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掉那个老六皇帝》贺六浑

17、第 17 章

　　如今一切清明，夏侯琰和郑茂雲却觉得恍如隔世，成婚到扬州短短几月而已，所见所闻与前生皆是不同。
　　他们退出柴房，阿衡的下场已经不需要去想了。
　　二人慢慢的走在黑夜里，消化刚刚的种种，回到屋内，夏侯琰感慨万千，能有一个舍身替命换他青史留名的门人，真正的曹斌不难想象是一个如何出众的郎君，可惜英年早逝，命运无常。
　　阿衡得曹斌教导，入仕虽有皇帝提携打压世家之意，可也不能否认他短短二年就升迁至尚书之位，的确能力出众。
　　在这争斗不休能人辈出的朝堂，无常变化的命运里，自己和阿父真的能搏出一条出路吗？
　　皇帝心狠无耻，高居帝位掌天下权柄，是天下人眼中的正统，以下犯上乃是不得已的下策，郑司空和阿父多年以来顾虑颇多，纵然皇帝没能占到便宜，也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次皇帝下定决心要除了自己，要如何才能破局呢？
　　若是扶持傀儡，大皇子无耻，二皇子病弱，倒是二皇子更好，可皇帝爱屋及乌更喜爱大皇子，欲立大皇子为太子，可群臣嫌弃大皇子生母温宪皇后出身低微，兼二皇子实在体弱，多年僵持之下，立太子之事悬而不决，前途不明啊。
　　“阿琰，你在想什么？”
　　夏侯琰搂住茂雲，将她的头拢在胸前，“茂雲，人力之事尚可一搏，但命数无常，我怕我护不住你。”
　　“我会保护好自己，也会护着阿琰，只要你初心不改，我便什么都不怕，你也不要怕。”
　　夏侯琰紧紧的抱住郑茂雲。
　　第二日，薛铁柱跑来砰砰砸门，“世子，世子，那贼子死了，他自戕了，还有个疯子拦着不让动尸体，世子快来拿个主意吧！”
　　夏侯琰和郑茂雲赶到柴房，就看陶希抱着阿衡的尸身喃喃自语。
　　“阿弟从小就比我聪明，他视曹斌如父如兄，曹斌确实比我好，不像我吃的多，只有傻气力。”
　　“我救不得那么多人，我就想我们一家好好的。”
　　“阿衡醒醒......醒醒吧！”
　　陶希哽咽的恳求，可一片寂静。
　　这世上再也没有与他血脉相连的人了。
　　陶希悲痛欲绝，“永熹三年一场瘟疫毁了我们一生啊！”
　　陶希木愣愣的看着郑茂雲，“我和阿弟对不起你们，杀了我吧。”
　　郑茂雲看陶希，此人只看面相就是一员猛将，若是在阿琰手下，日后必定如虎添翼。
　　“你阿弟为了郎主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你愿不愿意为了你阿弟继续活下，日后陶衡之名总不至于无人知晓。”
　　陶希静默了半晌，放下陶衡，向夏侯琰伏地跪拜，“愿为郎主肝脑涂地。”
　　让陶希处理陶衡的尸身，郑茂雲就开始带着夏侯琰沿着坍塌的山体河道观察地势，这周边的村庄全仰赖老叟和薛铁柱的村子出入，而今山路堵塞，若想挖通非几年不可。
　　水路上游薛铁柱的村子水位不断升高，显然是下游堵塞抬高水位，而下游老叟的村子地形变化极大，犹如被仙人移山填海一般，据老叟说河边的两座山等地动过后将山路河水堵的出入不得，若非他们常见的，几乎以为这两座山是让人移了个位置。
　　连续几日观察走访、询问村民，郑茂雲心中已经了然，回房后就将心中的计划告知夏侯琰。
　　郑茂雲在木桌上蘸着水大略画了起来，“阿琰你看，这河道被堵塞了两处，在老叟村子下游的一道，体量较小，若是从这挖或可省事，可是在薛铁柱和老叟村子之间的这道淤堵处却及危险，上游的水被阻拦在此，随时都可能淹没这里。”
