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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20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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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安城一共分为两个区域，东城和西城。连接东西城的是一座善恶桥。
东城奢华富贵，住的都是达官贵人，富商巨贾。在街头随意拦下一个其貌不扬的人，仔细一查，都腰缠万贯。
而西城除了住着本地的贫困百姓，则还聚集着许多流民、乞儿。由于过于贫困，这里没有仙家愿意前来驻守，更容易遭受邪祟侵害。
若是遇到棘手的妖物，大家只能东拼西凑前往善恶桥。桥的另一边设有瞭望亭，可以请求守桥人通禀。得了许可，南安世家便会派人前来除妖。
但是，多数时候西城的百姓遇到邪祟还是只能硬抗。
一是这里邪祟侵扰过于频繁，他们出不起银钱；二是南安世家并不是每次都有求必应，通常只有严重到会影响东城百姓时才会出面。
平日里运气好的时候，也会遇上一两个四处游历的修仙者，少收点钱来除祟。往往可以保持一两个月的安宁。
运气再好一些，会遇上南枝山的仙家下山行善。他们的修为都比东城那些修士高许多，并且从不收费，往往来过一次就可以维持西城一年的和平状态。
只是南枝山对弟子约束甚严，没有完成下山前的试炼，都不可以轻易离开。因而遇上他们的机会少之又少。
这天，善恶桥周围又聚集了一堆西城的百姓。
几十个人排成两排，后面的人高举着“为民除妖，功德无量”的横条幅。前面的人则拿着铁锅、铲子敲锣打鼓，配合着妇女们的嗓音，把请求除妖的口号唱出了西城独特的拉跨风格。
但是几个时辰过去了，桥那边的人却依然置若罔闻。
“这些穷鬼，成天有事没事就来这里瞎闹。死几个人算什么，哪里不死人。”一个男人边说边将手上的瓜子高高抛起，再仰头用唇瓣咬住。
另一个男人见他次次得手，忍不住喝彩，“好！”思索片刻，又说，“我看他们这次阵丈这么大，可能真出了什么大事，我们真的不去传信吗？”
“呸、呸”，吃瓜子的男人连吐几下，都没有把黏在嘴边的瓜子皮吐掉，最后还是用手揩了下来。
“上次我们冒然跑去，结果怎么样？连南安府的门槛都没摸到，白白挨了一顿训斥。”他只顾着眼前瓜子抛出的美丽弧度，见对方没有回应，就用手肘捅了捅，“喂，你有没有听我说话。你抖什么，冷呀？”
他不耐烦地转过身，就看到面色发白的同伴正颤抖着指向桥对岸。
几只尸鬼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正疯狂啃食善恶桥那一头的人。
尸鬼这东西，遇到猎物时奔跑起来速度特别快，常常是聚集着出现，而且逮着活人就不松口。
那些人四处逃散。有的慌不择路跑上了善恶桥，却忘了禁忌。不小心触动了上面的天雷阵，当场毙命。
再往后看，陆陆续续十几只尸鬼，晃晃悠悠的向着善恶桥走来，嗅到活人气息后便猛扑上去。嘴里的獠牙比林中猛兽还要可怕。一口下去，便是入骨三分。
“快，快，快去叫人！”
“我也想去，可是我的两条腿不听使唤了！”
眼见对面的人就要被啃食殆尽，二人却因过于惊恐杵着动不了。
千钧一发之际，他们身后有个人影直接越过了善恶桥。一道银白色的剑芒划过，已经走到桥边的尸鬼便纷纷倒地不起。
“慕容姑娘，你来了，真是太好了！”
“乡亲们，是慕容姑娘，我们有救了！”
慕容云珂常来西城除祟，百姓对素魄十分熟悉。但他们并不知道她就是南枝山的圣女。
几天前听回南枝山的师兄弟提起，说南安西城最近频频出现尸鬼，但是数量不多，他们觉得那些百姓已经有经验了，应当可以应付。
