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与幽人共》远山暮雨

2、第 2 章

　　晚间喝了药，便再没什么胃口，燕窝粥也只是草草喝了两口就放下，惊鸿坐在案前亲自擦拭着手里的琴，不知在想些什么！青玉看的忧心，“小姐，您歇着吧，别费心了，那琴天天擦，干净着呢！”

　　惊鸿放心手中帕子，定定的看着青玉，看的青玉莫名其妙，“小姐，您怎么了？”

　　“没事，青儿，咱们在这里也五六年了，你有没有喜欢的人？瞧的顺眼的？嗯...我瞧着前院的李二管家好像对你不错，这些年我也攒了些钱，也能给你好好置办一份嫁妆......”

　　青玉跺脚，打断她的话语，“小姐，你胡说什么呢，那个李二，成日里油嘴滑舌，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我才不喜欢，再说了，我才不要嫁，我就陪着小姐，哪也不去！”

　　惊鸿叹口气，“哎，这些年到底是我拖累了你，你也不小了，我并不愿意耽误你，咱们青儿长得漂亮，人也机灵，若是你有个好归宿，我也就放心了！”

　　青玉撇嘴，“小姐，你今日是怎么了，说这些没着没调的干什么，可是看我不顺眼了？我哪里惹着您了！”

　　“怎会，我思来想去，咱们来孙府也这么久了，也是该走了，如今孙小姐要去选秀，我准备过两日就去请辞，这么多年，你就像我妹妹一般，我是看那李二对你不错，人也能干，想着你若是也喜欢，那也算是个好归宿，总比跟着我漂泊不定的好，我不想把你耽搁了！”

　　“我哪也不去，就跟着小姐！咱们什么时候走？去哪里？”青玉跺脚，转身就要去收拾东西！

　　惊鸿拉住他，摇头笑道，“你急什么，若是不愿，我还能强把你留下不成？我想了想，离开家乡也久了，我想先回怀洲去祭奠爹娘，其余再做打算！”

　　一夜无眠，风吹雨落，谁人知晓心中惆怅！

　　***

　　第二日午后，天终于放晴，□□院房中，当家主母孙夫人正看着长长的单子，一边挑着要给女儿带去京城的东西，一边对着女儿湘云叹气，“也不知道你爹着了什么魔，非要你去应选，就你这头脑简单的，一个人去了京城，可不是让为娘的忧心？”

　　孙湘云低着头不说话，情绪并不高。婢女进来禀报，夫人，莫先生来了！想要见您！”

　　孙夫人思付一下，吩咐道，“快请！”

　　惊鸿是一个人来的，进屋行礼道，“前日夫人让小姐送了燕窝，今日是特来道谢的！”

　　孙夫人看着眼前的女子，头发半挽，穿一身半新不旧的月白罗裙，面色苍白，虽已春日，却还穿着薄夹袄。也不是多么貌美，年纪也大了些，可这人往那一站，说不出的气度...比她见过的所有的大家闺秀都要出色些，她的女儿虽也不错，韵味却不及眼前之人十分之二！

　　孙夫人是知道惊鸿底细的，她也是大家族出来的，给自己女儿找先生，自是慎之又慎，而惊鸿也并没有刻意隐瞒，她一向低调，除了教授琴艺，几乎不怎么出门，相安无事这几年，也算不容易！只是看着眼前的女子，多少有些惋惜罢了！

　　孙夫人笑着道，“莫先生快坐吧，一包燕窝不值什么，这几日可好些了？”

　　惊鸿欠身，缓缓道，“多谢夫人记挂，已经好多了，给府上添麻烦了！”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莫先生教了湘云这么多年，她个做学生的，孝敬你是应当的，”说着点点女儿的头，“还不谢谢莫先生！

　　孙湘云起身行礼“学生多谢先生多年悉心教导！”

　　惊鸿摆摆手，笑道，“夫人客气了，这是我应当的，况且这些年多亏府上关照，莫芸很是感激，该是我谢夫人！”说着起身又屈膝行一礼。停了片刻，惊鸿这才开口说正事，“其实莫芸今日来，是来请辞的！莫芸有幸，能和小姐师生一场，小姐聪慧，琴艺已经大有所成，如今我已没有什么可以教授的了！也姑且算是功成身退！听说小姐要赴京选秀，以小姐资质，自是有一番前途，莫芸提前向夫人道贺了！”

　　“先生你要走？”孙湘云听惊鸿说要请辞，着急的站了起来，“先生别走，我舍不得先生！”

　　惊鸿笑了，“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你我师生一场也是缘分，只是他日再相见怕是难了，我早说过，你是个有福气的，会有大造化！”

　　孙夫人无奈的笑道，“你这孩子，就是毛毛躁躁！”又向着惊鸿道，“莫先生可是有别的打算？您教导湘云多年，尽管在府中住着无妨。”

　　惊鸿回答，“多谢夫人好意，莫芸心意已定，且离开家乡多年，也想趁此机会回老家祭拜父母。”

　　孙夫人叹息道，“既如此，就不强留先生了，只是湘云过些时日也要上京，我这做母亲的实在不舍，你们师生多年，还请先生多留几日，好教教我这不争气的女儿！”

