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胭脂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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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舍君？”方弘德喃喃重复，隐隐觉得这个名号撬开了记忆的某个角落，却又只闻其影不见其身。
女子不耐，莲足轻跺：“难道还怕我骗你不成？”她花如颜等了这些年才来了方弘德这个机会，是万万不能让他溜了的。女人拎起言鬼，毫不矜持地走上前来：“脖子露出来……”
方弘德低头看着这个娇小女子，缓缓道：“且慢。”
“你要反悔？”女人脸蛋一下变得通红，柳叶眉拧成一条粗麻花，恶声恶气：“小人才出尔反尔，你一个法师也好意思干出这等勾当，欺负一个弱流女子，传出去不怕天打五雷轰……”骂着骂着，脸色复又苦了起来：“我也不曾得罪你，若是嫌弃上次我在门口偷袭你手段三流了点，让我给你陪个不是也就得了，做甚要骗我，你们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方弘德见她激动得语无伦次，叹道：“我不过说了两个字，你却要铺天盖地排山倒海地骂。你看看你手里这个东西，我露出脖子来又有什么用？”
七七用尾巴死死地缠住花如颜的手指，瘦小的身体紧紧趴伏在她的手掌之上，眼睛哭得通红，时而扭过大黄豆似的小脑袋来瞟法师一眼，又迅速地转回去抽泣，颇有一付及第见了□□怪的模样，闹得花如颜的手掌犹如水盆里刚洗过一般。
花如颜低头见了，干笑几声，冲言鬼威胁：“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再不上阵，我也不用养你了。”
言鬼抬起湿漉漉的脑袋又瞟了一眼法师严峻的表情和高大身躯周围压迫感十足且强大到炫目的法气，大嘴一撇，缠得更紧了。
花如颜咬牙切齿：“没用的东西！”方弘德的法气，收发自如，她自然是看不见的，只觉得自己的处心积虑尽数付之东流，羞恼之极。
言鬼被方弘德吓得不敢动弹，花如颜也使不出别的招式，方弘德这时便悄悄藏好法气，掩饰起心中对及第妻子的存在的不快，扮上了好人：“其实让你们夫妻团圆也不是什么难事，在下倒有一个办法，不过，你得再等四十九天……”
“四十九天？”花如颜缓缓挑起眉角。
“四十九天！”法师的眼睛闪烁着童叟无欺的质朴且诚恳的光芒。
作别了将信将疑却也无可奈何的女子，方弘德回到安河府时，林志正坐在厢房里照料提心吊胆的及第。
见了二人，法师耸肩：“没追上。”
林志没有出声，倒是及第急忙摸了过来。法师的身上鸡血的痕迹未去，多少有些狰狞，想想刚刚的一场恶仗，及第心有余悸，细细检查了方弘德周身上下，确定只有破衣服没有破皮肤，才舒了一口气：“多谢方兄仗义相助，小生虽已往生，却得以结识方兄如此侠肝义胆之人，赵某……赵某真是不枉一死！只是……赵某已是孤魂一缕，方才一战险象环生，若方兄因我遭难，却是大大的使不得，使不得啊。”
“你想赶我走？”方弘德虚起眼睛。
及第咬了咬嘴唇，两只玉手绞到一起：“此处毕竟不是常人驻留之所，小弟修行太浅，致使时有恶鬼来袭。方兄年少有为，万一哪次不敌，人命关天，后果不堪设想。叫我们如何对得起你祖父的祖父的大伯的结拜兄弟……”
方弘德愣了愣，笑道：“你可是在关心我？”
及第顿然微红了脸，稍显扭捏，轻咳道：“……既然是朋友，关心……也是应该的……”
一人一鬼相对，都低头不语了，及第长而卷翘的睫毛在羞赧的粉色脸颊上映出扇形的阴影，一双月光石般的眼瞳隐藏其中，璀璨而妖娆，薄薄的下唇在贝齿轻啮下泛起娇嫩的水色。
“若是不动不说，单这样看，的的确确是个妙人儿……”方弘德心里寻思，又想起决战之前眼前人儿的急切表情和那颤声一句“你怎么办”，复又觉得其实赵及第怎么样看，都是妙人一个了。盯着及第那身单薄的白褂，前一夜将他压制在身下的记忆犹如平地起雷一般冲出脑海，当然，在法师的自我美化下，那只杀风景的芦花鸡连同满院子的杂草怪事统统不存在了，整个天地之间，只剩下英姿飒爽的自己，和自己身下风情万种娇涩如画的赵及第，胡思乱想之间，心跳也快了几拍，呼吸也重了一些。
就在他俩身边就要漂浮起玫瑰花和粉色泡泡之前的那一刹，林志凉凉的笑声飘了过来：“你祖父的祖父的大伯的结拜兄弟……啊。”
玫瑰花枯了，泡泡碎了，法师猛然从美梦中惊醒，脊柱僵硬，带着平生第一个谎话即将被戳穿的恐惧。自己的身份会从及第的保护者转眼变成受雇除掉及第的杀手么？方弘德背后冷飕飕的。
林志却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笑着安顿好依旧恍惚的及第，抬脚出了厢房。
法师紧跟其后。
行至主园，方弘德终于讪讪开口：“林兄……”
“林某知道方兄乃是受人所雇，只是林某自信眼光不差，方兄定当不似前几任，不分青红皂白，只顾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若方兄真是那种货色，林某当日也是断然不得放你接近及第的。”林志难得如此严肃，“及第本性纯良，对我和阿宝来说，胜似至亲。我只希望方兄明白一件事，无论如何，林家兄弟都不会容忍任何能够致使及第犯险的事情。”
方弘德抱拳：“多谢林兄知遇。我的确受了委托，只是等到了这里，却发现诸多怪异。鬼门弟子，岂能做出那等看钱不看事的行径。我留在这里，也是决定查个水落石出的，只是……”他顿了顿，“及第最好不要知情。”
“及第纯净无暇惹人爱护，我自然明白。”林志轻声道：“但他总该知道，这世上，除了青舍君，还有别人也恨不能让他魂飞魄散。”
“你也知道青舍君？”听到熟悉的名字，方弘德感到大大的惊讶。
“不然，你以为赵及第是怎么死的？你又以为他死的时候，我在哪里？”林志用狭长的眼睛斜瞟年轻的法师，一脸高深。
方弘德停下脚步，注视着树精深邃的眼睛，正色道：“愿闻其详。”
攥住的拳头，悄悄紧了紧。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胭脂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