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产之甄别》飞来

2、人间蒸发

　　没有人回答。冬至挨房间去找，小小陋室，也不过只有一房一厅一厨一卫，瞬间就找遍了，没有甄禹生人影。墙上的钟忽然一阵乱响，冬至抬头一看，不由暗暗嘲笑自己，今天是自己回来早了，这个时候，禹生应该还在研究所呢。
　　甄禹生在研究所做博士后，有一个高贵和极端冷僻的专业。他没什么钱，认真论来，这好算是甄禹生唯一的缺点了吧。不过冬至不介意，她爱煞他滔滔不绝向她讲解那些她一辈子也弄不懂的专业名词的样子。
　　冬至急不可耐，她想要甄禹生第一个知道这个消息。她拨电话去研究所。
　　一个陌生的男人接的电话，不耐烦的声音：“谁？甄禹生？根本就没有这么一个人。”
　　冬至以为自己拨错了号码，连忙道歉，挂掉电话，再拨过去，仍是那个不耐烦的男人：“都说了没有这么一个人？”
　　冬至看了看显示屏上的号码，确定自己没有拨错，是两年来记熟的那个号码，只得赔着小心问：“这里是××研究所嘛？”
　　“是呀是呀，但是这里没有什么姓真姓假的。”男人便欲挂上电话。冬至突然想起以前见过两次的禹生在实验室的同事，连忙追问：“那么小辛呢？小辛在不在？”
　　“我们研究所也没有姓辛的。”说完电话被冷冷挂断，留下冬至一个人捧着话筒发呆。自己两年里都是打这个电话给甄禹生呀，偶尔禹生不在，他的同事也会和气的帮她留言，今天怎么突然跑出来一个这么无礼的人，硬是说研究所里没有禹生这个人呢。
　　冬至想了一会儿，没有答案，只好再打电话给甄禹生问个明白。她拨禹生的手机。一个冰冷冷的机器女声从话筒里传出来：“您拨的号码是空号，请查正再拨。”冬至再次呆住。再拨一遍，依然是那把声音那句话，再拨一遍，还是那把声音那句话。
　　冬至终于开始紧张，发生了什么事了？
　　她抬头看钟，以往这个时候，甄禹生早该到家了。她冲上阳台，趴在阳台上看楼下的人流车流，一张张疲惫或者幸福的面孔，没有一张是禹生的？禹生，你怎么了？
　　然后，冬至突然发现阳台有点异样。哪里异样？她精心挑选购买的摇椅还在，几间衣服飘飘拂拂的挂在晾衣绳上。是花，冬至猛然发现，三盆禹生精心伺弄的美丽娇气的花，统统都不见了。
　　冬至跑回房间，猛的拉开衣橱，衣橱里空了半边，甄禹生所有的衣物均告消失，衣架上孤零零挂着一条领带，冬至扯过来看，一阵心酸，这还是冬至送他的情人节礼物。
　　甄禹生走了，昨天晚上他还叫她不要抛弃他，而一夜之后，他一声不响的就这样走了，带走一切属于他的东西，留下一切她送他的东西，这样决绝。
　　骤喜骤悲，冬至简直无法接受这样的突变。她呆坐一夜，一遍又一遍的拨着他的手机，心里清醒的知道这样做没用，却只是不能自已。
　　终于冬至在沙发上朦胧盹着了，梦里看见甄禹生，真切的望着她，殷殷叮嘱：“不要抛弃我，冬至，不要抛弃我。”冬至不知是梦，只要问个明白，扑上去抓住他的手，却咚的一声，醒过来，人已摔在地上。
　　冬至终于清醒过来，愣了半响，扑过去抓过电话，仍是先拨甄禹生的手机，依旧是空号。拨去研究所，那个男子终于发怒了：“告诉你没有甄禹生这个人，什么他一直用这个电话，我用这个号码已经3年了，我在研究所已经呆了十年了，我告诉你，从来没有甄禹生这个人。”
　　冬至不争气的哭：“求求你叫甄禹生出来，你告诉他我不会缠着他，只要他当面同我说清楚，我不会缠着他。”
　　“神经病。花痴。”男人愤然挂断电话。
　　这样被一个陌生人侮辱，冬至又羞又愧。可是甄禹生有什么道理躲着她？就算要分手，至少要当面说清楚吧。
　　冬至到研究所门口去等。
　　从中午下班等到下午上班，再等到下午下班，没有甄禹生。
　　下班的人都奇怪的看着整整守了一天的冬至，细细声的议论。终于有一个高瘦的男人经过冬至，一直回头打量着他，然后折回头，问她：“你在等谁？”
　　冬至抬起头，清晰的说：“甄禹生。”
　　那个男子一副我就料到的神情：“那么你就是这两天一直给我打电话的那个人。”
　　“是的。”冬至疲惫的说：“我叫冬至，我是甄禹生的女朋友，如果你见到他，麻烦你帮我转告他一声，我在找他。”
　　那男人无奈的叹口气：“冬至，你被人骗了，我在这里工作了十年，这里从来没有过一个叫甄禹生的人。”看着冬至不置信的脸，又说：“你要是不相信的话，我可以带你去查人事档案。”
　　他当真带冬至去查人事档案，负责人事的女孩同他很熟悉亲密。冬至在电脑里一页一页翻看，翻到那个男子的照片的时候，那男子按住冬至的手示意她停一下，冬至看到电脑上他的名字，陈冶。陈冶点一点屏幕上的电话号码：“你看，三年来我一直用这个办公电话，从来都没换过，不信你问小李。”
　　那个姓李的女孩子大力点头，用充满同情的眼光看着冬至。
　　冬至翻到最后一页，真正冷澈心骨，原来甄禹生在骗她，两年了，他一直在骗她。
　　陈冶和小李送冬至回家。
　　楼下停着方永正那辆车，一见冬至，方律师便急忙下车追问：“冬至你怎么了？我们不是约好今天在律师楼见面嘛？”等到看清楚冬至灰败的脸色，不由诧异：“冬至，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冬至转过头，看见方律师，心里一阵恍惚，这个人是谁？哦，他是那个给自己办理遗产继承的律师。冬至突然痛哭失声，不，她不要什么遗产，她只要一切回复原样，禹生依然在她身边。
　　方律师和陈冶一起送她上楼，两个人都延挨着，谁都不肯先走，终于冬至大发脾气，把两个人一起赶走。
　　冬至在床上辗转反侧，她把头深深埋在他的枕头上，真怪，他人一走，不但所有东西都干干净净的带走，而且仿佛连他的气息也一并无影无踪的消失了。禹生向来有一种自己的味道，某个牌子须后水的清新味道。可是冬至埋在枕头上用力嗅用力嗅，什么味道也没有，只闻到自己的寂寞与伤痛。
　　他走了，连气味都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