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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白骨和手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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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树梢,月光下,一群忙碌的身影正不可开交。
“我真就草了,凭什么叫我们来干这种体力活啊,不就去找个人吗,我会不行?再说,我们这也累死累活半天了,也没见什么起色啊。他俩指不定偷偷跑去哪儿乐去了呢。”高远愤愤不平地倚靠在树干上喘气,手里还拿着铁锹。
不只是他,肖恩和亭也是人手一把铁锹,此刻他们正在挖掘那颗参天大树的树根。
江景散原话是这么说的,势必要把树根给挖出来。高远当然知道他的意思并不是真的要挖树根,他们只是在借花献佛,引蛇出洞。
肖恩不敢违背江景散的命令,虽然自己双臂发酸,力气都要被用光了,但他还是觉得江景散这么吩咐他们一定有他的道理,所以他没有太过懈怠,“哼哧哼哧”扛着铁锹卖力地干活。
休息的间隙,高远注意到亭一声不吭,拿着铁锹也是刨得十分认真,原本杂草丛生的大树附近现在一毛不拔。高远暗自惊讶,自己从没见过这人怎么说过话,对于他们几个的想法和行动也是不置可否,居然也会觉得这土地有问题?
那江景散说的就八九不离十了,他们还就是要看看这土里埋着什么,才让这里的树和其他植物长得如此奇怪。
“高远,你休息够了没有?江哥说起码得看到树根,你别想偷懒,赶紧过来接着挖。”肖恩歇气的时候对他说,“你快点啊,江哥他们现在肯定正在干大事呢,你别拖我们后腿。”
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高远气得牙痒痒,在心里骂了肖恩一句,一把操起铁锹使足了劲往土里插。
江景散江景散,做什么都是江景散,一个差点要被迷得神魂颠倒了,另一个整天张口闭口就是江景散,他们,究竟知不知道人家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高远?高远?你是不是在说我坏话啊?你在干嘛?”肖恩看他魂不守舍,在他面前左右摆动着手臂。
高远醒过神来,一把拍开肖恩的手:“干嘛呢,倒是快点挖啊,再不挖来不及了都,是不是想偷懒啊?”
肖恩翻了个白眼,到底是谁在偷懒啊?
其实他们找了很久才找到的这几把铁锹,还是肖恩在一个不起眼的村民家里的一个很隐蔽的地方找到的。当时他们还很疑惑,不就是个铁锹吗,为什么找了那么多家才找到,而且还被藏了起来,就好像,生怕被人发现一样。
可是这种工具在这种小山村里不是很正常吗?既然被藏了起来,那就说明,村民在隐瞒什么。铁锹的使用又和土壤有关,看来村民是知道土地的问题的,他们并没有打算要告诉玩家。
“这东西你到底是怎么找到啊?看了那么多家,家里有没有人,摆设又都差不多,你怎么知道铁锹会放在哪里?”高远突然问肖恩,在肖恩一个人找出铁锹的时候他就想问了。
本来这件事本身就是运气问题,但高远觉得当时的肖恩有点不一样,他就好像知道这个东西是放在哪里的一样。他们确实找了很多屋子才找到藏有铁锹那一家,首先是江景散说村子里肯定有铁锹,他们只能硬着头皮找。
但在到达那个毫不起眼的藏有铁锹的屋子的时候,肖恩好像有些异常,他们也没有说什么话,都是分头寻找。于是肖恩一言不发,精准无误地找出了铁锹。
高远留意了几下那个房子,发现它和其他房屋并没有哪里不一样。可能是自己多心了吧,高远这样安慰自己。
“我不知道它放在哪儿啊,我不是找出来的吗,我要是知道它就在那里,我就直接到那个房子那里找出来就可以了啊,我又不是有病,明明知道它放在哪里还要和你们一起绕大半圈才找到。”肖恩用看智障的眼神看高远,心想他哪来的这么多事,跟曹操一样,疑神疑鬼的。
高远盯着他看了一眼,语气正常地说:“噢,没事就好——以后别和江景散走那么近。”
肖恩被高远那一晚盯得有点发毛,他感觉高远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你能别老看不惯江哥了吗,江哥人这么好,你还老挑他的刺。”
“嘿,到底谁是你男人啊?你胳膊肘朝外拐还这么理直气壮啊?啊?”高远不高兴地说。
“可是,江哥他也没做过不好的事情啊。”肖恩抬起他那张略带稚气的脸,眼睛里仿佛透着光,看得高远可爱死了。
高远恨铁不成钢,傻孩子,那货差点害了你啊,还像个白痴一样傻傻地帮江景散说好话,跟没脑子一样。
肖恩的袖子松下来,高远又替他撸上去:“行吧,兔崽子。赶紧挖了,不说了。”
“哦。”肖恩乖乖地扭头继续挖土去了,他随便往亭那边看,突然发声说:“亭姐,你挖到那边去了,怎么越挖越远啊?”
亭没停下动作,但腾出时间来侧眸看了他一眼,那双藏在帽子里的眼睛显得很神秘,肖恩从来没见过亭摘帽子,反正他和亭认识的时间也不长。
亭抬了一下头后,没回肖恩的话,继续自己之前的动作,肖恩有些尴尬地扭头回来。
“自作多情,关你什么事啊,真是的……”
后脑勺覆上高远温暖的手掌,肖恩像个小孩子一样抬头看高远,高远笑了笑:“赶紧挖了,在我面前怕丢什么脸啊。”
肖恩低下头去漫无头绪地挖着,很小声地说:“又不是只在你面前……”
高远也没什么心思挖土,顾盼间,他目光停留在亭的身上,不由得打量了这人几下。
“你在看什么?”
