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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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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解语花有史以来最风光无限的一个夜晚。
宾客满座尚且不说,羽千夜嫁衣披身被搀扶着出来时,光是凭借纱帘照映的倩影,台下叫价就已经高达百金。当初解语花头牌鱼玄衣挂牌也不过十万雪花银。
麻姑挑起龙凤盖头时,满座寂然,众人皆争先恐后地伸长了脖子仰望,生怕比别人少看了一眼。
红盖头飘然而落,众人惊觉神仙妃子降临人间。羽千夜高傲的俯视他们,一瞥而过,转入阁楼。
欢呼声夹杂着不断叠高的价格。三千金、五千金、六千金,今夜人人都想做绝世妖妃羽千夜的塌上君王。
他们在羽千夜的美貌里沉沦,以金钱搏杀。直到一个爽朗的声音响起,终结了这场情欲与贪欲交织的战争:
“万金!”
全场一片唏嘘哗然。原本志在必得的人忍痛缩回了手,落败的人交头接耳,猜测是谁如此家资丰厚,敢为红颜豪掷万金。
只见一偏偏公子,笑如朗月,纸扇轻摇。
麻姑心中疑惑,必要先验金,后见人。公子分毫未取,却只附耳轻提三个字:“南安府。”
麻姑脸色煞变,低眉顺眼,高喊尊客临门,谄媚至极,惹得旁人更加疑惑。
羽千夜手中暗藏一根金簪,屏息凝视,耳朵时刻注意门外的动静。
麻姑笑着在前面推开门,恭贺道:“二公子,今日您大喜了!”
羽千夜神经紧绷,见他走到床边又退回。如此反复几次,她倒少了几分紧张。
这时,那人拿起桌上的喜秤走到她面前。羽千夜略一偏头,出手拉住他胳膊,一个转身将对方压在床上,右手金簪抵住男人的脖颈。
“是你!”
“是我,羽姑娘你没事吧?”
南安饶见到羽千夜盛装出现时,惊诧万分,只觉得魂魄都不属于自己了。
两个人靠得极近,羽千夜看着他从脖子一路红到脑门,嗤笑一声扔了金簪。全身无力地倒在一边,刚刚的袭击已经耗尽了她积攒许久的力量。
羽千夜有气无力地说:“刚刚听麻姑喊你南安公子,你莫不是南安世家的人?我喝了蚀骨销魂散,劳烦你帮我解了。”
南安饶立即站起身,磕磕绊绊地说:“这是自然,能为姑娘效劳是我的荣幸。上次分别匆忙,忘了自我介绍,我是南安世家二公子,南安饶。”
他从贴身荷包里取出几根银针,认真替她解毒。施针已毕,又拿了一粒药丸喂她吃下。见她沉沉睡去,心中默念十几次“冒犯”、“得罪”后,小心将她抱起,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着。
等替她盖好被子后,自己也累得挨着床边睡着了。
过了半个时辰,羽千夜缓缓睁开眼睛,就看到南安饶缩在脚塌边。心里觉得过意不去,就想起来给他盖件外衣,谁知还没有走近,他就醒了。
羽千夜欠身说道:“多谢南安公子搭救,”犹疑一下,“还请公子再帮我。”
南安饶见她如此郑重,呆问:“姑娘快请起,只要我能做到的但凭姑娘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羽千夜将自己来解语花卖身的缘由一并说与他听。还有冰儿为自己所连累生死难料,请求他先要救一救冰儿。又问了芸娘的情况,知道芸娘平安无事她才露出了笑脸。
南安饶想了想,说:“我家中明日有晚宴,已经定了解语花头牌——鱼玄衣姑娘献舞。若是不介意,请姑娘明日过府,顶替鱼玄衣的名字献舞。结束后我会主动向兄长提出送姑娘回来,到时姑娘就自由了。”
见她尚有顾虑,又说“你不必为我担忧。我甚少出门,来的时候也是悄悄来,其他人不知道。麻姑是个聪明人,我放了你她也不敢大肆宣扬,一切自有南安世家担着。我最多就是挨顿打。”
南安城几乎五步一商铺、十步一药店,全是南安家族的产业。甚至整座城都是以南安家族姓氏命名,真正是财可通天。
再加上十年前,南安家主南安旭与南枝山派慕容云珂联姻,现在权势更是如日中天。
羽千夜如今别无他法也只能相信他,再次谢道:“公子大义,实为世间少有的谦谦君子,我日后必当结草衔环报答公子大恩。”
麻姑虽然不情愿让羽千夜离开自己的眼皮子,到底不敢得罪南安世家,还是让她去了。只是千叮咛万嘱咐张爷寸步不离盯着。
当初鱼玄衣能被邀请前往南安世家参加晚宴献舞,已经叫解语花一夜之间身价百倍。
如今二公子亲自出面希望让羽千夜代替出席,二人情意缱绻的样子,她全都看在眼里。
拿捏住羽千夜就是拿捏住了南安饶。南安饶可是南安世家唯一嫡出,若不是父母过世时太年幼,而同父异母的南安旭又过于出类拔萃,整个南安世家早就是他囊中之物。
近些年不时传出南安世家长辈希望他执掌南安世家,以正嫡庶尊卑地消息。
南安城的权贵豪绅数不胜数,有了这个靠山,从今以后她只管横行霸道,再不用担惊受怕。
他看着年纪不大,办事却很是靠谱。只是说想借此机会偷偷让家人认识一下,以后好迎娶羽千夜,所以不能打着绝世妖妃的名号,又给了麻姑和鱼玄衣各百两黄金。麻姑高兴地嘴都笑歪了。
晚间,羽千夜一舞搏得满堂彩。舞毕便跟着侍从匆匆向着与南安饶约好的地方走去。
她没有想到十年前与南安旭订立婚约的人就是慕容云珂。
今日南安世家大摆筵席就是为了她,结果自己反而自动送上门。
虽然自己戴着面纱,但是她在献舞时分明注意到慕容云珂目光灼热得盯着自己。也许打从自己出现的那一刻,她就认出来了。她可着实看了一场好戏。可是为什么不拆穿自己呢?