她还是不太放心，决定还是要亲自来看一看。幸好她今天来了。否则，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都要命丧此地了。
慕容云珂斩杀了所有的尸鬼后，就让幸存的男人们将尸鬼聚在一起。然后打出一张燃爆符，将他们烧成灰烬。又把随身携带的解毒丸给了他们一人一个。
“张二爷，劳烦您把剩余的人全部召集起来，我带你们回家。没有受伤的人在外边，受伤的人走里边。叮嘱大家边走边注意了前后左右，脚下也不要放松。以防有尸鬼从地下冒出。”
张二爷已是古稀之年，识得几个字。在群龙无首的西城算是个说得上话的人。很快就照她的吩咐安排妥当。
一行人慢慢走回西城，慕容云珂眼前所见都是破败的商铺，倒塌的房屋。整条主街空无一人。可见这次尸鬼的侵袭有多么严重。
忽然，不远处杂物堆积的地方，隐隐有一个白光闪烁着。她反应极快，接连打出三个燃爆符。就听到一叠声的惨叫。
“呼！烫死我了，烫死了！”
慕容云珂立刻吹熄手上的燃爆符，疑惑的问，“成殇，你怎么在这？”
“还不是为了你那个师姐！她非要把我抓回你们南枝山的镇妖塔。我打不过她，只好先跑到这里避一避。”雪成殇爱惜自己的脸，边照镜子边向她埋怨。
“宿芷师姐什么时候下山了，我竟不知。”
雪成殇耸了耸肩，表示他也不知道。
“看来师姐的确已经提前清理过了。可是，为什么善恶桥那里还会有尸鬼出现呢？难道是师姐遗漏了。”
慕容云珂同时打出了几十张燃爆符，确保这里的尸鬼已经彻底清理后，自言自语道。
一旁的雪成殇插嘴道，“你那个师姐，比别人多长了千八百个心眼，怎么可能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慕容云珂也十分赞同他的话，便从袖子里把自己带的所有燃爆符和丹药都给了张二爷。
“劳烦您老人家把所有人召集起来，日夜巡逻，彼此也有个照应。虽然暂时不会有危险，但是依然要小心谨慎。今日的事情我会替你们转达南安府的家主，请他们多加照顾，过些日子我还会再来一趟。”
张二爷千恩万谢的收了东西，就带着大家走了。
“云珂……慕容，”雪成殇脑海里突然想起来一张凶神恶煞的脸，打了个激灵，改口道，“这件事总觉得有些不寻常。”
慕容云珂也有同感，“还是先回东城找到宿芷师姐，再托她转达南安旭。”
一提起宿芷，雪成殇就忍不住缩了缩脖子，“那个母老虎，我可不去见她。南安旭和你有婚约在身，你自己去岂不是更好？”
“我不太想见到他。”慕容云珂沉默了一会儿，有些为难的说道。
“算了，算了，那我们一起回去吧。我回解语花，你去找你那个母老虎师姐。我猜她大概还是住在蓬莱洲。”
二人来到善恶桥，又检查了一遍，确定附近已经没有尸鬼了才过桥回了东城。
不过是一桥之隔，却是天上和地狱的区别。善恶桥，不知道是从何时开始，贫穷竟成了一种罪恶。
慕容云珂站在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街道，心里忍不住慨叹人世不公。
雪成殇到了朱雀大街便和慕容云珂分开了，他如今是解语花长住的客人。
慕容云珂一路向着蓬莱洲走去。
朱雀大街作为南安东城最繁华的一条街道，无论白天黑夜都是灯火通明。杂耍，货郎，戏院，应有尽有。她每次下山都要在这里逛一会儿，给南枝山没有下过山的弟子们带些礼物。
照着她往常的习惯，先是在一家胭脂铺试了下，买了几盒胭脂。又站在卖糖人的货摊前挑了一个栩栩如生的嫦娥仙子。
这时，耳边飘来些闲言碎语，勾起了她的好奇心。她才注意到前边有一群人聚在一起围观着什么。
站得最近的两个男人正在交头接耳，对着面前的人评头论足。
“这孩子真可怜，爹娘都死了”一个穿着青灰色长袍的男人说道。
“是啊，看起来不过六七岁的样子。模样倒是长得极标志，就是脸色过于阴沉，总觉得慎得慌。”另一个人说，“要不，你把他买了吧？你家不是还养着些修士。”
