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云饲养指南》袁七漫

1、回国，再遇

　　“阿哥，我一直认为你知我抱负，而今又是何意？你不怕我对你失望吗？”
　　幺儿
　　好好学习问心无愧而已
　　阿哥
　　“少云，榜单已经出来了，今年的奖学金又是你的了，你这么聪明，真的不决定留下来深造吗？”
　　“不了，我该回国了，还有人在等我。”
　　岑少云穿着毕业服，手里握着一封信，略显无奈地看着站在他身前的同学，随时准备逃跑。
　　“回国？中国？那个……经历过很多次战争快要灭亡的国家？”山花林一，他只是在陈述一个在他认知里的事实。话说他也有两年没有回日本了。
　　“不，是那个即将重见光明的国家。”岑少云站直，神情略带庄重地看着他。
　　“哦，我不太了解这些。”刺骨的寒风让山花林一打了个哆嗦，原来冬天已经来了呀。
　　“不聊这些了，趁你还在，好好去逛一下吧，就当陪你留下在这最后的回忆。”
　　“不了，忙你自己的事吧，我下午就要回国，现在我要去收拾行李了，对了，你上次那个学术报告我觉得还不错，希望你继续把它写下去。”
　　“《论红柳的生长环境与人为因素》吗？那是第一篇被教授毙掉的课题呀。”
　　这一课题是他偶然听少云提起才决定的，没想到他竟然还记得。
　　“红柳代表着军人的信念，有着在沙漠里茁壮生长的顽强生命力，我很喜欢，再会。”
　　军人的信念，原来他竟想当一名军人吗？
　　“岑少云同志，组织上知你已近毕业之期，如愿回国，有任务交与你，愿很快再见。
　　陈织”
　　1934年，也就是两年前，岑少云在学校里遇见了一位党员，名叫翰章，他比他大两岁，他鼓舞和介绍岑少云入党，成为他们组织的一员。之后岑少云一直在完成学业的同时，发展有识之士成为组织成员，有些入了党，有些没有。这是一件绝对保密的地下活动，经过2年的努力，已经取得了阶段性的成功。
　　一年前，他见到了一位名叫陈织的上级，上过前线，作战经验丰富。
　　“少云，现在国内局势紧张，形势严峻，很抱歉把你从国外唤回来，这是你第一次执行任务，还是地下任务，组织上考虑到你未上过战场，所以从前线调来了一位‘大人物’，作为你的合作伙伴。”
　　“大人物？”岑少云并不在意这些，家国，任务，……还有那个抛弃他的人便是他全部的牵挂了。
　　回国·饭店
　　“买包烟。”
　　“三块大洋。”
　　“金子做的吧。”
　　“坐地起价，我随意，你还买吗？”
　　“买，只要我付得起，多少钱都买，不知道岑大少爷要多少钱才肯卖给我，身心都要的那种。”
　　“胡说八道，不要钱。”
　　岑少云有些激动，这是他的阿哥，是抛弃他的人，也是他爱的人。
　　他们已经有五年没有见了，五年前，他抛下岑少云独自去了前线，来信说他要他好好教书，四年前的信里又说要他也加入党，在部队去教书，可是等来的只有一张去美国的机票。
　　岑晓黎亲密地揽过岑少云的肩，拍了拍，是安抚的动作。
　　“大家，这是我亲弟弟，去美国留学回来的，以后就留在这帮忙了。”
　　这家饭店规模不小，今天恰好歇业，外面冷，店里的伙计们都围着炉子烤火。听了岑晓黎的话，亲切地对着岑少云笑了笑，表示欢迎。
　　岑晓黎的态度岑少云琢磨不透，他是笑得最开心的一个，但岑少云并没有觉得他很开心，甚至看到了凝在岑晓黎眉上的一丝阴鹜。
　　“走吧，第一次来这，我带你去逛逛。”岑晓黎把放在岑少云肩上的手放下来，略显拘谨地搓了搓，然后靠近他，带着有点贱兮兮的笑容和熟悉温柔的语气，叫他
　　“幺儿，我的幺儿。”
　　就先行出去了。
　　岑少云的眼泪当场几乎就要掉下来。
　　忍住，不能哭，太丢人了，他抛弃了你两次，有骨气一点，好不好？
　　可是，那是我的阿哥啊。眼泪争先恐后地落下来，他确实不争气。
　　岑少云慢慢地挪动步子，然后越来越快，向阿哥的背影奔去，重新整理好情绪，心下愈发清明坚定，阿哥，我想要一个解释。
　　“亲兄弟，怎么样？是不是更有趣了？”岑晓黎就在转角处等他，看他走过来似早有预谋地开口，并示意岑少云和他一起走。
　　“阿哥，五年了，你还是这么不正经。”岑少云和着他的步子，略微低头，乖乖地跟着他。
　　“说真的，我们乱［］了。”
　　岑晓黎的话语声并不大，零星的话语声很快被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和熙熙攘攘的人声淹没，是只有岑少云一人能听到的声音。
　　“你不是我亲哥，你是……我爱人，我是你虏来的。”岑少云感到有些急切和不安，这样的谈话并不是他想要的，明明是他应该厉声质问他的阿哥“你为何不要我了？”
　　“我知道，”岑晓黎很温和地笑了一下，逆着光，像一只毛绒绒的狗狗，显得有些温顺。“原来幺儿对我邀请你与我同住的方式印象这么深刻啊？我是想说，如果我是你亲哥，你还会与我有这种关系吗？你还会爱我吗？”
　　我从未怀疑过你是否还在爱我，我相信你和我一样，即使相隔万里，也在笨拙而执着地爱着对方，仅此而已。
　　“当然，只要是你，我都会爱。”
　　“不正常也可以？”
　　“只要是你，都可以。”
　　“你呀，怎么五年了，一点也没变？”
　　“阿哥也没变啊。”
　　阿哥的笑变得更深了，继续向前走。
　　“走吧，执行任务去喽。”
　　不正经，阿哥才不是没变呢，变得更狡猾了才对，从小狐狸变成了一只老狐狸，会吃人的那种。
　　“没上过战场的小孩，跟上啊。”岑晓黎一直走到了一家“姚府”对门的成衣店前，转过身等着岑少云跟上来。
　　“阿哥，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已经24岁了。”岑少云有点赶不上阿哥突然变快的步子，小跑了几步，和他并肩后，告诉他自己的不满。
　　“第一，你23岁了，你的生辰在六月份。
　　第二，你只要跟着我就永远是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