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朝尘雪》繁花盛

3、家庭

　　冯央带着妻儿走进庭院，手附在身后，有些严肃地低着头对冯辰武说：“军队最近怎么样？”
　　“不输您当年带军的样子。”
　　“臭小子，现在和我当年比较了。”
　　“我这些年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您一定要辞军，如果您也在军队中，许国会有很多不必要的仗不用打。”
　　“我也并不想辞军，但我也老了，我不可能一直有当年的骁勇，你从小就想参军，你还有未来，陛下不可能会容忍冯家中每个人都是高官，虽然我救过当今陛下，可朝堂利益，他总会当心他的帝位，冯家权力太大了，我需要退出，冯家不是要地位和权力，但需要这些，才能让军队姓冯，许国要安定，可当今朝政天下皆知，勾结外贼，黑暗腐败，我只是要包住许国最后的底线。”
　　“最近朝中拨的军饷越来越少了。”
　　“我知道，你军法处治了一些将领，你做的很好，放心做，但不要深挖。”
　　“儿臣不明白。”
　　“能在冯家眼皮底下把军饷吞了，还会在你严查的时候吞，不可能是小官。”
　　“那难道就不管吗？”
　　“管，等你帮陛下立下大功，封爵后，自然可以管，但现在那些贪官都是三品以上，冯府的手伸不到那么远。”
　　“您知道有谁？！”
　　“知道。这是条非常长的利益链。”
　　“谁？”
　　“宰相，张堂。”
　　“可，军风不能不治啊，没有办法吗？”
　　“办法，有！”
　　高氏探过身来问道：“你们父子俩聊什么呢？”
　　冯央一改脸色成慈祥，看着冯辰武，把手搭在冯辰武肩上说：“我们父子俩在商量这几天带他去哪儿玩，这几年京中变了不少嘛，为父就想着让辰儿，好好玩玩。”
　　“真的？”
　　“当然是真的，老大和老二就不用回来了，回来还不够气我的，来人，去闻府，接冯瑄回来，辰儿不是很喜欢和他姐姐一块吗，为父准了。”冯央笑着拍了三下冯辰武的肩。
　　冯辰武微微笑了一下，鞠下身说：“谢谢父亲。”
　　“为父今日有些公务，就不陪你们去了，我回书房办公去了。”
　　“你还有什么公务没办完啊？”
　　“辰儿回来，所以之前推了一些公务，但总要办完。”
　　“好吧。”
　　几人走出门去，冯辰武转过身，冯央意味深长地与冯辰武对视一眼后，冯辰武轻拍了下自己的肩，冯央点了下头后走向书房。
　　几人上了马车，高氏看着儿子说：“要是你能多呆几日，就能一起逛逛集会了。”
　　“娘，会有那一天的。”
　　几人乘着马车赶到街上，在几个商铺走了走后冯瑄的马车就到了。高氏看了一下冯辰武后微微点头说：“去吧。”
　　冯辰武牵着彭晓顾的手来的马车旁，冯辰武迎着冯瑄的手说：“姐，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小辰更成熟了。”
　　“在姐姐面前，我还是小时候的冯辰武。”
　　“你呀，内心确实还是和以前一样。”
　　彭晓顾微微作揖说道：“姐姐。”
　　“弟妹。”
　　“我们别处看看吧。”
　　几人走到桥上，此时，夜色已慢慢裹满天空，灯火的阑珊渐渐繁华了街巷，时而小孩的嬉闹声从几人身旁闪过，虽未到集会之日，但京中早些天便早已着手操办，冯瑄喜欢穿素色的衣服，让人看上去总显得有点羸弱，她的夫家今日因为公务没有来，只带了几个家仆，但也离着几人远远的，毕竟冯辰武将军的威名天下皆知，冯瑄的安全也不用几人操心。几人走到桥上停了下来，看着河边的安贫乐道，景色与平日虽无太多差异，但心中却都有不同往日里的感觉。
　　幸儿轻轻拉了一下彭晓顾的长袖说：“娘亲，我想要那里的糖人。”
　　“好，娘带你去。”
　　高氏闻讯说道：“我陪你们去。”
　　几人走开后，桥上除了人来人往的过人，就剩下冯瑄和冯辰武。
　　“小辰，你不该把我叫出来的，宫中会有人借题发挥的。”
　　“是父亲同意的。姐，自从你嫁到闻家，我们就没见过了。”