　　“茂雲，虽然他愚蠢的活祭，可若是我们不管，他们必死无疑，这地方青壮甚少，就是把我们三个人和老弱妇孺一并算上，若想将这挖开，那是天方夜谭啊！”
　　“不错，这么多条性命，肯定是要救的，若靠人力咱们恐怕得在这困上好几年，但若是不用人呢？”
　　夏侯琰疑道：“不用人，不用人那用谁？”
　　郑茂雲接着说：“阿琰可知道束水冲沙之法。”
　　“这可行吗？”
　　“有风险，但是值得我们一试，这乃是我在《河渠注》看到的方法，我们只需要挖开上游的堵塞之处，比挖出外出之路轻省不少，利用水势冲开下游堵塞之处，这样便可一举两得。”
　　“茂雲，若是挖开上游，水势并未我们的设想冲向下游而是冲向村子里怎么办？”
　　“那就让这水不得不向下冲。”
　　夏侯琰带着村民先是在上游堵塞处沿着河道旁的蔓延的淤堵泥沙建起两道厚实土墙，又用泥沙、砂石、树枝做成大块的几人厚石墙，放在河道沿途两边，利用护城河吊桥的原理制作了简易的支架。
　　一切准备就绪，夏侯琰亲自带人在上游小心翼翼的挖掘，一行人如同一把楔子，缓慢的扎进堵塞处。
　　“水，冒水了，快走！”
　　众人看这水隐隐有流动之势，急忙撤出。
　　这水刚刚冲破堵塞处时，冲击力必然极大，夏侯琰和陶希各据一边，站在支架旁紧握绳索，他们二人习武多年又是天生神力，这瞬间的冲力若是他二人都无法坚持放完石墙，这遍地的村民更是难以承受了。
　　郑茂雲和妇孺一同站在上游山壁上，紧张的望着沿途之人，若是失败了，少不了伤亡，成了，他们便闯出一条活路了。
　　上游隐隐作响，众人屏息等待，骤然间声如炸雷，飞沙走石，郑茂雲在山壁上看河水一泻千里，气势如猛虎下山势不可挡，夏侯琰和陶希飞快的拉动绳索，将石墙拉起来，沿途的村民也纷纷拉动绳索。
　　第一道石墙很快就被冲的四分五裂，好在夏侯琰和陶希已经拉起了第二道，这时候河水依然冲势凶猛，二人不敢停歇朝第三个支架跑去，用尽全身力气拉起第三道石墙，沿途的村民也是几人合力不断拉起石墙确保河水朝着下游奔去，绝不能让它冲进村里。
　　郑茂雲看着奔腾不息的河水冲破道道屏障，不断的变宽变缓，终于变了方向，他们成功的守住了。
　　冲毁四道石墙后，河水终于堪堪被第五道石墙拦住，按着既定的方向流去。
　　夏侯琰和陶希顾不上喜悦，飞快的向第二道淤堵处跑去，根据郑茂雲的估算，若三道石墙能挡住水势，那冲到下游时冲开淤泥砂石应该不成问题，但若是超过三道石墙，那下游的淤泥砂石恐怕冲不破，到时候河水无处泄出，村子就糟糕了。
　　守在第二道淤堵处的村民不断的拉动绳索，将石墙一块块拉起，可是他们与第一处不同，是要将河水的去路越收越窄，力求河水能冲破淤泥砂石。
　　咆哮的河水在不停的翻滚，水里强烈的拉扯感让他们站也站不稳，水位越来越高，靠里的村民已经被水淹到了大腿。
　　不要命一样的奔跑下，夏侯琰他们终于赶到了，蹚进越来越深的浑水里，夏侯琰拉扯着绳索，手心里的血将绳索染的一片通红，没过下肋的河水让他难以施力，往日引以为傲的神力在大自然面前终究是无法比拟的。

　　熟悉的“隆隆”声响起，又是一次炸雷般的声响。
　　“通了！通了！”
　　“得救了！”
　　这处终于被冲开了！
　　夏侯琰湿淋淋的躺在地上，看着村民在黑黢黢的淤泥里高兴的翻滚，不禁望向山壁露出一抹笑意。
　　茂雲可真不是一般的闺阁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