高远剑眉上挑:“没你的事儿,接着挖。”
“那你怎么不挖——”
过了几分钟,一直弓着腰的亭专心挖掘的声音戛然而止,然后蹲了下去。应该是挖到了什么,高远和肖恩立马也跟着过去看。
半夜湿气寒气逼人,棕红色半湿润的土壤里,翻新的那一块的杂草已经被除尽,深约一米的位置,一块突兀的象牙白色冷不丁冒出来。
“看那儿,有东西,白色的——”肖恩有些兴奋地说。
高远心说我又不瞎,当然看见了。高远心口很快跳了一下,接着他弯下腰去,探着手刚准备检查情况,亭猛然攥住他的手臂,用劲极大,高远迅速发力反扣,亭被他大力推开。
力量有些悬殊,如果亭没有收着力的话,她不是高远的对手。
“你干什么?!”高远觉得这人真是不识好歹,不说话不办事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还妨碍他。
亭看高远的眼神瞬间出现敌意,帽子下摆因为惯性后扬,淹没住她的脸。
高远一向不是吃素的,他语气很不好:“怎么,哑巴了?挖出了东西,舍不得让别人碰了?你以为自己很能耐吗?之前就见你鬼鬼祟祟的,还没怀疑到你头上,少引火烧身。”
亭似乎很容易激动,听完高远一番话,现在脸色也是黑沉沉的。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没功夫和你浪费时间,虽然确实得感谢你把东西找出来了。”高远冷笑说。
这一刻,肖恩觉得高远能和许择做兄弟不是没有原因的。
亭怒目圆睁,带着怒气,仿佛下一秒就能飞过来剜心。人是陈岁晚带来的,怎么说高远会给陈岁晚面子,还不至于动真格的。
陈岁晚不明缘由地被江景散拉走了,说是有事情需要她,加上许择和龙柔,一共四个人去了别处。陈岁晚走的时候亭的脸色就不太好。
“两条路,要么一起把东西弄出来,要么,你上一边晾着去。”高远毫不客气地说。
这东西不应该不重要,亭当然也不会就这样和高远撕破脸皮,她凝视了高远几秒,好像在权衡这其中的利弊,最终拉下脸和高远合作。
她不会是想一个独吞吧?反正担心他俩受伤是不可能的。高远捡起被扔在地上的铁锹,冲肖恩抬抬下巴:“让开点儿,我倒要看看里面有什么。”
亭松怔了几秒,也拿起铁锹跟着向土壤深层探索。
肖恩站在一边:“那我干什么啊?”
高远有力的臂膀一上一下,铁锹杵向土壤的时候,小臂都在振动。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慢慢被翻出来的土层,说:“在一边看着啊,还委屈你了。”
“哦,那你们注意安全啊。”
高远越挖越感觉不对劲,亭的感觉也大同小异。树根底部的“树根”根本不多,泥土反而越来越潮湿,颜色也越来越深,从棕红色过渡到黑褐色。越往下挖,一种奇怪的气味越来越浓。
高远不免诧异,难道是血?
“啊——”肖恩短促地惊叫出声,马上捂住了自己的嘴。
随着一大股扑鼻而来的血腥味和腐臭味,泥土之下的整个光景呈现在他们面前,血腥的场面令他们有些措手不及。
夜深露重,一具具凌乱不堪的阴森森的白骨,沉睡于泥土之下,白色肋骨与黑色泥土混和,没有一点血肉,而这些白骨,分明是人类的,场面堪称惨绝人寰,令人不忍直视。
这些白骨很干净,除了长时间深埋地底沾染的泥土外,没有附着一点血肉,好像硬生生被恶灵抽出来一般,姿势怪异又扭曲。
这突如其来的场面让他们毛骨悚然,一时竟一动不动地站在大树前,呼吸不畅。
“高远,这棵树,好像……在……”肖恩哆嗦着抱住高远,高远把他的头按在自己胸口,语气也有点飘忽,“别看啊,害怕就不看。”
肖恩想说,这棵树,好像在汲取血肉的营养,而那些活生生的躯体,就是它营养的来源。
场面一度十分压抑。染红的土壤,流血的肢体,令人作呕的气味。好像是森林的诅咒梦魇,玩家踩进这肥沃发黑的土地,渗出的竟然是暗红的血液。这些血液来自哪儿呢?他们不得不往玩家想。
对了,不是说这是死人村吗?难道,那些村民就是死在了土里?为什么呢?是被胁迫的,还是自愿的呢?
“高远,这是玩家的吗……我们以后会不会也这样……”肖恩眼角沁出细泪,不知不觉带上了哭腔。
亭的视线在白骨上巡视,倏然停在某处。她发现了泥土里的一串手链,水红色水晶吊坠的,没有在白骨上,应该是某个女玩家的随身物品。
“艹,我算明白了,敢情这里的树长这么好,就是用人肉来供奉的啊。”高远咬着牙,恨恨地对着那一堆白骨说。
亭拿着手链,不情不愿地来到两人面前,两指捏着手链。
看这个村庄这么老旧,手链应该不会是村民的,那么——
肖恩一惊:“是玩家的?!”
高远点头赞同:“说不定也有村民的,不过,可能很早就已经在这里面了,这些,应该都是后面进入这个副本的玩家的。”
“这个,好像是虞帆的!”肖恩惊呼道。
可虞帆不是被人杀死,尸体还不是放在村口的吗?虽然尸体会消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里面真的有虞帆的尸体吗?
高远沉着脸:“这破村子果然有事瞒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