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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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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尔达鲁大陆的一部分人到了十岁就会召唤出属于自己的怪物。
怪物会根据特性、能力强弱等被分成F~S七个等级。
它们被粗略地分为功能型、战斗型和学术型。
当测出来的怪物达到B级及以上时,即使他只是个低等的奴隶的孩子也会被主人家接手精心培育,从此一飞冲天。
人类和自己的怪物相生相伴,同生共死。
比如当召唤出来的怪物是个长生种时,人类也会共享它的一半生命变得长生,一般怪物的寿命都比人类来的长。
莱西是个边远村庄的普通女孩儿,不出意外的话她一生只能待在这个落后的小村子里:
在这儿出生,成年就找个同村或邻村的勤劳男人结婚生子,然后边照顾老人孩子边做些编织物卖到镇子上,最终埋葬在这片土地里,死也出不去。
就和她的阿妈、村里的其他女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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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西十岁的时候并没有召唤出怪物。
这使对她报有巨大期望的父亲大失所望。
所谓盼的有多高跌的就有多狠,即便莱西只是个无辜的、什么都不懂的孩子,父亲也开始慢慢疏远她。
父亲觉得一个丫头,还是个没有怪物的丫头,不值得他再费什么心血了。
莱西不知道为什么父亲和她越来越疏远,脸上带着明晃晃的嫌弃与厌恶;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继母犯的错挨骂挨打的却是她;不知道父亲为什么对出生的弟弟和颜悦色、要什么给什么,对她的需求就熟视无睹。
这和阿妈在她小时候睡觉前讲的童话故事好像,莱西想。
莱西十岁以后就做着家中所有的家务,还要凌晨上山去给家里养的牲畜割采它们的食物。
山里危机四伏,有很多自然生长的食肉怪物和野兽。所以进山对于一个才十几岁的女孩子是项无比严苛的任务,连毫不在意她的父亲都稍微分给莱西一点指甲缝里泻出来的担心。
继母可不希望父亲如此,养一个莱西虽然让她轻松很多,但是吃家里的、用家里的,这么多年也花了不少钱,还不如让她死在山里一了百了。
她三角眼里的瞳仁一转,说:“莱西在家里也只能做做家务,我还要照顾迪诺呢,哪有时间去割草啊。”
父亲把迪诺看的很重,几乎是放在心尖上。
继母知道在他心里什么都比不上他儿子重要。
果然这样一说,父亲可怜的担心瞬间就从指甲缝里止住了,还握了起来。
不过莱西可从来不是什么逆来顺受的人。
她会在继母没事找事的几天后让她不经意间沾些能长“好东西”的植物。
要不了一个小时,那张刻薄的长脸上就全是又红又大的囊肿。
不是什么严重的病,父亲也不会给继母找医生。
于是她就要顶着几乎毁容的脸躲在家里,哪儿也不敢去。
休养的那几天继母会消停很多,莱西过的也舒服。
虽然继母嘴上说着照顾迪诺,但实际上陪着弟弟时间最多的还是莱西。
弟弟没有在父母的纵容下养成蛮横的性子还是姐姐教的好。
迪诺会在姐姐割草采蘑菇回来后欢快地冲出来抱着她的大腿,她走到哪儿他就黏到哪儿,亦步亦趋的样子像只嗷嗷待哺的幼犬。
姐姐会在妈妈出去找邻居聊家长里短的时候陪迪诺玩儿游戏,会煮好吃的饭菜给迪诺吃,会在迪诺睡觉前给他讲奇幻有趣的童话故事。
