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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2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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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一个时辰之前，一对自称是小夜子亲人的夫妻来到蓬莱洲。
小夜子的婶母穿着艳丽又松垮的长裙，顶着一张大花脸。
全身上下插满了金首饰，厚重的胭脂水粉将整张脸埋没了。
与小夜子叔叔的清雅俊朗比起来，长相实在令人不忍直视。
这对夫妻总觉得十分怪异别扭。她甚至觉得要是把二人对换，是不是更加匹配。
但慕容云珂是个没心眼的，看他们神情悲戚，就不疑有他，将小夜子交给了他们。
后来等他们走了，越想越觉得不放心。
原本还打算等宿芷和雪成殇回来，询问下他们的意见。
今天不知道怎么了，二人非常默契地在房里留下一张字条就离开了。
他们没走多久，她就追出去了。
一直都是不远不近地跟着，可是在朱雀大街拐角后，眼前并行的三个人却突然人间蒸发了。
慕容云珂只好施展千里追踪术，凭借小夜子留在自己身上的气味一路追寻。
一直到无意中闯入这座废弃的老宅。
外面日头正盛，可是里面总有一种阴森可怖的感觉，不时有带着声音的穿堂风吹过。
“小夜子，你在吗？”
没有一丝回应。
突然狂风大作，挂在身上的锁魂铃正在疯狂跳动，似乎预示着她现在身处极为危险的境地。
熟悉的哭声自远处时断时续地传来。
慕容云珂抓紧脚步，巡视一圈后，在院子里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她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四周黑洞洞的。
吹燃一个火折子，借助微弱的火光大致看了一下，里面果然别有天地。
小夜子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不知道在里面行进了多久，手上的火光燃了又灭，灭了又燃。
就在她吹燃最后一个火折子的时候，迎面撞上了一张色彩杂乱的大脸。
“啊！！！”
素魄出鞘，冷冽的寒光一扫而过。
大花脸带着同样惊恐的面容消失了，似乎是被慕容云珂突如其来地叫声吓了一跳。
与之而来的还有受到素魄冲击后，不断下沉的地面。
慕容云珂在黑暗中，不断寻找适合的石块落脚。就在离地面丈余高时，突然胸口一痛，真气一滞，整个人从半空中跌落。
这底部显然设了极为强大的阵法，任何掉落的东西都会被吸进黑暗。她一时无法抗拒这股力量。
打了一张火符，就瞧见底下千万只白花花的手臂朝她挥舞，鬼魅的咆哮震得她耳朵疼。
正在手足无措之间，几道红色的剑芒点亮了黑暗。
就像夏夜里划过的星群，只是拖着红色的尾巴。
慕容云珂呆住了：怎么回事，总觉得似曾相识。
等她反应过来，就已经结结实实地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别动，这里太脏了。”
在黑暗包裹下的声音极为魅惑。
慕容云珂不自觉伸手抚上她的面庞，自上而下。
肤如凝脂，五官锐利，脖颈纤长，是个冷酷的美人。
“摸够了吗？”
那人七分调笑、三分蛊惑的声音拂过她耳畔。
她像被惊扰的小兔子，羞得立即缩回手。
“对，对不起，我失礼了。”
“你若还想摸别的地方，不必客气，随你心意。”
“这是什么话，我又不是……”慕容云珂着急辨解的模样，更惹得她一阵好笑。
这人一直抱着她不松手，不时捏爆几只黑暗中潜藏的鬼魅。
即便不出手，也能自如掌控周身灵力，诛邪退让，慕容云珂暗自猜测此人的来历。
“你放我下来吧，我很重的。”
“无妨，我力气多的是。就是一辈子抱着你也不算什么。”
