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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1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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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前红烛袅娜。
烛火明亮，因有了情人喷薄而出爱意的浇灌，而扭动得更加明艳。
耳边传来暖风抚弄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暧昧至极，亲热至极。身体像蝴蝶振翅击打空气，发出细微震颤、抖动。
外面依然风霜刀剑严相逼，里面却是兰花的雅淡与野玫瑰的热火交织，锦被翻浪，一室风光旖旎。
欢愉过后，她们疲惫至极，沉沉睡了过去。
恍若置身于时间静止的地方，在空虚混沌的黑暗里孑孑而行。
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一缕幽风吹过，带着黄泉刻骨的寒意。
“你终于来了。”
空灵的声音突如其来，打破了沉甸甸的黑暗和无边寂静。
忽而，一袭白衣翩翩掠至眼前，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映入眼帘。
眼前之人看起来异常虚弱，似乎只要一阵风吹过就能撕碎她。脸上带着的笑容温婉如兰，双眸如水，给人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你……是慕容云珂……还是羽千夜？”
因为过于讶异，她一双杏眼睁得大大的，脱口而出。
“看来你比我预想的要聪明。你我本是一体。我们——是慕容云珂。”
“不可能，我分明是魏青冥。不是羽千夜，更不是慕容云珂。”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有何凭据？”
话音未落，眼前之人已经化作一缕轻烟，融入了自己的身体，顷刻间消失不见了。
前世残存的记忆排山倒海般涌来。
她仿佛听见了世间所有细微的声音。每一声虫鸣，每一片叶落，每一朵花开......
这一切又像是一场无法醒来的恶梦，现在她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这是……长离山。
“你不该来的。”
冰冷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带着几分轻蔑，几分嘲讽。赤炼剑已经刺入她的身体——没有半分犹豫。
此刻，日光洒落在她的身上，宛如一片冰霜。
慕容云珂伸手抓住了赤炼剑红色的剑身，看起来像是要阻止它进一步入侵。身形不稳，后退一步。一抹鲜红从她嘴角流下。
依然是那张妖冶的面庞，眼尾那颗朱砂她曾经带着无限爱恋，抚摸过无数次，此刻看来却恍如隔世。
“为什么？”慕容云珂呕出一口鲜血，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眼神含着千言万语，最后却只是艰难地挤出了一句话。
“我已经不需要你了，仅此而已。”羽千夜斩钉截铁地回答。
她的眼中，浓郁而又沉重的哀伤满溢而出。但她很快就极力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平静。
“若这是你心中所求，那便如你所愿。”
她抓住赤炼的手用力往回一收，贯穿心脏。
“师尊果真一语成谶，你我确是前世孽缘。是我太天真了，一心以为能取代你心中的王权霸业。”
她那一双清澈得没有一丝瑕疵的眸子已被绝望吞噬，顿了顿。
“千夜，我不怪你。是我自己选择爱上你，我不后悔。也是我自己决定毁了和南安世家的婚约，叛出师门，要你带我离开。为你背负一世污名，我从未后悔。”
鼻尖酸楚得厉害，慕容云珂咬了咬唇，竭力控制已经溢满的泪水，轻笑一声，道：“可是，若能再来一次，我再也不要爱上你。”
“是你自己愚蠢，自作多情。我从来，没有爱过你。”
羽千夜的心却像千年寒冰一般坚硬。剧毒淬炼后的话语更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狠狠扎进她的心，每一刀抽出来都带着血肉。
“我知道了。”她淡淡地说，笑着将泪水咽进心底。
赤炼剑低声哀鸣，慕容云珂用沾满鲜血的手轻抚它，“别怕，你杀死的不过是我的心。我是不会死的。”
“哦？那么，如果是穿云箭呢？”
白晓茶眼里毫不掩饰的流露出胜利者的姿态，嗤笑一声问道。
传说女蜗补天炼了三万六千五百零一块昆山碎玉石，只用了三万六千五百块，剩余一块未用。
