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妫依》寥寥的了

38、青葙

　　第三十七章
　　苏煜与妫玺来到了朱祁章私宅的墙外，看着高高的院墙，苏煜轻声问道：“公主可以么？”
　　妫玺回道：“我武功虽然不太尽如人意，但是论起逃跑，在南昭我认第二，还没人敢说自己是第一。这区区院墙，自然不在话下。”
　　看着她傲娇的小模样，苏煜不禁失笑。
　　“那我先行翻过去，看看院内的情况。公主等我的信号，敲墙三下，即是无碍，你就赶紧翻墙过来。”
　　妫玺点了点头，又不放心的嘱咐道：“小心。”
　　苏煜看了她一眼，就凌空一跃，轻松的翻过了墙头。
　　妫玺屏住呼吸，仔细聆听。
　　不一会，墙的那边果然传来了三声轻响。
　　妫玺看着高高的院墙，朝后退了几步，一个助跑，高高跃起攀住了垫层，手脚并用的爬了上去。
　　往下一看，就看到苏煜蹲在墙垣，朝她伸出了手臂，她一跃而下，稳稳落入了他的怀中。
　　成功截住妫玺的苏煜，朝她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将她拉入了一坨草垛之后，不一会，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传来，火光在夤夜中，明光烁亮。
　　苏煜将妫玺拉在身侧，屏息听着脚步声由近及远，这才拉着妫玺轻手轻脚地向青葙所在的厢房奔去。
　　根据时来形容的方向及探听的情况，苏煜一路无阻，轻松的找到了青葙所在的位置。
　　可到了之后，苏煜才知道，朱祁章为什么选择青葙关在了这里。
　　苏煜与妫玺藏身于一簇草丛之后，青葙所在的院落虽然看起来近在眼前，可是就算是轻功了得的人，从这里到院门那，也需要一柱香的时间。
　　而这段路中间，没有任何可遮挡隐身之物。
　　换句话说，只要是离开了这簇草丛，他们就会暴露在巡卫的视线之中。
　　妫玺有些焦急的看着苏煜，他对她轻轻摇了摇头。
　　没有万全之策，他们只能待在原地。
　　苏煜的眼神在抵达院落的这段距离中来回得搜索，将目光定格在了半路上的那个人工湖中。
　　苏煜看着妫玺，用手指了指人工湖，妫玺瞬间明白了他的用意。
　　点了点头。
　　等到巡卫这一波巡逻刚刚走远，苏煜与妫玺就开始向人工湖跑去。
　　眼看就快要跑到湖边，刚走远的侍卫不知道什么原因又突然走回了头。
　　苏煜在余光瞟到侍卫调转身子的一霎那，将妫玺拉入怀中，两个人滚落在地，又几个旋身，稳稳落到了河堤的边坡上。
　　河堤周围倾斜的土坡，刚好将两人的身体隐藏。
　　但他的背在与边坡相撞时，发出了一声及其轻微的声响。
　　苏煜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神色微变。
　　“干嘛呢！”一个巡卫对着走向湖畔的同伴喊道。
　　那人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慢慢靠近苏煜与妫玺的藏身之处，在走到河堤时猛地将手中的火把探了过去……
　　却发现空无一人，他缓缓松了一口气。
　　远处的巡卫嗤笑道：“说了当值的时候不能喝酒！你偏不听，现在跟个抽芽的蒜头似的，处处多心！怕不是酒多了，看棵歪脖子树像贼人！”
　　“你少在那满嘴的嚼舌头！小心不为过，要是走到瞎道上，我看你预备用哪颗脑袋说话！”
　　那巡卫嘻嘻一笑：“我看你是有火没处去，回头交了差事，我带你去茉香阁找个窑姐儿，泄泄火！”
　　“呸！我看是你自己想去，偏要拿我做个筏子！”
　　两人的笑骂声越来越远。
　　人工湖里突然传来了轻微的水声，竟是两个人浮了上来。
　　原来刚刚巡卫靠近湖畔的时候，苏煜带着妫玺缓缓地滑入了湖中。
　　妫玺不善水，水没过头顶的时候，连呼吸都忘记了，到了水下更觉窒息。
　　巡卫正巧带着火把照着他们的头顶，苏煜赶紧将唇贴了上去，替她渡了一口气。
　　才刚浮出水面，妫玺就开始大口的喘着气。
　　苏煜拥着她游到岸边。
　　低声说道：“抱歉。”
　　妫玺摇了摇头，指了指不远处的院落。
　　二人赶紧上岸朝着青葙所在之处奋力奔去。
　　在他们踏入院门，刚刚走到厢房外的长庭上时，巡卫又走到了院子门外。
　　苏煜带着妫玺紧贴着一根方形的柱子而立，警觉的听着外头的动静。
　　仲秋的夜本就寒意料峭，一阵冷风吹过，妫玺更是经不住轻轻的战栗着。
　　苏煜看着瑟瑟发抖的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她圈入怀中。
　　妫玺也顾不上脸红，紧紧地贴着他，汲取着他的体温。
　　终于巡卫又再一次走远，苏煜示意妫玺站在远处，他轻手轻脚地走到了棋盘门扇前，有节奏的轻扣着。
　　“咚，咚咚，咚咚，咚！”
　　三个弹指后，“吱呀”一声，门被从里面打了开来。
　　是一个身着黄色罗裙的女子，一张清秀的小脸在月光下泛着温玉一般的柔光。
　　她低声唤道：“公子。”
