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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回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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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相谈甚欢,路程在不断拉近。
莫约两刻钟后,三人两马抵达了将军府。
府邸虽处外城,但靠近内城,离皇宫不算远。不过碍于都城的街道错综复杂,环环相扣,且正值白日大青天,来往行人密集,还是花了多于以往的时间。
到了府后立刻有小厮迎了上来。秦肃恒先下了马,再将手一捞,就把萧云轻轻松松搂下了马,另一边杨关乐也一个跨步下了马,小厮们上前牵着马就往马厩引去。
萧云稳当落地后,抬眸打量着将军府:
朱红色的大门略有斑驳,其上高挂着一块烫有三个鎏金大字的牌匾,是行楷所书的“将军府”,大门两边各蹲守一只石狮,嘴里衔着石球。
一切都不是崭新的模样,有的还落了灰,挂着的牌匾也有些黯淡。萧云猜测这是徒承师业。
萧云对那素未谋面的前镇国大将军有些好奇,听说早几年已辞官退休,将所有摊子都抛给了秦肃恒,之后便没有消息了。
这将军府说好听点叫朴实无华,现实点就是磕碜了。其他哪个大官家门不是亮堂堂金灿灿,就这,好歹还是个一品官员呢。
萧云微微叹息,跟着二人进入府中。
府里比起外面显得过之不及。府里园木欠缺打理,杂草丛生,地倒是扫的干净。
萧云追上秦肃恒问:“将军,府中现有多少人?”
这位将军快速思索,答到:“府中烧饭一位,打理马厩五位,扫地的四位,另外还有打杂两位,管账一位,唔……好像没了……”
萧云眼皮跳了跳,问到:“那管事的呢?”
“嗯,没有。”
“……”
“将军……”
“嗯?”
“您是没钱请下人了吗?”
“噗”旁边杨关乐不厚道的笑了,被秦肃恒冷飕飕扫一眼就赶去干活了。
秦肃恒转了视线,望着前方,答到:“之前大部分时间都在边关,想着府中留几个人打理就够了,再不必多出那些不必要的开支,剩下的用于赈灾、救济,改善将士的伙食……”
“但现在边关战事暂熄,将军也回来了,府里的开销也是要增加的,打理的人也少不得。”
萧云垂下眼眸,说到:“现下不是还缺一个管事吗?将军觉得我如何?”语速平缓,语音清润有力。
秦肃恒有些讶异,回头一看,又轻笑一声。
“你么?”
“正是。”
又是几声轻笑,笑声低沉悦耳,萧云不明所以。
“你还是先洗把脸,再换身干净的衣服,再来说这件事吧。你现在就像一只狐假虎威的小花猫。”
萧云回过头,想起自己现在一身凌乱,有些羞恼,心里暗恼自己竟然忘了这一茬,还是太过心急了。
思绪正翻涌间,秦肃恒已经命下人带萧云去梳洗了。
而他自己则向内室走去,稍作梳洗后,换上了常服。
其间,城副将也回到了府中,手里拿着不大的包袱,询问了萧云何在后径直走向萧云所在处。一番仔细打理后的萧云浑身清爽,出了门见城故正朝自己走来,于是迎着上前。萧云道了谢,从他手上接过包袱,又客套礼貌交谈了一阵。
两人都要去找将军,从小厮那儿得到消息后,便同路而行。
正值初春,一路走过,小径两旁的百草都是枯黄混着新绿,透着颓靡又暗藏勃勃生机,冬天消逝的,春天又重活了过来。
在一片静谧无声中,萧云忽然开了口:“城副将,我如今进了将军府,若有不妥,定要指正。还有此后我名唤阿青。”
城故侧头望了他一眼,便低头道:“明白了。”
萧云抿唇淡淡一笑。
接着又是一路默契的沉默,偶有春风拂过,安抚心灵。
不多时,两人已到了书房。将军和左副将早已在此。
城故敲了敲门侧,在将军的准许下与萧云一同走入。秦肃恒的目光从手中的文书上移开,看见萧云后愣了一下——
打扮干净的少年同那个灰扑扑的小花猫已相去甚远。一身月牙白的衣袍衬得人越发清隽俊秀,乌发披散,发梢还透着湿润,气质温和,看着就让人感到如沐春风。
许是对上了将军微愣的目光,萧云温和的笑容染上了一丝促狭。
秦肃恒回神,掩嘴轻咳一声,正要发话,一旁的杨关乐瞪大了眼睛,率先出声:“不是,这人谁啊?那……那个脏兮兮的小乞丐呢?这……这……我……我没眼瞎吧?”