穿云箭便是由这最后一块女娲石打磨而成，由南枝山历代圣女传承。无坚不摧，能破世上一切东西。
慕容云珂是南枝山百年一出最有机会飞升的圣女，所有人间的兵器都无法夺取她性命——除了穿云箭。
可令人讽刺的是，穿云箭正是她们的定情信物。是慕容云珂亲自穿了红绳，替她挂在颈项上。
听到“穿云箭”三个字，慕容云珂身形一颤。一股寒意从她的心底升起，失神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敢置信的绝望。
赤炼穿透她身体的那一刻，她还是一直抱着一丝明知不可能的期望。
现在，这些都彻底消散了。
随即，苍白的脸颊上浮现出一抹浅浅的笑意。平日里，这是最能安抚人心的笑容，可是现在，却是如此的凄凉。
“杀人诛心。原来，你是真的要置我于死地。”
她脸色惨白，却依旧不肯接受现实，固执地盯着羽千夜绝决的双眼，语气轻柔得像是呢喃。
羽千夜眼里转瞬即逝的犹豫，让白晓茶眼里燃烧起妒嫉的火焰。她手心翻转，穿云箭立刻化出万千形态。
“等等。”羽千夜突然说道。
慕容云珂灰暗的眼睛因这片刻犹豫，竟又燃起一丝希望，死寂的心突然又开始缓慢的跳动。
低声呼唤，“千夜——”
“怎么，到现在了你还舍不得，你可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白晓茶冷哼一声，走到羽千夜身边悄声说。
羽千夜扯了扯嘴角，上前一步抽出赤炼剑，慕容云珂胸前血流如注。
她本可以避开的，却非要固执地求一个答案。
羽千夜背过身，握紧拳头，对白晓茶说道，“动手吧。”
万箭齐发，她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碾碎了一样。闭上眼睛，甘愿受这万箭穿心之痛。誓要将这刻骨的绝望嵌入魂魄。
她眼前失去了白昼和黑夜，失去了黎明和黄昏，只能在黑色中茫茫然转着。
“现在，你看清楚了吗？不要——重蹈覆辙。”
她已经完全懵住了，好半晌才缓过神来
“已经再明白不过了。”
这一幕，就像是一块巨石，狠狠地砸在了她的心上，让她的心，一阵刺痛。
慕容云珂全身无力，跌坐在地。手捂着心口，那里痛得要裂开似的。脸上冰凉，伸手一摸，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南枝山的圣物不能落在外人手上。拿回穿云箭，回南枝山去吧。”脑海里的声音顿了顿，满是歉疚地说，“我想赎罪”。
“你不想要我替你报仇吗？”
一阵沉默后，虚浮无力的声音反问道，“你下得了手吗？”
“我......”慕容云珂咬了咬唇，避而不答。
“当真是你封印了羽千夜？”
“是我。”她说，“当初羽千夜不知为何独自去而复返。为了防止我死后九重宫阙屠害生灵，我便在最后一刻拼尽全力将她封印了。我和她......早就两不相欠了，又何须报仇。”
她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伤情。
“众人皆传你和羽千夜大战一场，然后和各仙门世家亲自将她沉入长离山深渊。而且传闻说，她被封印前还曾放话，十年后必然苏醒，屠尽仙门。可是按你所说，你当时根本不可能带着人做这些事情，她也根本没机会说这些。”
这个问题换来的是更长的沉默。
“我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想去追究。”她淡淡地说，“前尘往事都是我一厢情愿造成，身死也好、魂散也罢，与他人无干。事情了结之后我会自愿离开。”
哀莫过于心死。这样的深仇大恨竟然被她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带过了。
不知道是该说她宽容大度，还是说她一根筋。换了自己，定然无法轻易释怀。
羽千夜被封印十年刚醒来就跑去找慕容云珂，是为了报封印之仇，还是为了有朝一日随时换回身体。又或者——只是像她们约定的那样，将她当作鱼饵，只是利用她，像当初那样？
想到这里，慕容云珂的心又是一阵揪痛。
细细思量来到这里发生的一切，这里面有太多说不通的事情。纷乱的思绪如潮水般涌出，她觉得头都要炸了。
慕容云珂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求一个明白，两世为人，总不能再做糊涂鬼。
“一切都交给你了，替我找回穿云剑。”
“你要去哪儿？”
“夙愿未尝，岂敢言弃。我会寄存在素魄剑保护你，直到完成。”她的言语总是蕴含无限温柔，却又带着久远的悲伤，“听我的劝，羽千夜是人间剧毒，不是你能解的。”
“若是能控制自己的心，世上又何来那么多痴男怨女。你的话我都记住了，放心。我也不是当初的你了。”
醒来时，她手中已经多了一柄通体闪着银光的利刃——素魄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