　　惊鸿道，“夫人严重了，说实话我也舍不得湘云，既如此莫芸就尊夫人的意思，等送别了小姐再走。”

　　看着惊鸿告辞离去，孙夫人，摇了摇头，“可惜了！”

　　“母亲，什么可惜了？”孙湘云不解的问道。

　　“没什么，对了，你父亲写信请京城主家找了一位嬷嬷来专门来给你教导礼仪，过两日应该就到了，你再有不到一个月就要上京了，也该学学京中礼仪，省的到时候惹出笑话！”孙夫人点点女儿的额头，宠爱的笑着！

　　***

　　“什么！不来了！”孙夫人大声质问道！

　　晚间孙大人回家来，告诉说本来托京城本家找的礼仪嬷嬷来不了了，孙夫人惊讶又气愤！“你为着京城那边的一句话，要把我唯一的女儿送进宫去，我忍着心痛应了，如今不过是想求个人提前教导女儿礼仪，让她少走些弯路，少受些苦，这也不行？打量我不知道，主家姑娘如今在宫中不受宠，想要送我女儿进去固宠，孙豫，你好狠的心！”孙夫人伏在桌上哭起来。

　　孙豫孙大人，如今在进洲任通判，虽说是一家之主，在进州也数的上名号，可毕竟是旁支，这些年依靠着主家才能在这里立住脚跟，自然是京城孙家说什么就是什么，连丝毫反抗的意识都不会有。他也心疼女儿，可是和家族利益比起来儿，一个女儿又能算的了什么呢？

　　孙大人叹气道，“我也不想，可如今已无办法，只能听天由命了，湘儿若是有福气，自然会中选，如今学不学礼仪也不打紧，总之进宫之后会有人教的！”

　　孙夫人气极，却也只如今没什么好办法，思虑再三，忽然想到什么，开口道，“有一个人或许可以提点湘儿一二！”

　　这一说，孙大人也想到了，“你是说？”

　　孙夫人擦擦眼角，“正是莫先生，她父亲曾在礼部任职过，虽说后来败落，可我观莫先生，行事说话，那不是一朝一夕能成就的，定是从小受过专门的教导，若是有她从旁教导湘云礼仪，估计也不会差到那里去，”说完，孙夫人快声道，“就这样，我现在找她说去！”

　　孙豫一把拉住夫人，“哎呀你急什么，这都什么时辰了，明日再说不迟！”

　　第二日一早，惊鸿才起身，主院就有丫鬟来告知孙夫人有请，惊鸿有些疑惑，昨日刚拜见过，能有什么事？也不便耽搁，收拾了一下，带着青玉往正院去！

　　“不知夫人传唤，有何要事？”惊鸿见孙夫人欲言又止的模样，出口相问！

　　孙夫人斟酌了一下，“确是有事情莫先生帮忙！本来从京请了人来教导湘儿礼仪，可半路出了岔子来不了，我实在不放心湘儿这急躁脾气，想请莫先生多留些时日，从旁提点下湘儿！”

　　惊鸿了然道，“夫人出身大家，礼仪气度自是不凡，姑娘有夫人教导自是不会差，我不过是教导姑娘些琴艺，怎敢班门弄斧来教姑娘礼仪，夫人说笑了！”

　　孙夫人笑道，“我是知道先生的，若非时运不济，又怎会屈尊到我府上来，还请先生不要推辞，就当是为了湘儿，全了你们师生之仪！”顿了顿又道，“另外我替莫先生想过了，你孤身一人，即便有才，若没个依靠也是艰难，正巧我有个妹妹嫁到了江州，膝下有两个女儿，正想学些技艺，若先生愿意，我写信推荐先生去，不知意下如何？”

　　惊鸿看了看孙夫人，自是心知肚明，想了一下，起身行礼道，“如此就依夫人之言，湘云小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自然希望她能有大造化，也多谢夫人为莫芸筹谋了！”

　　孙夫人也笑了，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那就劳烦莫先生了！”

　　青玉在收拾行礼，东西太多，要提前整理起来，她疑惑的问道，“小姐，您真要给孙小姐指点礼仪？”

　　惊鸿道，“孙夫人开口了，也不好推辞，不过是从旁指点一下罢了，也费不了多大力气，左右咱们也快走了，不要节外生枝了。”她自是知道孙夫人的意思，若是惊鸿不应下此事，孙家虽不至于为难与她，但她孤身一人，还是不要结怨的好！

　　惊鸿又问道，“今天李二管家找你了？我看见你们在院子里说话！”

　　青玉别扭道，“李二知道我们要走，就问了两句！”

　　“哎，若是你有意，我还是愿意把你嫁出去！”

　　“哼，小姐你别想撇下我，我可不嫁什么李二，就是李王爷来了我也不嫁，我要陪着小姐的！”

　　惊鸿笑着摇摇头，不再说什么，将架上的书一本本收拾着装到箱子里，这些年没攒什么家当，书倒是不少，有父亲留下的，还有自己淘换的，这些都是要带走的......

　　这几年太过安稳了，安稳的都要忘了当初的奔波无助，如此也好，早晚要离开，至于前路如何，随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