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吻妄想》烟上

18、遇见妄想

　　次日周六，早上八点。

　　梁顾走进Weekend攀岩馆。

　　和曲江寂约好的上课时间是早上九点到十二点，她今天起得早，又在家里磨蹭许久，想着开车过来怎么也要九点了，谁知道才八点。

　　空旷的攀岩馆里一个人都没有，梁顾手指抚摸过岩壁，轻轻呼一口气。

　　她会在这里教他攀岩。往后的几周，她总是能见到他。

　　这个想法让她心率快了几分。
　　不，应该说从昨晚那条群主转让消息开始，她的心跳就没降下来过。

　　梁顾自嘲：看吧，早就说不能接这活了。

　　她走过去，准备提前打开两套装备，还没来得及动手，眼角余光一瞥，看见墙角堆着一套打开一半的。

　　是昨晚工作人员忘收了，还是……

　　某个猜测闪过，梁顾心跳又快几分，她朝那套装备走了几步，想要看清它的主人是谁。

　　没等她走到跟前，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同时传来的还有那道害她心率失衡的声音。

　　“早啊，梁教练——”

　　梁顾脚步倏地顿住，刹那间脑海里浮现过一个念头。

　　——原来他比她更早到。

　　她转过身，看见倚在门口的曲江寂，他今天上身穿一件纯黑T恤，宽松的圆领露出两道明显的锁骨线条，下穿一条同色系休闲裤，黑色更衬得他大长腿优势尽显。

　　他迎面朝她走来，梁顾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背在身后的手指紧紧拳成拳，指甲尖掐进掌肉，才将将平静下来。

　　梁顾内心os：稳住！这才刚开始而已，梁小顾你千万别被他色、诱了！

　　她深呼吸，抬头看着曲江寂，微微一笑：“早。”

　　曲江寂隔着一段距离，上下打量她，开玩笑的口吻：“来这么早，该不会是因为紧张吧？”
　　“……”

　　梁顾不甘示弱地怼回去：“我只是习惯早起而已，倒是你，该不是紧张过头所以八点不到就来了吧？”
　　本以为他会说“你想多了”之类的，谁知道曲江寂单手插兜，理直气壮地一咧嘴，朗声道：“我是啊。”
　　梁顾：“……”

　　这让她怎么接？

　　好在曲江寂也用不着她接茬，半真半假地说完，笑笑也就揭过去。

　　等走近了，才从身后拎出两杯奶茶来：“门店打折，路过顺手买的。”

　　原来他是去买奶茶了。

　　梁顾一愣，接过，“谢谢。”
　　“不客气。”

　　纸吸管不怎么好用，扎了两下没扎开。

　　曲江寂看见，嘴角微勾着凑近一步，矮下头，轻声问：“要我帮忙吗？”

　　梁顾红着脸后退一小步，别扭地咕嘟：“才不用。”

　　看着她后退的动作，曲江寂眉尾一挑，也不着急，闲闲往那儿一站，晃着手里的奶茶，含笑看着她。

　　第三下，梁顾使了大力扎开了。她哼一声，抬着下巴去看曲江寂。

　　看吧，多大点事，她才不用他帮忙。

　　“呵。”

　　曲江寂轻笑，眼里装满宠溺：“行啊，不愧是梁教练。”

　　梁顾一僵，脸更红了。

　　她觉得她一定是疯了，不然怎么会做这么幼稚的事情。

　　曲江寂半眯着眼睑，没急着喝，只是端着奶茶笑问：“梁教练，我们是不是得碰一杯？”
　　“用奶茶？”
　　“嗯哼。”

　　梁顾觉得无所谓，不过还是举着奶茶过来，曲江寂却说：“既然干杯，是不是得有祝福语？”

　　“就一杯奶茶而已。”梁顾不懂他的点，这也要祝福语？

　　“是我专门去买的奶茶。”曲江寂强调。

　　梁顾：“不是顺路吗？”

　　曲江寂：“……”

