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入溪耳否》王小辫

2、摸尸体的怪癖

　　事情远比她想象的复杂，林嘉良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项秀才从楼梯上推下去。很多人都听到了两人的争吵声，紧接着项秀才怒气冲冲从房间出来，林嘉良跟在后面去拉他，到了楼梯口项秀才从上面滚了下来，卢家的小厮亲眼见到林嘉良的手伸在半空中，大喊一声引得众人都看到，人证物证具在，事实清楚，他百口莫辩。
　　齐溪听的糊涂，怎么还有卢家人，“等等，卢家小厮又是谁？”
　　六子道：“就是邀项秀才二人的卢家二郎。”六子一拍脑门，“我忘了溪姐你不记得了，卢家是咱们这里的乡绅，卢老爷是有名的大善人。不过这位卢家二郎一向喜欢往这种地方钻，约在那里倒是不稀奇。”
　　“哦，那你说卢家小厮看见了，那卢二郎呢？”
　　六子挠头，“说是卢家二郎那日没去，被什么事情绊住了，如今还带着大批的礼物去了项家赔礼道歉，据说哭的很是实心实意。”
　　“他们三人平日关系如何？”
　　“项秀才学识甚好，便是秀才考试也是头一名，就是为人孤僻不常与人来往，姓林的才学稍逊于他，人缘比项秀才好得多，但是二人都比卢二郎高出一大截。卢二郎家资丰厚，平日里与二人都没有什么往来，尤其项秀才是农家子，卢二郎最看不上他，这一次约他们只说要向项秀才赔礼道歉外加请教学识。”
　　六子如今在衙门里做捕快，对这些知道的比外人多的多，见齐溪身子尚未养好就来过问林家的事情，道：“是不是那吴婆子去你家闹了？我就知道这人脸皮厚的很，溪姐你就不应该理她，当初拒亲的时候贬低溪姐，如今竟还有脸求到你头上。若不是平时你说要我们不能欺负坐牢的人，我定要他好看。”
　　六子是齐溪一手提拔的，在这里算是她的心腹人。尽管如今她知道这是一个女人经由做保便能做官的时代，她还是对之前能当上县太爷师爷的原身产生了一丝兴趣。原本齐溪是要做捕快，可是捕快地位低下，做了捕快便是入了贱籍，三代不得科举，为了不影响齐家大哥，县太爷便给了她师爷的名头，办的却是县里的刑事案件。
　　齐溪不得不感慨，这位县太爷不拘一格降人才，思维很是灵活，虽然还没有见面，但应该是个好官。齐溪与六子打听完，等待县太爷忙完见她，这种案件在她没出事之前都是她管着，本来她请了病假这案子又回到了原来的捕头手里。
　　罗捕头本以为姓齐的丫头回家再也回不来，谁知道她伤没好就又出来抢功劳，在他看来这件事情事实明确，人证齐全，是无可辩驳的，知道她来急匆匆赶过来与她一起等在县太爷的书房外，见到齐溪冷哼一声。
　　六子见状也哼回去，“溪姐别理他，不过是嫉妒你更受大人赏识罢了。”
　　齐溪嗯一声不再说话，静静等待传唤。
　　果不其然县太爷传唤后，邢捕头率先道：“大人，这件事情恐怕没有再查的必要，定是那林嘉良嫉妒项秀才的才学，怕在秋闱上被压一头这才朝项秀才下手。”
　　县太爷虽然觉得这件案件疑点重重，动机不明，但是众目睽睽之下，在场的人都能证明二人争执在先，项秀才滚落在后，许多人也都看到了林嘉良伸出的手，尽管他一口咬定是拉项秀才不是推他，奈何没有证据。
　　此时见齐溪回来，先是问了她的身体，“你身子还没好，怎么不多休养一段时间？”
　　齐溪道：“身体已经好多了，小心些没什么大的影响，何况大夫也说我与过去的人和事多接触些有利于恢复记忆。”
　　县太爷早就知道她失忆的事情，当初还让妻子送了许多补身体的药材过去，看她的确不像是有事情的样子，问道：“你怎么看？”
　　齐溪思索片刻后反问道：“大人，林秀才可认罪？”
　　县太爷摇头：“他一口咬定自己是去拉人不是推人，二人争执也是因为项秀才对失约的卢二郎出言不逊，他不过是拦住他，担心他口无遮拦惹来祸端。”
　　邢捕头哼道：“不过是狡辩罢了。”
　　齐溪只当作没听到，又问道：“我听闻三人关系很是一般，怎么会相约一起喝酒？”
　　县太爷道：“这便是我奇怪的地方，卢二郎与他们二人素来无来往，为何会突然请他们去秋意院？”
　　齐溪道：“既然大人有疑惑，不妨好好探查一番，毕竟此事事关三位秀才，不是小事，何况如今项秀才一命呜呼，也实在可怜，若当真如林嘉良所说，那找出来真正的凶手才能告慰死者。”
　　县太爷若有所思点点头，邢捕头却急道：“如今，满县都在议论这件事情，属下实在看不出还有什么疑惑的地方，何况还有卢家人作证，卢家总不至于平白冤枉林嘉良。若是拖下去，百姓们不满，到时候影响大人的官声，齐姑娘可担得起？”
　　齐溪反驳他：“若是不查明，岂不是冤枉了好人，何况还是一位秀才，更有可能在秋闱夺魁，查明真相才是真的显示出大人明察秋毫，公正无私。”
　　吉县文风不胜，如今一桩命案牵扯三位秀才，便是如今府台还没有过问，迟早也会来信询问详细内情。况，辖区内的秀才举人名额也是县太爷的政绩，齐溪点名这一点，待县太爷同意后弯腰据手，行了一礼施施然离开了。