“不知该如何称呼你？”
“羽千夜。”
“什么？”慕容云珂大惊，脑子里一根弦紧绷起来，“九重宫阙女君羽千夜？”
这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莫不是世间只许她一人叫羽千夜。”
慕容云珂想想，也觉得自己未免杞人忧天。若是九重宫阙女君哪里会救她，只怕早就一剑刺死她。
“你说得有理，是我多虑了。抱歉。”
闻言，羽千夜嘴角微扬，摇了摇头。
“我也玩够了，该和这些杂碎做个了结。”
羽千夜抱着慕容云珂一阵旋转，掌中灵力暴起瞬间将这里燃成一片火海。
“糟了，小夜子还没有找到！”她焦急万分地四处搜寻小夜子的声音。
慕容云珂目瞪口呆地看着，无数长着狰狞面孔的鬼魅在火海里翻滚哀嚎，不出几声便化作了薄烟。
耳边传来羽千夜清冷却不乏柔情的声音。
“你放心，我早已经将那小公子送出去了。”
“真的？”
“千真万确。”
慕容云珂这才放下心，要是小夜子因为她的疏忽出了事，她是绝对无法原谅自己的。
羽千夜挑了块干净的石头，将她放下。
火光映照着羽千夜的脸，显得更加妩媚动人。
最是无情的烈焰，此时却将那世间罕有的美貌，庄重而又清晰的展现在她面前。
亦真亦假的梦境，被烈焰所作的红绳牵引，和眼前这张惊世绝艳的脸渐渐重叠在了一起。
“你，我好像见过你？”慕容云珂惊骇不已。
“也许你我前世有缘。”羽千夜悠然说道。
“不，不对，我认识你的，我应该是认识你的。”慕容云珂努力搜索着，自己脑海里模糊不清的脸。
慕然抬眸，羽千夜眼尾若有似无的一点朱砂，落进她尘封已久的记忆。
那一年，慕容云珂刚得到穿云剑，坐上修真界空悬百年的圣女之位，成为正道精神领袖。
那一年，羽千夜刚成为九重宫阙女君，所过之处皆是腥风血雨，把修真界搅得天翻地覆。
未经世事的慕容云珂，奉命下山擒获九重宫阙女君。为了让她跪在南枝山处刑台上，以正天道。
更为了重拾修真界已经被摩擦到地底的脸面。
她要为天下苍生除去这个祸害。
久经世事的羽千夜，发誓要拎着正道之光的慕容云珂，在那群妄图反抗自己的蝼蚁面前捏碎她的头颅。
她要看着那些人的希望在自己手中一点点破碎。
一个要除魔卫道，前往九重宫阙；一个要碾碎修真界，前往南枝山。
于是，二人带着满肚子算计，满心的宏图愿景，在长离山脚下不期而遇。
桃花盛开的季节里，整座长离山被夭夭桃花笼罩。天上漫天飘舞的都是淡淡的粉色。
慕容云珂抬头仰望，长离山最大的那棵桃花树上，正全力盛开着一朵妖冶红艳的花。
飘扬的桃花揭开红色面纱，慕容云珂伸手接住了。
她走上前，呆傻的说了一句，“你长得真好看，像我梦里的仙女。”
躺在枝桠上的“仙女”睁开微醺的眼，被赤诚灼热情意烫到了似的，手中的酒壶滑落在地。
这个女人身上带着淡雅的兰花气息，比起手中的美酒更令她迷醉。
还没有等她盘算完怎么掠夺，只一眼就被面前之人清澈的眸子网住了心。
那是从来没有被世俗欲望浸染过的一双眼睛，正直勾勾盯着自己。仿佛要将她看穿。
她心里竟然有一瞬间胆怯，不敢直视那双眼。
她忽然觉得自己像突然被拉到阳光底下的鬼魅，暗自慌乱不已。
不过，她可不是一般的世俗男女，轻易就能掩盖这分不安。
从这一刻起，她也成了自己一向鄙夷的，被情欲随意牵扯的俗人。
她决意就算用上雷霆手段，也要独占这份纯粹。
“仙女”翻身而下，连带着一树的粉色花瓣，纷纷扬扬。
爱情到来的时候，只这一眼便已足够让人万劫不复。
她眉眼轻挑，唇角微扬，“姑娘，我见你气质绝佳，是做我夫人的不二之选。”
纤长的手指轻轻地勾起慕容云珂的下巴，眼眸里尽是嚣张狂妄。
慕容云珂因这过于露骨的挑逗，娇嫩白净的脸比她的一袭红衣还要鲜艳。
“姑娘，我见你风华绝代，是做我夫君的不二之选。”
再没有任何多余的话语。
她笑得犹如春天第一捧化开的雪水，融进羽千夜早已干涸的心田。
羽千夜先是一怔，而后笑得阳光灿烂。
“不过要等我完成任务之后。”
“不过要等我处理完手上的事情后。”
二人低头对拜，不约而同地说出同一句话。
可满心满眼却移不开了，把自己本该要做的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