“关乐!”秦肃恒轻声呵斥,看着像二缺一样的手下,默默扶额。
“啧,收拾起来还挺人模狗样的嘛……”杨关乐小声在背后嘀咕。
“你们来了,都坐。既然已打过照面,那我便不多介绍。阿青,”秦肃恒抬头重新打量了萧云一眼,而后续道“今后便留在府中,暂代管事一职。”
“另外,你在我的别院挑一个空厢房入住。”
“多谢将军……”
“还有,今晚皇宫设宴,我与左右同去,晚些才归。你可先歇下,明早再做事。”
“将军未归,我暂为管事,怎好先行歇下。将军,我会等你回来的。”萧云脸上神色平静认真。
秦肃恒静默半晌,开口:“也罢,随你。”
待萧云离去后,城故思索片刻还是开了口:
“将军……”
“怎么?”
“今晚宴会我留府中,恳请将军准许。”城故抬手向秦肃恒行了一揖。
“为何?”
“庆功宴大同小异,今日奔波许久……府里也来了新人,留在府中我也能照拂一二。”
“准了。”
“多谢将军。若有人问起……”缺席得力右将,不是小事。
“无需担心,好好休息。”
杨关乐在一旁回不过神:“什么?城故你居然想偷懒,将军,我也……”……
“不行,你得随我赴宴。右副将已缺席,你不能缺。”否则就是不敬重皇恩。
“好吧……”杨关乐一脸苦相,看向城故的眼里全是哀怨,仿佛在控诉这个人不仁不义。
城故对杨关乐投来的眼刀视而不见,起身告退离开。
杨关乐正想追上去,就被秦肃恒拎了回来。
“收拾一下,时辰快到了,准备入宫。”
“哦……”回答声不情不愿的时候。
酉时过半,太阳渐落西山。
街道上百姓的身影只剩寥寥数个,秦肃恒与手下飞快纵马离去,前往皇宫。
另一边,选好房间正在收拾的萧云,被敲门声打断。过去打开了门,似不惊讶来人是谁。
来人是城故。少年身上穿着蓝色劲装,和杨关乐一样都是十八年纪,虽小将军两岁,也是少年英才。
不过与杨关乐活宝似的跳脱性格不同,少年偏安静,且内敛沉默。
他是来叫萧云去用晚膳的。
府里的厨子就那一位,做的菜就那几样,萧云觉得这伙食得改善一下。
膳后,城故提出带萧云熟悉一下将军府,萧云应允。
府里人少,一路上过分冷清。家仆已提前在各处角落点了灯,烛光昏暗,透过灯屏,合着月光映出地上两条相连的人影,有点落寞。
将军府的用地是按标准规格划的,萧云却觉得过小了,直至被城故带去了后院的练武场,才明白——连用来修建花园池塘的地全都被夷平,充作练武场。一些不必要的建筑都给取消,或充作寝室,供士兵入住。
镇国大将军果然跟传闻不一样呢,温柔又善良,萧云心想,不自觉弯了弯唇。想到自己,又收回了唇边的笑意。
一边城故在给萧云解说:“练武场什么都齐全,平日里兄弟们缺什么都会自己解决,尽量少劳烦将军府的人,虽然将军说,有什么事一定要找他……”
平日里沉稳内敛的少年,此刻有些喋喋不休,语气也微微高昂,这时的少年满心满意都是他的兄弟们。这样挺好,萧云也不忍心打断。
可是有些情感也要及时刹住,过于泛滥会淹没自己。
“兄弟么?”
少年止了话头。
“你忘了你的父母吗?”
少年言语神情间染上些慌乱:“殿……”
“那个称呼不要说出口,名不正言不顺的。你也不必自责,这样没什么不好,挺好的,现在他们就是你的兄弟,但你不要沉溺……”清润温和的声音不带责备,只是随空气消散在了夜色中。
挺好的,如果我们都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