姐姐是这个世界上他最喜欢的人了,迪诺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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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就开始下雨,淅淅沥沥的雨声越来越大,到半夜的时候已经大到砸在木制屋顶上都产生了“砰砰砰”的声响。
莱西五点起床的时候雨渐渐停了。
上山的路潮湿泥泞得不像话。
刚受到大雨滋润的山林还处于水汽弥漫的朦胧状态。
碧绿的枝叶上附着着摇摇欲坠的水滴,水滴渐渐滑落到叶尖,压弯的叶尖逐渐挽留不住想要去往地面的水滴,倏地落在黑泥里,没有一点声响的与它融为一体。
山路两旁的野花尽情舒展自己的姿态,香甜的花蜜娇媚地引诱馋嘴的蝴蝶与蜜蜂。
偶尔在树间窜来窜去的松鼠与出来觅食的鸟雀会惊扰这片寂静之景,使悠然宁静的静态化为生动活泼的动态。
莱西没有多犹豫,她拄着从灌木丛里翻找出来的木棍慢慢向上走。平时采摘的地方蘑菇已经寻不到多少了,她得往深处找找。
但她谨记山林的危险所以并不打算深入,如果走个一两百米还没有就准备返回了,即使回家要面对继母鼻孔朝天的冷嘲热讽。
然后就好像是惩罚莱西贪心般,她踩到了湿滑的青苔,一个趔趄,身体不受控制向前扑。
莱西已经在将要注定的局面出现时祈祷希望能少受点伤,衣服也不要划破了。
她闭上双眼正打算迎接自己的惨状,额头就撞在了粗糙的皮肤上,肩膀也被什么给支撑住了。
莱西猛地睁开自己的眼睛。
她慢慢抬头。
视野里的怪物又瘦又高。
瘦得灰蓝色的皮肤紧紧攀附着骨骼,清晰地勾勒出身形;高得她近1米7的个头却只到他如成年男子一个手掌那么宽的腰部。
此时他正低着头,倒着的三角形脑袋上横着一只硕大的银白色眼睛,没有瞳仁。
长着尖牙的嘴朝上咧着,恍惚间能看到里面跃跃欲试的、猩红的舌头。
弯月一样的青黑色双角向外扣,嶙峋尖锐。
他好像什么都是尖的,耳朵也是。
莱西眨眨眼,低头看向抓着她双肩的手。
怪物只有三个指头,漆黑的指尖镶嵌着镰刀型的利爪,看着就知道能轻而易举地剜下猎物一块儿连着筋的血肉。
不过现在那双致死的武器正轻柔地抵在女孩儿的肩膀上,甚至没划破她的外衣。
这是个好怪物,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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鏖牙认识眼前这个女孩儿。
被她扶着的少女有一头漂亮的金发,即便是阳光照不进的昏暗密林也能一眼瞧见的灿金色。鏖牙觉得,如果是太阳和她的头发比,也得避其锋芒。
她从几年前就一直在山里割草采蘑菇摘野果,只要不是什么实在恶劣到寸步难行的天气,就一定能在这附近遇到她。
起初鏖牙并没有多关注她,他只会为那难得一见的金色而驻留一会儿。
身为整个阿卡斯山脉的主人,他闲下来的时间太少了。
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不自量力的挑战者和入侵者,要不是如果不是阿卡斯的主宰就要受到许多限制,他才不愿意上任呢。
鏖牙虽然不是什么喜欢战斗和血腥的种族,但是天生的猎食者野性,世世代代进化的、优化的、刻在基因里的战斗天赋让他足以傲视群雄,夺得高位。
于是,每每巡视至此能看一会儿令他惊艳的事物就好像是每天的奖励一样。
鏖牙看到她认真地辨认挑选无毒的蘑菇;看她细心轻柔地救助他的食物;看她坐在河边的巨石上,用赤、裸的脚尖拨动清澈的湖水,胆大的游鱼会在她的脚边打转;看她心血来潮时在野花丛中旋转、跳舞,纷纷扬扬的花瓣落在她的头发上、亚麻做的长裙上;看她的笑颜、看她的苦恼、看她的失落、看她的伤心。
鏖牙不再只将视线望向金色,他渐渐喜欢她坐落在面颊上稀疏的红棕色雀斑,喜欢那双闪烁着狡黠和温柔的黑色眼睛,喜欢她灵动的神情与轻灵的歌声。
他会暗地里向想要吞食这个少女的怪物和野兽示威,撕咬得他们不再敢生出这些令他恼怒的心思。
不然以她这样弱小的人类早在被盯上的时候就死路一条了。
他的确是个好怪物,鏖牙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