　　邢捕头眼见到手的功劳和银钱飞了，在县太爷面前不敢无礼，脸上带出来的气急败坏却是掩藏不了。
　　县太爷安抚他道：“齐姑娘年轻，心是好的，与林嘉良又是邻居，难免忧心，何况这件事情她查出来好处还不是安在你头上，你又何必与她过不去。”不等邢捕头说什么，县太爷收了笑，冷声道：“本官知道卢家人找过你，但此事人命关天，是要递往刑部复核的，你莫要忘了刑部的管事者是谁。”
　　邢捕头闻言抖了一下，低头道：“是。”卢家的钱虽好，但若是没命花便不好了。
　　齐溪走出来缓缓吐口气，摸了摸又开始抽痛的脑袋。
　　六子见状，凝眉道：“溪姐头又疼了？不如我们改日再去？”
　　齐溪摇头道：“没事，这就去吧，多耽误一日便多一份风险。”
　　六子只好点头，“若是不舒服溪姐一定要告诉我。”
　　齐溪笑笑，“知道了。”
　　“溪姐，你失忆之后脾气好了许多。”六子觉得今日再见到她，既没被打又没被骂，谁料话音刚落，齐溪的手便拍了他脑袋，“话这般多，快些走吧。”六子怔住，转而大喜，跳起来道：“溪姐，以往你便是如此打我的。”
　　齐溪头一次见被打还这么开心的人，不由得被气笑了，“快走吧。”
　　六子答应一声：“好嘞。”
　　两人驾了车去往城外不远处的义庄，看守的仵作老杨头见到她来笑迎出来，“许久不见齐姑娘了，伤口可是好了？”
　　齐溪感叹原身的人缘好，答道：“好多了，多谢杨大叔惦记。”
　　老杨头呵呵一笑，“我就知道你要来，可是要看项秀才的尸体？”见齐溪点头，“昨日项家人就来说要带走，我知道早晚你放不下，给你留着呢。”
　　这话说的好像她多喜欢尸体一般，齐溪颇不自然笑笑，老杨头见她不答话，问道：“果然什么也不记得了？”听齐溪答是，老杨头十分可惜，“还想让你帮着看一看你说的手术刀做的怎么样呢？”
　　齐溪怔住，“杨大叔说什么手术刀？”
　　“就是剖尸的手术刀，你说我之前用的不够锋利，咱们还一起到铁匠铺子里改进了铁匠的打铁技术，那铁匠前两日见我还问你什么时候再去呢，如今他打的铁很受欢迎。”
　　“能不能拿来我看看？”难道原身也是穿越的？难道自己再撞一次也能回去？齐溪来了之后头一次接触到现代化的词语，兴奋不已。
　　老杨头转身抱出来一个盒子，打开看果然形状与现在的手术刀很相似，只是技术不行，只有其形根本达不到那样锋利，道：“不行，这硬度还是太低了些。”
　　闻言老杨头激动道：“齐姑娘还记得？”
　　齐溪知道自己说漏嘴了，摇头道：“不记得，只是脑子里这般想便说了。”
　　老杨头叹息道：“那真是可惜了。”
　　六子却道：“果然那大夫说得没错，溪姐若是多接触以往的人和事，定然有一天会想起来的。”
　　“是的是的，这不能急。”老杨头想起来二人来的正事，“还是先来看看项秀才吧，他的死因很明确没有疑义，身上多处淤青，明显是摔下楼梯的时候造成的。”
　　老杨头一把掀开白布，尸体已经出现轻微的异味和腐败，还有大量的尸斑，齐溪第一次见死人，她不妨直视到了死去的项秀才，下意识闭上眼，六子早已经躲出去。
　　老杨头见她这样，笑道：“我还记得当日你头一次见死尸，怕得厉害又强撑着看，如今倒是诚实了许多。”
　　齐溪听他说那过去的事情，根本无法与他产生共鸣，好在老杨头没有在这里纠缠太多，指着死者的脖子道：“干脆利索，就是摔倒了脖子，当场死亡。”
　　齐溪围着尸体并没有看出什么别的，她又不是原身根本不了解如何验尸，也不清楚如何破案，接受这件事情不过是光明正大的给自己一个工作的机会，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的上忙的地方。尤其是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透着一股子阴谋的味道，相比于已经在牢里的林秀才，她更怀疑那个无缘无故约人又失约的卢二郎，好一个不在场的证明。
　　老杨头见她只看不说，打趣道：“你怎么不摸了？”
　　“摸？摸什么？”
　　老杨头指着尸体道：“往常你不是说摸一摸能给你带来灵感吗？”
　　齐溪：“？？？”
　　原身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姑娘，只是在老杨头打趣的眼神下，齐溪尴尬笑笑，硬着头皮将手伸了过去，速度慢的不亚于蜗牛。
　　老杨头只是打趣她，没准备为难她，“好了，你……”
　　门砰一声被推开，齐溪本就神经紧张，手一哆嗦反倒真的打到了躺在板子上的死尸，齐溪猛的怔住。
　　推门的六子着急道：“项家人来了。”
　　随后闯进来一群拿着棍棒的农家汉子，囔囔着要带走项秀才的尸体。
　　齐溪在人群中被推挤，她还没有从刚才脑中忽然出现的画面中恢复过来，难怪原身说触摸尸体能给她灵感，根本就是上天给的一个金手指。

作者有话说

　　晚上七点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