羽千夜在解语花向麻姑打听过不少慕容云珂和羽千夜之间的恩怨情仇。
虽然多数有夸大的成分,但总有几分可取之处。终于理解了为什么她看到自己时眼里总是饱含怒火,而在别人面前又是完全不一样的面孔。
慕容云珂冰清玉洁、南枝山百年一出的圣女,自出生起就背负着正道之光的名号;羽千夜则是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一路厮杀踩着累累白骨才坐上九重宫阙女君的宝座。二人年纪相差无几,却似乎命中注定是死敌。
发自良心的说,如果她是慕容云珂,看到羽千夜这个杀人狂魔也会想要替天行道。
问题是她不是羽千夜,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她一件坏事也没有做过。她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把羽千夜反派的身份彻底摆烂了,哪个坏人像她这样为了别人把自己都卖了。
这里简直是大得离谱,走到腿都麻了才到南安府西门。
南安饶今日穿得非常正式,一身装扮富贵至极。站在一辆两匹千里神驹拉的马车前,羽千夜见到他后微微屈身低头颔首。南安饶就只是一如既往地盯着她傻笑。
羽千夜看着这个脸上纯真尚未完全褪去的公子哥,有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
南安饶和其他爱慕她的人不一样,其他人的爱慕掺杂着浓烈的情欲,只有他是真的敬重羽千夜,也是她来到这里后唯一信赖的人。
“千夜,住处以及服侍你的人我都安排好了,你先去南安家的乡间小筑,过几日我处理好事情就去看你。”
南安饶做事情面面俱到,对待她从没有半分骄矜,时时恪守礼节,不曾有半分逾矩。
“多谢。”
南安饶交代完,不知想到了什么,又红了脸,吞吞吐吐道:“千夜......我......那个......我。”
羽千夜看这情形,打断道:“你知道我的意思,我很感激你,你若有事,我愿意为你去死。但恕我直言,你我并非佳偶。你值得更好的人,过平稳安逸的幸福日子。”
“我,我知道,我也不奢望太多,”南安饶低垂着头,越说越小声,“我毕生所求只是想陪在你身边 ,以性命护你周全。”
南安二公子自打出生起就是金尊玉贵,什么时候如此卑微过。羽千夜心中不忍,万千话语最后还是化成两个字,“多谢!”
南安饶无奈笑道:“从你我见面开始,你就总是和我说这两个字。”
既然无意,又何必给他希望。
车夫已经摆好脚凳,羽千夜低头掀开车帘头也不回地跨上马车。
慕容云珂正斜靠在车厢,嘴角挂着笑意,慵懒地望着她,“舞跳得不错!”
羽千夜僵在原处,进退维谷。马车跑得飞快,像长了翅膀似的。
她缩回脑袋向下一望,一片漆黑,连路都看不清。跳下去只怕不死也要去了半条命。她是个识时务的人,很快就调整好情绪,努力挤出了一张笑脸。
“我应该告诉过你,不要逃跑,否则——”慕容云珂一手支着脑袋,眼里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否则就杀了我,我记得。”羽千夜满是怨念的接了话。
马车十分宽敞,足够躺下两个人。
慕容云珂没有发话,羽千夜就一直维持着低头屈腿的姿势,不敢随便乱动,站得腰酸背痛。
马车行驶得十分平稳,微微得摇晃让人忍不住生出些困意。慕容云珂闭着眼睛,又长又密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
羽千夜不确定她是不是睡着了,轻声试探。一声、两声,没有反应,睡着了?
她小心翼翼凑到慕容云珂跟前,不知马车绊到了什么东西。一个摇晃,她原本就麻的腿直接跪了下去,二人唇贴着唇,大眼瞪小眼。
慕容云珂:“......”
羽千夜:“......”
她睁大眼睛,鼻尖充斥着慕容云珂醉人的口脂香。马车又是一个摇晃,羽千夜干脆整个身子压在了慕容云珂身上。
这是什么情况,现在该怎么办,慕容云珂该不会直接杀了我吧?还是会一脚把我踹下去?哪个活命的几率会更高些。救命,谁来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