　　苏煜未发一言，而是转身拉着妫玺一同迈入了房中，在门扉关上的那一刻，门外巡卫的脚步声又渐渐传来。
　　青葙看着衣衫湿透的二人，赶紧拿了洁面的帕子递给了苏煜。
　　苏煜有些犹豫的看着她手中的方巾，青葙赶紧说道：“这方是新的。”
　　苏煜这才伸手接了过来，却转手递给了妫玺。
　　妫玺接过来擦了擦脸上与发间的水，又递给了苏煜。
　　他拿过来，擦了擦还在滴水的黑发。
　　青葙看到这一幕，抿了抿嘴。
　　苏煜盯着她，冷冷地问道：“为何这么久都没有向我递过消息？”
　　青葙闻言，赶紧屈身跪倒在地：“请公子明察！青葙绝无背叛之意，只是朱祁章发现了我是细作之后，便将我软禁了起来，也截断了我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他是如何发现的？”
　　青葙抬头看着他，缓缓吐出了一个名字：“墨羽。”
　　苏煜皱了皱眉，妫玺看了他一眼。
　　苏煜有一件事没有告诉过妫玺，墨羽其实也是他的暗桩。
　　可是如果是墨羽暴露了青葙的身份，那就意味着……
　　“墨羽是双面间谍。”青葙又补充道。
　　苏煜有些不解，之前并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墨羽已经叛变。
　　他在青葙之前就将墨羽安插到了朱祁章身边，朱祁章一直将墨羽视为自己的亲信，这才又送到了朱宇宸那。
　　苏煜之前跟妫玺说，是他将墨羽是朱祁章暗桩的身份透露给朱宇宸，为的就是探出青葙的所在。
　　其实并不尽然。
　　朱宇宸在夺嫡上，除了越不过朱承逸，他较其他皇子有着天然的优势。
　　无论是出身，还是母族的势力都不容小觑。
　　所以他让墨羽去了朱祁章身边，然后朱祁章又将墨羽安插到了朱宇宸那。
　　苏煜绕了这么大圈子，就是为了制衡。
　　可是朱祁章近来势力大增，就连私兵也敢养到了府上，所以墨羽从暗桩又变成了死士。
　　苏煜故意将墨羽的身份透露给了朱宇宸，失去了墨羽这个暗桩，又被朱宇宸给盯着，朱祁章行事更是处处受制。
　　尤其是断了朱晟凯这一左膀右臂，这让他彻底的蛰伏了起来。
　　只有一直保持这种平衡，他们共同的敌人才会只是朱承逸。
　　可是青葙突然告诉他，墨羽是双面间谍，那朱祁章对他的事，又知道多少？
　　“墨羽只将我是暗桩的事情告诉了朱祁章，但没有说我效命于谁。”
　　妫玺看着她一副养尊处优的姿态，根本不像是一个背叛者该有的待遇。
　　有些不解的问道：“既然知道你是奸细，为何朱祁章却还好吃好喝的供着你？”
　　青葙一时有些尴尬。
　　苏煜了然，却没有接话。
　　朱玧的儿子，一个个，还真是多情的种子。
　　妫玺似乎也明白过来，轻咳了一声，将这个问题掩盖过去。
　　可是墨羽既然按照他的指令暴露身份被斩杀，为何却要在死之前背叛他？
　　“墨羽，是什么原因？”
　　青葙有些悲凉的看着他：“我们自小就被作为暗桩培养，不能有自己的感情与想法，甚至连生死都不能由自己决定……”
　　“可是公子，我与墨羽，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
　　是人就会有情感，有私心。
　　原来墨羽竟然是喜欢上了朱祁章，但她又不能背叛苏煜。
　　但是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对着另外一个女人嘘寒问暖，知疼着热，而且这个人还是一个暗桩，这对于墨羽来说又是何其煎熬与残忍。
　　所以她在死之前，将青葙是奸细的消息递给了朱祁章，但却没有说她到底是谁的暗桩。
　　她以为，这不算背叛苏煜，却也是守护朱祁章的一种方式。
　　“从今以后，你不再是我的暗桩。”苏煜突然出声。
　　青葙惊道：“公子！”
　　“如果朱祁章能够接受你曾是细作的身份，那你就以一个普通女人的身份在他身边吧。”
　　“你自由了。”
　　青葙的眼中隐隐闪烁着绝望的光芒：“公子，青葙绝无此意。”
　　苏煜却看着她说道：“活下去，以后只为了你自己。”
　　“哪怕再见可能就是敌人，但我也希望你能够为你自己活一次。”
　　“公子！”青葙深深地拜了下去，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苏煜斩断了她与他之间最后的联系，他甚至默认了，她可以背叛他。
　　可是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苏煜却皱了皱眉头，不愿再谈：“你知道，我今天来本是为了杀你！”
　　青葙沉默了。
　　半晌，她对着苏煜叩了三首。
　　从此之后，他们再无牵连。
　　许久未开口的妫玺，轻声问道：“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墨羽为什么要让我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