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殇》宇文馨

1、伤

　　我叫徐诺，今年30岁，职业是一名家庭妇女。五年前，在周围所有人不可思议的眼神下，我毅然地辞去了航空公司的工作，一心一意地嫁给了我的先生，一个大我一岁的生意人——姜晨。从此开始重新体会每天脚踏实地的感觉，也开始了我以前想都没有想过的家庭生活。后来，我生下了我们的女儿；后来，姜晨给女儿取名叫“永思”，寓意永远都会记着我们在一起的时光，可是再后来，居然一切都在一夕间改变了……

　　距离姜晨将那份离婚协议书扔在我的桌面上已经一周了，整整一周的时间我都不敢再回家。我骗思思说带她出去郊游所以住在酒店，可是我的心里真的好乱好乱。突然一阵铃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松开抓住排档的手，戴上耳机后按下了通话键。
　　“喂，姐，是我。”
　　电话那头传来了徐言的声音，不知怎的，我的眼泪瞬间涌上眼眶，可是从后视镜里看到了正在后座玩耍的永思，我逼着自己尽量保持平静。
　　“小言，你终于回来了。”我压抑着眼泪说道。
　　“姐，找得我那么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现在在哪里？”小言的声音也开始着急起来。
　　“小言，姐正在开车，不如你说个地址，姐去找你吧。”我回道，转念又想到了永思，于是赶紧接着道：“或者找家快餐店吧，永思和我在一起，去餐厅说话不太方便。”
　　“好，那就去中环那里的‘新奇士’吧，我在那里等你。”

　　十五分钟后，我来到了新奇士。很久没见小言，总觉得她又瘦了，而她也好久没见到永思，免不了的一阵亲亲抱抱之后万分不舍地将她“赶”去了儿童游乐区，而我们则挑选了正对着儿童游乐区的位置坐下。小言点了两杯橙汁，而我却什么都不想喝。
　　“姐，现在是不是可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小言言归正传。
　　我的情绪仿佛一下子不受控制，我急忙转过头去，不想让正在玩耍的永思看见，而眼泪却早已不争气的夺眶而出。
　　看到我的样子小言更加紧张，递上纸巾给我的同时小声的问了句：“是不是和姐夫有关？”
　　我点点头，努力去克制自己的眼泪和情绪，好一会儿才终于可以开到口。
　　“你姐夫要和我离婚。”这是我说的第一句话，一下子让小言也惊讶到说不出话来。
　　“我已经整整一个星期没有回家了，这些天我就带着永思到处逛，我不知道回去以后应该怎么面对，小言，我该怎么办？”我带着哭腔说这句话，心里的伤口仿佛一下子又被撕扯出一个大口子，痛彻心扉。
　　小言终于从震惊中渐渐恢复过来，“那姐夫有没有说是什么原因？这简直太难以置信了，姐夫那么疼你和永思，而且你们之前还一直都好好的，这怎么可能？”
　　是啊，这怎么可能？自从相识到现在，我和他之间甚至连架都没有吵过一句。他说过我和永思都是她的宝贝，失去性命都不可以失去的宝贝，谁又会料到一份冰冷的协议书就轻易地摧毁了这所有的一切。
　　我忍着痛，轻轻说道：“他说是他有了新欢，他说只要我放他自由，他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
　　“我要找他去问个清楚，当初他答应我的话现在都去了哪里？”
　　当初的誓言？当初的承诺？当爱情都已不存在的时候，这些附属品怎么还可能会存在？我摇头，突然有种苦笑的冲动，“小言，你姐夫的性格我很清楚，他决定的事情就一定不会再改变，我知道的。”
　　“那又怎么样？如他所愿放他自由？然后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暗自神伤？”小言仍是掩饰不了的激动，“那这又算什么呢？”
　　我不知道，我又可以怎样回答？我回头找寻永思的身影，年幼的她完全没有察觉地开心玩耍着，看着她天真无邪的笑容，我突然找到了一丝久违的安慰。
　　“姐，听我的话回去吧。”小言似乎也恢复了平静，“无论如何都应该让姐夫给你一个交代，无论如何他都不可以这么对你和永思。”
　　交代？公道？突然想起了不知道哪本书上看来的句子，当一个男人爱你的时候，他是真的爱你，而当他不爱你的时候，那他也是真的不再爱你。姜晨那冰冷的眼神重新浮现在我的眼前，令我一下子全身冰凉。
　　也许是见我一直沉默不语，小言轻拍了我一下，“姐，你还好吧？”
　　“我，我很好。”我回答，“你说得对，我想我应该要回去。”
　　“好，那我等下陪你们一起回去。”
　　“不用了小言，姐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你要对我有些信心。”我拒绝了小言，虽然我知道有她陪我一起，我就可以不用一个人去面对那么残酷的局面，可是我却突然想要自己一个人去面对，因为我必须要学会坚强，不然以后的生活我要如何继续？我又怎么可能好好地带大永思？
　　我坚持不要小言的陪伴，带着永思踏上了回家的路。我一路开着车，最后一次体味着“回家”的心情。是的，我决定了放手，我决定了去成全姜晨的期待，我可以什么都不要，我只要我们的永思。如果注定是一场伤害，我宁愿选择一刀下去割得深一些，也不想要一刀刀浅浅的却不断地伤害。如果说五年前的我是因为一个“家”的期望而嫁给姜晨，那么今天我同样是为了继续维护这个“家”的延续而选择离开。

　　终于又回到那个生活了五年、用心经营了五年的家。永思快乐地跑回自己的房间，而我则轻轻地抚着这家里的一件件家私。
　　“Mummy，Daddy怎么不在家里，思思想Daddy了。”也许是没有看到姜晨的关系，永思又跑了出来对我说道。
　　我蹲下身来，揽着永思说道：“思思乖，Daddy在忙呢，等Daddy忙好了一定会回来陪思思玩的。”
　　“那思思先去画一幅画等Daddy回来送给他，Daddy工作好辛苦呢。”思思甜甜的声音从我耳边渐渐飘远，这样一个乖巧懂事的女儿，从今以后就是我的全部了。
　　我回到睡房，在梳妆台上看到了一页信纸，拿起来才发现原来是姜晨留下的：
　　小诺：
　　我知道你需要时间冷静一下，我也知道这个事实对你来说真的很难接受，可是抱歉，我仍然必须这么做。我知道你一定不会放弃永思，虽然我也舍不得，但是为了可以减少哪怕一点点带给你的伤害，我仍然愿意将永思交给你，连同这层楼，希望可以尽量少去改变永思一直以来的生活环境，除了她这个不称职的Daddy。
　　我已经把我属于我的东西都搬走了，离婚的相关文件也已经委托了黄律师处理，他会联系你去律师楼签字确认。联名户口里的钱都留给你，赡养费和永思的生活费我每个月都会转入你的户头，其他的东西在黄律师那里我都做了交代，如果你有异议的可以直接向黄律师提出，我已经知会过他，直接以你的意见来修改就可以了。
　　最后还是要说一句：I’m so sorry~

　　晨 字

　　姜晨走了？就这么走了？留下这只字片语，甚至没有给我再见他一次的机会，我捂着心口，强忍着又要跌落的泪水，拼命的告诉自己要坚强要坚强。结束了，原来一切真的就这么结束了，我几乎瘫坐在了床上，也许，我需要的仅仅只是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