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叠雪（6） ...
-
“小家伙不去跟着祭拜一下吗？我们这儿的仙人很灵的……”
真的灵吗?即使是对他也有用吗？
回想着那农妇说的话，空迈着沉甸甸的步子，缓缓踏过了朱红色的门槛。香火的气息很快萦绕在他的鼻尖，当他抬眼看向那尊立在供台之上的女仙塑像，只觉心中的万千苦楚在一瞬间都似乎找到了一个发泄口。
女仙的塑像左肩立有一只振翅欲飞的鸟雀，右手则拿一白色的玉瓶，瓶中还能看见几朵惟妙惟肖的腊梅花。但更为空所注意的是塑像那双平静如水的眸子，就像是一个饱受折磨的苦命人筋疲力尽，以为就要客死他乡时却柳暗花明，发现了一汪足以淡忘一切烦恼的忘川之水。
仅仅只是临着湖水看一眼湖中的倒影，内心就迎来了久违的难得的平和。空看着看着，两滴晶莹的泪珠在无意之间顺着眼角的凹陷处慢慢滑落。
他现在在干什么呢?
一定还在为这片多灾多难的土地而忙碌吧。他总是这样，把天下苍生放在第一位，却忘记了自己……
既然如此，我就偷偷许一个愿望好了。
反正我也不可能再陪伴在你身侧了。那就祝你……不，祝这天下太平，永无消灾祈福之时。这样，你就能休息啦……
空慢慢闭上了眼。学着之前观看过的参拜者的动作，他也虔诚地双手合十跪坐在地，对着那足足有四五个他那么高的女仙塑像拜了三个响头。
之后，他从腰间的包裹里掏出了一些零零碎碎的玩意儿——比如已经风干了的甜甜花，只剩芯壤的薄荷和一些残破不堪的蘑菇，在犹豫再三后，一股脑全部扔进了供台上的钱箱里。
当做完这一切后，他又踌躇地抬头看了眼高高的女仙塑像，才缓缓向寺外走去。
寺外，前来供奉的村民依然络绎不绝。想来，这位守卫天衡山的女仙在村民之中的声望也是极高的。在这些村民中，不乏有一些还在牙牙学语的小孩子。
天衡山腰难得的这块平地上，却砂木被分成了两排，恭敬地守候在山边那些危险的断崖处。它们粗壮的树干形成了一道天然的保护网，而茂密的树叶则成了一片片乘凉赏风的好地方。
在一处高大的却砂木下，派蒙正围在一个简易的烤炉边上，一本满足地吃着新鲜出炉的吃食。在看见空朝这边过来后，还不忘用塞满了食物的嘴巴嘟哝着说一些含糊不清的话——“攻……!泥粗辣了!介个肉丸责尊得吼吼吃喔!湖有介国肚兜泥……”
派蒙一边说着一边狼吞虎咽地往嘴里一个劲地塞着色泽饱满的肉丸，由于咀嚼地不及时，在空到来前还噎着了三五回，咳咳咳了半天在喝了几大桶新鲜泉水后才堪堪没有被噎死。但她根本不是一个会吸取教训的主，恢复过来后第一件事就是继续狂吃食物。
对此，在派蒙身边的农妇只是耸了耸肩无奈地摊了摊手。
“麻烦你照顾派蒙了，阿姐。”
“没事的。反正我一个人闲着也没事干，大家都去忙着供奉守山仙人了，我瞧你俩一直在朝着给仙人供奉的食物发呆，觉得你俩肯定饿坏了，还不如用这时间来给你们做做饭。”农妇说着，将一串才烤熟的炸萝卜肉丸递给了空。“趁热吃吧，我对我的手艺还是很自信的。”
“对!这位太太的厨艺可好了!做的东西真的非常好吃!”
派蒙赶忙表达了赞同，然后迫不及待地张开深渊巨口一把吞下了三个大肉丸，好不容易才扁下去的腮部瞬间又鼓成了气球。
空看着这被递来的萝卜肉串，道了声谢。
金黄色泽的萝卜炸肉串散发着浓厚的胡椒油香，挑逗着空早已“饥渴难耐”的胃。他咽了口口水，也学着派蒙尝了一枚肉丸子。
顿时，浓郁的胡椒香狠狠刺激了空的味蕾，微辣中带着少许的酥麻，更主要的是它那不可言喻的口感——外酥里嫩，油而不腻，在咬破又脆又硬的面壳后，肉香味便倾泻而出……
空细细地在口中回味了一遍刚才的味道，赶忙向农妇请教:“这里面是加了兽肉吗？”
“是的。”农妇点点头，“我把蒙德特色小吃炸萝卜丸子做了个改版，升级了一下。”
“啊，我就说怎么这么熟悉，原来是蒙德菜啊。”派蒙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脑袋，“这么说，你是蒙德人?啊我知道了——你莫非是蒙德派来的间谍?”
“派蒙。”空出声制止道，“这是我的旅行伙伴，派蒙。平时脑子就不太清醒，所以总会说错话……”他一边解释着一边向农妇赔了个笑。只可惜思维神经大条的“元凶”根本没有领情。
“喂!旅行者!你说谁脑子不清醒哇!”
