛火看向来人：“今日怎么来晚了？”
　　来人是甘宁道驿站上的一个小吏，专门负责帮苏煜传递尚京至甘宁道之间的消息。
　　或者也可以说，专门负责传递整个大殷各州、郡、县到甘宁道上的消息。
　　他让苏煜可以做到足不出户，却知尽天下事。
　　虽然将消息最终递给苏煜的只有一个人，但是他背后的情报网却是苏煜花了近六个月的时间才编织起来。
　　“今日有一个驿站的马突然都染了病，中间耽搁了些时辰。”
　　“怎么会都染了病？”
　　来人神色冰冷：“左右不就是驿差又被上面哪个官爷盯上了，给了些颜色。”
　　“还真是好大的官威啊……”苏煜略一沉吟：“你今日也受累了，先下去吧！”
　　“是！”
　　他看着案头上那张他等了一日的薄薄素筏，这会子反倒不急着展开。
　　时来在外面叫着：“大人！”
　　“进来！”
　　时来轻轻地推门而入：“时来来为大人添些茶水。”
　　苏煜没有抬头，继续看着案牍，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时来看着案几上的素筏，奇道：“大人今日还没看么？”
　　苏煜用左手轻扶着额，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侧坐着：“你帮我看看吧。”
　　时来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还是伸手拿起素筏，展开轻轻念道：“安。”
　　跟平日里传来的都差不多，苏煜还是眼皮子都没抬，又嗯了一声。
　　时来却没像平日里那般倒完水就出去，而是半跪着半晌没动。
　　苏煜扫了他一眼：“有事？”
　　时来磕磕巴巴道：“我并无什么事。”
　　他又将手中的素筏展开，将有字的那面对着苏煜：“是它有事。”
　　苏煜微微蹙眉，看了一眼素筏，没有说话。
　　喜怒难辨。
　　时来缩着脑袋杵在案边。
　　终于，苏煜问道：“我被贬甘宁道多久了？”
　　时来回忆了一下，算了算日子：“十一月辛巳就该满一年了。”
　　“哦。”
　　哦？哦是什么意思？
　　问来甘宁道多久了，又是什么意思？
　　时来一头雾水的时候，又听见苏煜说道：“我们也是时候该回尚京了。”
　　时来有些诧异的看着他，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低声应道：“是！”
　　他从苏煜房里退了出来，低声叹了一口气。
　　苏煜将原计划回去的日子整整提前了一年。
　　时来又想起那张素筏上传来的消息：安，六殿下往，甚欢。
　　他不禁苦笑的摇了摇头，加快脚步向外走去。
　　翌日，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妫玺就在她的小院子里咚咚咚，咚咚咚地鼓捣起来。
　　阿瑟扒拉了一下自己的眼皮，好不容易才从床上爬起来，透着窗户，看着正精神抖擞地拿着根长杆站在院子里的妫玺。
　　她在心里将朱承逸的祖宗八代谢了一遍。
　　因为他昨日来的时候告诉了妫玺一个消息。
　　“明日圣上会率文武百官一齐到西郊去迎金秋，举行祭祀，其间还会有天子下赦，九公主若得空，要不要一起来玩儿？”
　　祭祀？妫玺觉得十分无聊。
　　但又有些好奇：“什么叫天子下赦？”
　　“天子下敕就是在陛下每年祭祀迎金秋之时，都会有一个摘赦令的环节。届时大殷所有的贵女都可参与，谁率先摘下鸡竿上独立的那只金鸡嘴里的红幡子，就会拿到那个赦令诏书，能够赦免诏书上那人所犯之罪。”
　　“那要是被贬呢？”
　　朱承逸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但还是回道：“亦可以官复原职。”
　　妫玺思索了一下：“想来我成日在这小院子里不是吃了睡，就是睡了吃，偶尔也应当出门活动活动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