　　梁顾其实在看见纸袋上的logo时就明白了，那家奶茶店她和乐岩去过，从这里走路过去得二十多分钟，生意好的时候排队都不一定买得到，更别提最近根本没有什么打折活动了。

　　唇角悄悄勾了下，梁顾决定顺着他一回：“好吧，你想说什么祝福语？”

　　曲江寂眼底梭过暗光，奶茶往前一递，意味深长道：“祝重逢。”

　　梁顾骤然僵住，怔怔望着他。

　　他们见过几次，也聚过餐，可似乎还从未就重逢这件事说过什么。

　　梁顾看着他，视线从他的眉眼往下，落在那杯奶茶上。

　　她没动，他便也不动。

　　这大概是第一次，曲江寂执拗地没有对她妥协。

　　捧着奶茶的手指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终，梁顾抬起手中的奶茶，和他轻轻碰一下。

　　“祝重逢。”

　　消抿了八年空白，祝你我终于重逢。

　　——

　　西中心一院。

　　往北不远，有个炖骨汤老店，很多在一院住院的病人都喜欢来这里买骨汤，店主是个和善的老太太，只要提前一个电话，就能早早预约好，到点儿来拿就行了。

　　快中午的时候，店里人尤其多，位子不够坐，就站在柜台那里等着。

　　“小榭，你的汤好了。”老太太拎着盛满骨汤的保温盒出来。

　　柜台前，二十来岁的男生抬起头，精神的寸头下，是阳光硬朗的小麦肤色，礼貌地一笑，露出一颗小虎牙，为他削减了一些野性，翻添几分乖巧。

　　“谢谢奶奶。”梁榭接过保温盒说。
　　“今天怎么没见你姐啊？”
　　“她忙呢。”
　　“你母亲身体还好吧？”
　　“好着呢，喝了您的汤能不好嘛。”
　　“哎哟还是小榭嘴甜哈哈~”

　　跟老太太闲聊几句，梁榭带着保温盒从店里出来，回去路上又顺带捎了点新鲜水果回去。
　　虽然这些水果最后大部分都进了他的肚子里。

　　快到医院的时候，兜里的手机响了一下，梁榭掏出来点开。
　　是一条短信，内容是个很老旧的搞笑段子，没什么意思。

　　正要退出去，紧跟着又进来一条：【你笑了吗笑了吗笑了吗？拜托你一定要笑，我跟同学赌了一百大钞呢！】

　　“啧，是有多无聊啊——”

　　不耐烦地嘟囔了句，梁榭一手拎着几个塑料袋，单手拿着手机打字：【嗯嗯，笑了，笑得脸都咧了行了吧！】

　　这次对方回得更快，几乎他短信刚发出去，对方就回了：【嘻嘻~我就说你准笑，呐，赢的一百有你一半，回来分你呀。】

　　梁榭笑着摇摇头，还没来得及打字，又一条新短信：【你说我们怎么花掉它呀？你想吃饭还是看电影？看电影吧，我同学说最近新上那部科幻片好看，你不是喜欢这种吗？】

　　看着，看着，梁榭笑容渐收。

　　他拇指动了几下，打出几个字，却在点发送时又停住。

　　犹豫两秒，一一删除。

　　叹了口气，梁榭点了退出，顺便设置静音后收起手机。

　　梁榭拎着保温盒往住院部大楼走，迎面走过来一男一女。

　　女人画着浓妆，抱着男人的手臂，说话娇滴滴的：“茂，人家还是很痛呢~”

　　男人轻叹，略带嫌弃地避开她满是粉底的脸，假意温柔：“宝贝，只是个肉刺而已。”

　　“那也很疼嘛~”

　　“唉——”

　　好烦啊，真他妈受不了。

　　男人揉了揉太阳穴，按捺住内心的烦躁，视线东看西看就是不看挂在他身上的女人。

　　“喂？姐……嗯，我都买了，你放心……”