　　“小武，我在帮你铺路。”
　　“你帮我了，那你呢？”
　　“我，从出生时，命运就注定了，父亲和我的意愿是一样的。”
　　“我可以用功绩。”
　　“但陛下和宫中大臣会觊觎，天下人都清楚许国先帝是怎么得的权，当今陛下怕的就是你这样的武将。我嫁到闻家，是我自愿的，也是为你好。”
　　“那你的幸福呢？”
　　“为了黎民百姓，为了许国太平，为了冯家，我的幸福如果可以当作交换的筹码，我会毫不犹豫地把它祭出去。”
　　“姐……”
　　“好了，别说了，既然是爹同意的，那就证明他已经准备那个计划了，他应该也和你提及了，那我就不说了。你难得回来，就先放下那些事吧。”
　　“姐……我想我们小时候，无忧无虑的。”
　　“小辰，我们总要长大的，父亲把冯字旗交给你，你要担这份责任。”
　　“我会的。”
　　“姐看着，姐等你给天下一个太平盛世。”
　　冯辰武看着远方两个小孩，手中玩着烟花到处乱跑着。
　　“姐，你看，他们像我们小时候吗？”
　　“像。”
　　“姐，我欠你。当年要不是我贪玩，你现在身子也不会是这个样子了。”
　　“小辰，你不欠我，当年救你，是因为，你是我的亲弟弟。我这样也好，至少闻府里，没人敢怠慢我。”
　　“他们敢，我就把他们挂在城墙上。”
　　“多大了，还和小孩子一样。一晃眼，我们成大人了。”
　　“在你面前，我长不大。姐，等一切都结束了，我接你回冯府，我们一家人找个地方隐居吧。”
　　“好……”
　　两人看着远方嬉闹的小孩，想着童年时两人的嬉闹，无忧无虑，他们也想长不大，因为那时的世界在他们眼里，简单，纯粹，可潜移默化的，周围都变了，人走了，他们被催促成大人了，他们要担起责任了，他们也都变了。
　　冯辰武感觉有什么轻拉着他的腿脚，当他落下目光时，幸儿水汪地眼睛看着他，递给他一个糖人，是他的模样。
　　“这是？”
　　“幸儿，给……爹爹……的。”幸儿边说边低下头不敢看冯辰武。冯辰武心底似有一个泉眼，慢慢漫出温泉，升温着他的眼眶，他蹲下身去，双手轻轻放在幸儿瘦小的胳膊上。
　　冯辰武眼圈红着问道：“幸儿，……你叫我，什么？”
　　“爹……”
　　在幸儿回答的顷刻间，冯辰武抛开了所有的事情，他只知道，现在的他很美满，很幸福，幸儿，终于叫他爹爹了。他抱起幸儿，激动地跟冯瑄说：“姐，你听到了吗，幸儿叫我爹爹了！夫人，你听到了吗？！娘！”
　　“听见了，听见了，一个大将军，和个小孩得了糖似的。”
　　“这比糖甜，比糖甜。幸儿，今天你想玩什么，爹爹带你玩，想要什么，爹爹都买给你。”
　　“爹爹，能，多陪陪幸儿吗？”
　　冯辰武刚要毫不犹豫地答应，却又心如刀割一般，犹豫着，却看着幸儿期待的眼神回到道：“当然了，爹爹，肯定会多陪幸儿的。”
　　冯辰武背着幸儿，几乎将繁闹的街巷逛了一遍，不知不觉的，幸儿也睡着了，冯辰武坚持背着，嘱托母亲和冯瑄先回家，彭晓顾留了下来，陪着冯辰武一起走回家。
　　街巷慢慢变得空荡，冯辰武牵起彭晓顾的慢慢走着。
　　“幸儿今天很开心。”
　　冯辰武看着彭晓顾说： “我今天，很幸福。”
　　“这几年，今天是最美好的，虽然我知道，世间的美好走是短暂的，但美好会让我们能在一起，所以我珍惜美好的每一秒，我不奢求其他，我只想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我也就满足了，我不知道我今天为什么会有所担心，但还是之前我多说的，你想做什么，放心去做就好，我等你。”
　　“夫人。”
　　“夫君，我相信你，会权衡好所有的事情，我爱你。”
　　彭晓顾踮起脚尖亲吻着冯辰武，时间似乎定格在这一刻，彭晓顾不知为何，眼角流下几滴泪水，但没让冯辰武发现。冯辰武暂时放下了天下一段时间，让自己持有自己的私心，让自己的小家大过了大家。
　　借着月光的见证，冯辰武向前一步，低声对彭晓顾说道：“我也爱你。”
　　“我等你，多久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