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躲清狂》刘辉

14、她不吃饭

　　知钗知道崇止那一句话几乎是将自己的心剖了出来，所以她在听完后，感到了难过。
　　这种心情不是当下就有的，回到家，到了晚上躺在床上，看着漆黑的天花板，那些白日里被压抑着的情绪才慢慢涌上心头，像终于找到合适的宣泄口。

　　崇止从事这种职业，心里压力肯定很大吧？
　　而我在当时居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难得这么坦白，会不会对我失望。

　　可我又该和他说什么呢？

　　知钗今晚被一个人完完全全占据大脑，以至于隔天醒来，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崇止呢？”
　　“哥哥有工作，很早就出门了，”回答的是乔玖，站在厨房里，手拿一盒布丁。
　　“他去哪儿了？”
　　“没说。”

　　知钗看了眼时间，下午两点了，“应该过两三个小时就会回来吧.”
　　她纯粹在喃喃自语，但乔玖却盈盈笑起来，”姐姐很想见到哥哥吗？他说会回来做晚饭的。“

　　“没有很想见他，”知钗镇定自若地走到旁边，给自己倒了杯水，左手撑在料理台边上，将话题转开，“你吃东西了吗？我给你做？”
　　“吃啦，哥哥留了饭在冰箱里，”乔玖拉开冰箱门，“要我帮忙加热吗？”

　　“怎么那么体贴，”知钗笑着摇头，也不知道是在说崇止还是乔玖，拿着水杯来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下，“说起来，好久没和你单独待在一起了。”
　　“对啊，姐姐最近都和哥哥黏在一起。”
　　“也没有....”
　　“有的，”乔玖一点面子都不给。

　　“是有事要忙，”知钗再一次转移话题，“你最近都在家干什么？学校的功课还好吗？”
　　“姐姐还会关心我啊，总是把我一个人丢在家，”这时，乔玖居然板起脸，怨气十足地看过来。

　　知钗愣了愣，想起前几天自己总和崇止早出晚归，留她一个人在家。
　　“对不起，之后不会这样了，我都在家。”
　　“真的吗。”
　　“我保证。”
　　“姐姐你是来这儿度假的吗？”

　　“算是吧，“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这样问，但知钗还是回答，“之前有点事想不明白，就离开原本的城市，搬到这儿来了。”
　　“为什么会想不明白啊？”
　　“就是.....”她顿了顿，“你去游戏厅夹娃娃，其中一个玩偶你特别喜欢，但花光身上所有的钱，都没能把它夹上来。这时候你会怎么做？”

　　乔玖想了想，“我可能会离开。”
　　“我现在就是这种状态，”知钗点头。

　　“但过个两三天就会回去，毕竟我特别喜欢嘛，肯定不能放弃。”
　　“那如果你...还是夹不起来呢？”
　　“让人帮忙？或者直接出钱买，”乔玖说，“这有什么想不通的。”

　　“嗯....”知钗淡淡地应了声，没再说什么。

　　*****
　　临近傍晚时好朋友祝娆忽然打来电话。

　　知钗好久没和对方联系了，笑着接通电话后，先是听对方抱怨了一会怎么都不给自己发信息，然后才询问起彼此近况。
　　祝娆问，她和那个大帅哥发展的怎样了。
　　认识崇止第二天知钗便和好友说了对方的存在，此时她心里一紧，再次想起昨天崇止有些异常的状态，无奈道，“我们只是朋友。”

　　“你们认识多久了？”祝娆分析起来。
　　“半个多月吧。”
　　“那正常，慢慢来，不着急。”

　　知钗笑出声，“什么啊....我只是来这边散心，待不了多久。”
　　“他是在哪儿工作的？”
　　“宁城，也在这附近。”

　　“那和我们离得有点远啊，”祝娆讶然，“坐飞机来平邺至少要两个小时，他还是这种职业。”
　　如果以后在一起了，恐怕会聚少离多，祝娆漫无目的地想着，忽然眉尖一颤，目光暗下。

　　知钗似有所觉，说，“游砚还是很忙吗？”
　　“嗯....昨天又出差了，你又不在，我一个人好无聊。”
　　“我下个月回来。”

　　“舍不得你的两个房客吗？”
　　“当然可以，”知钗回答着，却也莫名其妙耳朵发烫，重申，“我和崇止只是普通朋友关系。”

　　祝娆声音一软，含着笑说，“知道了，不过我觉得你们对彼此都很上心。”
　　“有、有吗？”
　　“对啊，难得能见到一个大帅哥，或许可以试试？”
　　“我....”知钗正说着话，忽然听到门外“咔嚓”一声，有人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看到坐在客厅里的人后一挑眉，“李知钗？”

　　话音刚落，便有人慌慌张张地挂掉电话，正襟危坐，抬手撩了下左耳的头发，“你回来了？”

　　这莫名而来的拘束，明显得连一旁在看剧的乔玖都发现了，视线在知钗和电视机里的女主角间不断徘徊。

　　知钗伸手，将她转过来的头推回去。
　　崇止换好鞋子走进来，“我去做饭。”
　　“好.....”她应了声。

　　“你没吃午饭吗？”不想却听到他在厨房说。
　　崇止将买好的菜放在料理台上，站在冰箱前，“李知钗？”