“我可不想沾上这晦气。你看他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这么久了我都没有见他掉过一滴眼泪。说不定他爹娘就是被克死的。”穿着青灰色长袍的男人果断拒绝了这个提议。
“此言甚是有理！你看他爹长得那么俊俏柔弱的样子，肯定是有什么病，说不定还会传染。再看看他娘，骨骼宽大，脚还那么长，像个男人似的。”另一个人附和道。
“实在是晦气。”
“对，走走走。”
拐过街角不远，二人便 “哎哟”一声，栽进了马粪堆里。
慕容云珂听了一耳朵闲话，也了解了大致情况。
拨开围观的人走上前，就看到一个红衣小儿站在盖着草席的两具尸体边。
唇红齿白，眉眼细长。眼尾嵌着一颗若隐若现的朱砂痣。若是长大了必定是个美人。
只是这小儿并不像那些人说的一脸苦大仇深。年龄虽小，通身的气派却是不俗，想来原是贵门子弟。
到了沦落街头的地步，必然像戏本子里唱的那样。没有了爹娘被坏心眼族人侵占家产赶出来了。
一见到慕容云珂，他就珉着唇似乎在竭力克制自己的悲伤，眼含热泪。她越发确定自己方才的猜测是正确的。
慕容云珂心下一恸，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绣着羽花的缎面荷包。将里面的银两一股脑儿倒了出来，掂了掂手中的分量。
“不好意思，我今日出门带的银两不多。但是足够你买两副棺材埋葬父母了。若是不嫌弃，请你收下吧！”
她面带笑容，犹如阳春白雪。柔和的声音就像春天刚化开的淙淙流水。弯下腰，将银两递到他面前。
这孩子却只是怔怔地盯着她看，并不为眼前的银两吸引。
她一头雾水，低头看了下自己怀里的糖人。又看了看这孩子，见他依然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以为这孩子是饿急了。
“你是想要这糖人吗？实在对不住，我刚刚已经咬了一口。要不，我现在去给你买一个。”
慕容云珂将银两塞进他怀里，转身就要离开。还没有迈开腿，就听这孩子说道，“就这个吧，挺好的。”
不同于其他同龄孩子的奶声奶气，这孩子的声音多了些与年龄不符的清冷和沉稳。
把糖人递给他后，慕容云珂看他顺着自己咬过的地方，狠狠咬了一大口。本想提醒他换个地方咬，谁知她又接连咬了两三口，似乎吃的很高兴。
便放心收起了空荡荡的荷包，转身离开。做了件好事，她觉得心情好得出奇。
到了蓬莱洲门口，店小二却拦住了她。慕容云珂疑惑不解的看着店小二。
小二似乎有些犹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伸手指了指她后面，问：“这小公子是您的吗？”
“小公子，什么小公子？”
慕容云珂一个转身回眸，便看见刚刚还眼泪汪汪卖身葬父母的小孩，正吃着自己给他的糖人默默地站在她身后。
“还有什么事情吗，是我给你的银两不够？”
慕容云珂伸长脖子朝他原先站的方向望了眼。那儿已经没人聚集了。
这孩子做事情的速度也太快了吧，难不成一直有收尸的人在旁边候着吗？
“已经埋了。我是来卖身的。”他舔了下竹签上最后一口糖人，淡淡的说道。
“我说了不用。我帮你只是看你可怜，不需要你报答。我们两不相欠，你放心，我决不反悔。你依然是自由的。”
这孩子沉了脸，固执的模样，十分惹人怜爱。她特意蹲下身子，耐心解释一番。他却半句话也没有听进去。
瞥了一眼店小二，负手径直走进店里。十分潇洒的留下一句：“我不需要那种东西。”
不需要什么，不需要自由？
店小二回过头长出一口气，轻拍胸膛给自己压惊似的，嘴里咕哝道：
“这小公子也太凶了。”
真是个奇怪的小孩。慕容云珂一脸问号，只好跟了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