慕容云珂将她眼尾的那点朱砂小心谨慎的放在了心尖上。
“你是谁？我的头好疼！”
慕容云珂突然受到了极大的刺激，脸色霎时间惨白如纸。一只手紧紧揪着羽千夜的衣襟，另一只手拼命拍打脑袋。
她觉得脑子里有千万只虫子正在疯狂啃噬她的神经。眼泪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
“会好的，会好的，别怕，不痛了，不痛了。”
看着她因为无法承受的痛苦晕过去，羽千夜只觉得心如刀割。
双手死死将她揉进怀里，红色的灵流裹挟着她们。一直到慕容云珂灵识重新恢复宁静。
“君上，慕容姑娘既然已经拔了情根，何不……”
苏清风身体一晃，连连向后倒退。
大巫师自暗中飞出接住他，“哎哟”一声，背脊结结实实撞在了墙壁。
“若再敢妄言，休怪本君无情！”
“是属下逾矩了。”
羽千夜打横抱起慕容云珂，方才还一脸肃杀，转瞬之间眼里又是无限柔情。
直把苏清风看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
倒是大巫师见怪不怪，整理了衣袍，趁机捏了捏苏清风的软腰。
“本君让你们想办法，可没有叫你们把她引到这么危险的地方。”
“冤枉呀，冤枉呀……”大巫师连声喊冤，“就是给我们十个胆子，我们也不敢把慕容姑娘置入险境。”
“哼。最好是这样，不要自作聪明在本君面前耍心眼。”羽千夜这话分明是意有所指。
“恭喜君上，贺喜君上！”大巫师话锋一转。
羽千夜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面色沉郁地睨着他。
“你觉得这是喜？”
“自古以来被拔出情根的人，能够重新再长出的可能微乎其微。慕容姑娘仅仅是见到君山的容颜，便大受刺激，可见对君上情根深重。稍加时日她定会想起你们之间的恩怨情仇。我们这也算是功过相抵。”
“恩怨情仇，”羽千夜咬着牙说，“功过相抵？”
“不，不，不，是浓情蜜意！我们先走一步，雪成殇还捆着，您放心谈情说爱，一切就交给我们。”
“滚！”
羽千夜原是让他们在慕容云珂面前，上演一出虐待遗孤的戏码，激起她的同情心，顺利留下。
谁知大巫师完全不按剧本走，就连苏清风也见鬼一样被带偏了。
等她甩开二人想重新编个理由回蓬莱洲，却见慕容云珂神情紧张地跑出去。
她紧跟其后想要追上，却因为身体太小还是落下不少距离。
羽千夜原本打算缓缓而行，让她逐渐回忆起过往相爱的时刻，再将彼此间的误会澄清。
偏偏慕容云珂掉进了万鬼同悲窟。
情急之下，她只好先服下药丸，恢复身形。
果然，慕容云珂大受刺激。
她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如今这样，却还是发生了。
“傻瓜，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闭上眼睛，堵住耳朵，只要跟在我身后就可以。为什么白晓茶几句话就将你骗到如此境地。你到底是不信自己，还是不信我？”
她如今模样，像极了在长离山刚将她从湖里捞出来的时候。
羽千夜刚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和慕容云珂灵魂互换，火急火燎的去找她。她却装模作样要撇清关系。
想起她前世决绝舍弃自己而去的模样，只怕是故意这样做，铁了心想要离开自己。
好不容易见面，她见了自己又像是见了鬼一样，羽千夜更是气恼。
索性装傻到底，耐着性子陪她演，将她带回九重宫阙。
“从前我总能算无遗策，杀伐决断何曾有过一丝错漏。偏是遇到你，所有的处心积虑、精明谋划，最后都会化为梦幻泡影。可你依然是唯一让我感激上苍的理由。”
羽千夜俯身亲吻她的额头，“云珂，重新开始吧。这次，谁也无法阻碍我。去他的王权霸业，我只要你一个，余生再无所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