　　除了上次喝醉酒，他鲜少喊她的名字。知钗也来到厨房，隔着张料理台站在他身后，“我不饿，我们今天吃什么？”

　　“我买了虾和扇贝，可以加点粉丝和蒜蓉，蒸着吃，”崇止从冰箱里拿出一只碗，“你是不喜欢吃咖喱饭？”
　　原来他中午为自己和乔玖做了鸡肉咖喱饭，知钗看了眼那只碗，摇头，“我挺喜欢的，只是....忘记吃了。”

　　她在说这话时，头微微低垂，眼睛看向旁边。

　　崇止没有说话——太过敷衍和蹩脚的谎话，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他刚从宁城警局回来，处理完一桩突发事件，又开了快四十分钟车回家，劳累让他脾气有些不好，问，“你是在刻意不吃东西？”

　　知钗拿起那碗咖喱饭，“我现在去微波炉加热。”

　　崇止看着她，发现对方虽然将鸡肉和土豆都吃了，却几乎不碰米饭。
　　于是到底在心里起了一团火，只是不想发泄出来，目光追随着她，见她放下筷子后打开料理台上的一个袋子。

　　“你买了橘子吗？”

　　“嗯，”原是特地买给她的，但得知对方不吃午饭，崇止便回答得有些敷衍。

　　“我切一个吃吃？”然而即便如此，还是有人感到惊喜。

　　“你喜欢，”崇止转过身，站在炉灶前炒菜。

　　知钗边吃橘子边看他动作，对方今天罕见地穿了件白衬衫，两边袖子被挽起来，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的手臂，往下看去，紧实的腰身影影绰绰。

　　很是赏心悦目。

　　她不加掩饰地注视着，崇止余光瞥到，刚要转身开口，一个声音便在身后响起，“我好饿，哥哥你饭做好了吗？”

　　原来是乔玖。

　　“快好了，”崇止回答。

　　知钗举起手里的橘子，“要吃吗？我给你掰。”
　　“好啊！”

　　乔玖又来到她旁边，问不远处的崇止，“哥哥你换衣服了吗？今天出门穿的不是这件。”
　　“那件衣服有点破损，我扔掉了，”崇止将锅里的菜装到碟子里，“过来帮忙端出去。”
　　“好！”乔玖走过去，视线在他手臂上停留几秒——最上方的皮肤好像被纱布缠着。她一愣，下意识抬头，却见崇止若无其事地将挽起的袖子往下拉，道，“快去。”

　　眨眨眼，小姑娘“哦”了声，乖乖走开。
　　但之后也在吃饭时，频频望向对面的崇止。

　　崇止什么都没说，瞥了乔玖一眼，示意对方不要乱说话，而后将目光放在知钗身上。
　　知钗发现了乔玖的异样，但崇止坐在她正对面，盯着她空荡荡的饭碗，表情严肃得可怕。知钗被逼无奈，给自己盛了两碗饭，老老实实地全部吃光。

　　她太久没吃白米饭了，又被崇止这样无声盯着，在撑得不行的同时，居然有点委屈。
　　干什么啊....她不吃饭关他什么事了。

　　不过今晚崇止好像特别累，将洗碗的任务交给她后，自己便回房休息了。
　　才不到八点，知钗站在洗碗池前，看了眼手机。

　　“姐姐，”乔小姑娘忽然来到身边。
　　“怎么了，这个时间你不是要看最近在追的那部剧吗，”知钗心里有气，头也不抬地说。
　　“你洗好后....要不要去看看哥哥？”
　　“嗯？”
　　她依旧漫不经心，却没想到乔玖会说，“我看到他身上绑着纱布，姐姐，哥哥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客房的门紧闭着，在被人敲了几分钟后，推开。
　　知钗走进去，看到倒在床上的崇止，喊了几声，伸手一探他的额头，“发烧了啊....”

　　心里哪还有方才被他逼着吃饭的埋冤，她当机立断，出门买药。
　　二十分钟后回来，俯身想去查看他受伤的手臂，却也因房间没开灯——错手碰到了对方的侧腰。

　　腰身很细，肌肉紧实。

　　知钗心猿意马，顿了好一会才重新伸出手指。
　　体温很高，确实是包着纱布，她半跪在地上，犹豫着要不要将对方叫醒，却没想到崇止会在倏忽间睁眼，握住了她的手。

　　“你....”知钗吓了一跳，在这黑灯瞎火的环境里，两人并不能看清彼此。
　　“你是醒着的吗？”她等了一会，轻声问。

　　没有回应。
　　于是了然，“是我，没事的。”

　　她温声哄着。
　　但崇止没有松开，反而愈发用力，脸色苍白，恍若陷入梦魇。

　　知钗僵硬着身体，用另一只手轻推他的肩，见对方依旧没反应后，正要用蛮力睁开，却见崇止眉尖一颤，恍若低喃地说，“是我选错了吗？”

　　“什么？”她定定看着床上的人，忽然福至心灵地想起昨天自己听到的那些话，于是心里像被狠狠掐了一把，疼得她轻叹一口气，再没作任何挣扎，任由崇止攥着自己的手。

　　“你没错。”

　　不管知钗到底知不知道崇止曾经发生过什么，但这一句话，让昏迷中的人松开了对她的禁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