　　拎着保温盒的少年和男人擦肩而过，清淡到近乎没有的茉莉香从他身上溢散。

　　男人倏地停步。

　　“茂，怎么了啦？”

　　女人被他这一停拽得差点没站稳，贴在他身上不依不饶：“你弄疼人家了呢~”

　　“抱歉。”

　　将手臂从她手里抽出来，男人看都没看她，只冷声撂下一句：“我还有事，你自己回去吧。”

　　说完也不管女人什么反应，转身大步返回。

　　——

　　“咚！”

　　“第十三次。”

　　梁顾低头看着倒在她怀里的男人，满是无语：“曲江寂，你故意的吧？”

　　一上午的时间，在曲江寂的“不懈努力”下，他们连最基础的设备名称都没记住，某人非说第一次玩攀岩，要先尝试一下，于是梁顾就眼睁睁看着他一次次攀上去，掉下来。

　　上去，掉下，掉下，掉下……

　　作为教练，在他攀岩的时候梁顾自然是护在身边看着的，
　　于是每一次曲江寂摔的姿势都极为夸张，
　　于是每一次梁教练都需要“英雄救美”。
　　每一次！

　　梁顾不想往坏了想他，但她真的，接他接得胳膊都酸了！

　　曲江寂“柔弱”地靠在她怀里，大眼懵懂无辜：“梁教练，你怎么能这么想我？人家第一次嘛。”

　　梁顾：“……”

　　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脖颈处，顺着肌肤窜起一阵阵颤栗，梁顾红着脸，受不了推开他：“你好好说话。”

　　什么叫“第一次”，她又没怎么着他。

　　被她这么推开，曲江寂也不生气，懒洋洋站直，目光湛湛地锁着他，微垂着眼睫笑得浪荡。

　　梁顾被他看得不自在：“你笑什么？”

　　“呵。”

　　曲江寂躬着腰，低下头与她视线齐平，轻声说：“梁教练，你脸红了。”

　　他忽然凑近，梁顾心跳漏跳一拍，无措地后退两步，结巴道：“不，不想跟你说了，下课，休息！”

　　“这么快？”
　　曲江寂看一眼表，已经十二点过十五分了，他有些不舍地退去装备，转身看梁顾：“梁教练，我请你吃饭吧？”

　　梁顾想也不想拒绝：“不要。”

　　“那我送你回家？”

　　“我自己开车。”

　　“那你送我。”

　　“……”

　　——

　　夏末的风从窗口徐徐吹进来，茉莉清香飘溢。

　　趴在桌子上的人脸颊微红，发丝落在她侧颊的梨涡，不知想到什么，微勾的唇角久久不曾放下。

　　“行啊，不愧是梁教练。”

　　“梁教练，我们是不是得碰一杯？”

　　“祝重逢。”

　　“梁教练，你脸红了。”
　　……
　　那人的一举一动，每句话，每个眼神，如同电影底片一样在梁顾眼前晃来晃去。

　　她不想心动，可是又总会忍不住想——这个人可真好。

　　他怎么还是这么好。

　　“铃铃铃~”
　　静谧的接待室里，手机铃声突兀响起。

　　梁顾从回忆中惊醒，这才惊觉自己脸颊有多热。

　　打电话的是梁榭。

　　梁顾接通电话，听到梁榭问：“姐，你怎么才接啊？我都给你打好几通了。”

　　“……”
　　梁顾心虚，总不能说她太过分心没听见吧。

　　她问：“你有什么事？”

　　梁榭：“没事啊，就是跟你说一声，生日礼物我收到了。”

　　梁顾手肘在桌上，托腮轻笑：“怎么样，喜欢吗？”

　　“嗯……喜欢是喜欢啦——”

　　梁榭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满是不解，“不过你送我一套装备就行了，干吗送俩啊，怪费钱的。”

　　梁顾怔愣，一下子没听懂：“什么送俩？”

　　“你送了我两套一模一样的登山套装啊，就颜色不一样而已。”

　　梁顾：“……”

　　梁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