……
看着眼前吃饱喝足后正在打闹的一人一应急食品，徐子骞不免捂嘴笑了笑，然后继续烤着手里的炸串。
“小东西说的也没错啦，我确实算是半个蒙德人。不过间谍什么的就是无稽之谈了。”
短短一句话，徐子骞已经在脑中构思好了一部情景剧。他有充分的信心将其作为一个支线任务引入到《原神》游戏中。
“嗯?”
他这模棱两可的回答显然勾起了派蒙强烈的好奇心，后者连脑子都没过就脱口而出道:
“哇，蒙德人居然还可以分成两半吗……哎哟!”
其结果就是她为自己的愚蠢发言付出了一个脑瓜子的代价。她忿忿地转过头去，正好看见空一脸看傻子的表情。
“人是不会被分成两半的，那样人就活不了了，派蒙。”空耐心解释道，接着重新看向徐子骞，用眼神示意他继续。
“如你所见，我这一身蒙德厨艺其实是师从于我的丈夫。”徐子骞温和地笑着，面不改色地扯起了谎。作为提瓦特大陆这方世界当下的最高管理者，他或多或少拥有着这片土地的生灵无法企及的力量，通俗点讲就是他的权限。
伴随着他的讲述，在相隔万里的蒙德清泉镇，世世代代猎人赖以生存的狩猎林场中，突然爆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即便是蒙德城的城民都不由得停下了手头的工作，驻足眺望远方。
“那是在很久很久之前……那个时候我年轻漂亮，我的丈夫英俊健壮。他本是从蒙德前来此地售卖水果的商贩，我与他一见钟情。于是我们不顾家中长辈的反对，毅然决然地走到了一起。
我跟随着他去往了蒙德。在蒙德，我们定居了下来，并生了一个胖乎乎的孩子……那段时光，应该是我这一生中最美好的光景。只可惜……”
时值正午，清泉镇头顶的天空却诡异地呈现出一片漆黑。杜拉夫和他的徒弟们本来正在镇子附近的林场里猎杀林猪，但这突如其来的黑暗直接遮住了他们的视野，严重干预了他们的狩猎行动。
“该死，这究竟是什么情况。”杜拉夫破口大骂道。他现在什么都看不见了，本来天就黑，再加上树林的阴影，他只能听见野猪们呼哧呼哧的奔跑声。
好在他毕竟是整个镇子上经验最丰富的老猎人，即便是在此等恶劣的情况下，他还是熟练地操起猎弓，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干净利落地射出了一箭。
但他并没有听见野猪倒地前不甘的嚎叫声。
在他眼前，一个奇怪的金黄色纹路一闪而过，其爆发出的光芒甚至在一时间刺痛了他的双目，让整个林场的生灵都无所遁形。
“刚刚……那是什么东西?”杜拉夫结结巴巴地开口，显然刚刚那一幕把他吓了一跳。
“师父……那……好像是……”作为杜拉夫的土地，艾伦在说话这方面还要更结巴一些。他毕竟只是一个年轻的猎人，见识还是太少。但他自小以来，却听说过这么一个传说。
相传在几十年前，曾经有一户水果商去璃月娶了个妻子回来，俩人在清泉镇周边住下，建造了一幢小房子，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
有一日那水果商贩照常出门去摘新鲜可口的野果，却不曾想自此就再没有人见过他。
“他就这么永远地离开了我，离开了他的孩子。我独自一人在清泉镇等着他，朝思夜盼，看着来往行人的身影，总期待着他能唰一下出现在里面。但都没有，都没有……”
直到后来镇上一个愣头青喝醉了酒，从酒馆回来时，误打误撞进入了果商曾经失踪的那片树林。在树林中，他发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就掩藏在一片密密麻麻的灌木丛中。
这个倒霉的愣头青差一点就要跌落下去。好在他在危急关头抓住了一边的一根低矮的树木。
这时，他才发现这深坑之中竟然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埋葬了无数白骨。而在这些零碎的白骨中，最显眼的莫过于那具身着着果商外衣的骨架……
“得知了他的死讯，我悲痛万分。我本想每日去祭拜他的在天之灵，却不曾想那深坑根本就没打算放过我一家。在某个清晨，我的孩子听见了他父亲的呼唤，一头扎入了那片让他父亲永远离开我们的密林。
自那之后，我唯一的孩子也失踪了。”
但与之前不一样的是，镇子上的人集结了一群身强力壮的猎人去往那口深坑调查，却在里面一无所获。那果商的儿子就像人间蒸发了般，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只有那深坑四周，在不知何时居然出现了许多飘荡着的金黄色印记。它们如鬼魅般在深坑附近游荡着，有时隐蔽着身形，有时又光明正大地从来人眼前经过。
但最诡异的莫过于是——
在那支前去搜救的小队中，一名猎人在看见金黄色印记的瞬间，居然听见了已经过世的妻女的呼唤。最后，在那“亡灵”的蛊惑下，他毅然决然脱离了大部队，跳入了那口深坑之中……
“我终究是个贪生怕死的人。后来，我独自一人离开了清泉镇，回到了这里，以期望能够摆脱那无时无刻不在纠缠着我的梦魇。”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叠雪（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