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在最闪亮的地方》爱吃桃子的小鱼儿

2、第 2 章

　　“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啊？该不会是新老大的魅力太大给你整害羞了吧？”
　　纪小琳回到单位，比往常晚了些，自然受到了同事们的调侃。
　　“干活了啊，要不然天天熬夜小心猝死。”纪小琳把检验报告往桌子上一拍，没心思和同事争论无聊的话题，她想赶紧把今天的报告补充完整，然后赶紧去查她上班这两年来的资料库，她有种直觉，霍雨佳如今的一切可能就和某个案子有关。
　　晚上十一点。警局里的其他人都纷纷熬不动了，只有纪小琳还在资料库查阅档案。她记得很清楚，她工作以来的档案都是按时间顺序排列的，现在已经翻到了最后一本。竟然，还是没有任何一个被害人或者被害人家属姓霍？这不对啊。
　　郁闷地关了灯锁好门，纪小琳驱车回到了家。说是家，也就只住了她一个人。她父亲自从多年前在任务中受了伤就调到临市去做文职，而向来与父亲感情好的母亲自然也把工作调了过去。现在，在这座城市，只有她一个人。睡前她忍不住回忆起今天的经历，突然出现的前男友，似曾相识的故人，真是，多事之秋的预兆。
　　翌日。刑侦支队办公室。
　　“来，我们分配下近期工作任务，小于，你和胡哥去取证，纪小琳，你接着把他们拿到的证据送去检验。”
　　顾思修一身笔挺的警服显得人更加精神，制度衬衫配警裤，慵懒中带着自信，如果不是说出这么不合理的话，纪小琳都要忍不住给眼前的男色送个火箭。
　　“我不服，凭什么我只能来回送检，我也要参与调查。”
　　纪小琳把手举的高高的，据理力争。
　　“反对无效，散会。”
　　顾思修拍了下手，会议结束。几分钟后会议室里只留下了纪小琳和顾思修。
　　“你还是像以前一样自负。”
　　纪小琳把每个字咬得格外用力，如果眼神可以杀人，那么顾思修现在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冒失。”
　　纪小琳不想和这个到处染发荷尔蒙的男人单独相处，这会让她想起那些远远的过去，在关门之前，她听到顾思修喃喃自语：“活的像孩子也挺好。”
　　你才是孩子，你全家都是孩子。纪小琳听力测评超五分，边碎纸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顾思修这么多年依旧是那个瞧不起自己的学霸。
　　“两点了，还不去医院？”
　　咚咚咚，敲桌子的声音让纪小琳想起来又到了她今天医院半日游的时候。收拾好随身携带的东西，带好证据，这次没有堵车，她送完检才两点半。
　　1282像是一个暗号，在她脑海里不断循环播放。当她走到门口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竟然真的来到了霍雨佳的病房门口。
　　“我说你怎么才来，霍先生今天情况一直不好，身边也没个人，刚才复查的医生都被气走了。”
　　昨天的护士看到在门口傻站着的纪小琳，忍不住开口教训。
　　“啊，抱歉，我是来晚了。”纪小琳鬼使神差地低头认错，护士看到她态度还可以继续嘱咐：“你打起精神来，一会儿裴夫人来了你就找个不碍眼的地方躲一会儿，识相总会有收获的。”
　　裴夫人？这是纪小琳第二次从护士口中听到这个人，她和霍雨佳是什么关系呢？自己又为什么要躲起来？
　　“别愣着，快进去把霍先生收拾体面点，去呀。”
　　纪小琳是被推进去的，霍雨佳背对着门，看不出是不是清醒。她放缓脚步，想看看医生复查的单子，刚一伸手就被喝止。
　　“你要看什么？”
　　霍雨佳依旧戴着帽子口罩，在病房里显得有些古怪，纪小琳忍不住联想到巴黎圣母院里的钟楼怪人卡西莫多，还真的是怪叔叔。
　　“你一直醒着？”纪小琳有些意外，刚刚护士的声音不大不小，只要对方听力没受损，应该就能听得一清二楚。自己明明不是他的护工，他为什么不否认？
　　“对，还没死过去。”霍雨佳的眼神似乎比昨天还要漠然，说出来的话自然也不好听。
　　“你为什么不否认呢？我们明明不是护工雇主的关系。”纪小琳奉行不懂就问的原则，单刀直入开口。
　　“用问题回答问题，这就是你们警察的态度。”霍雨佳想坐起来，努力翻了个身，却没有达到目的。
　　纪小琳忍不住上前扶他，碰到他胳膊的一刻又感受到了霍雨佳的颤抖。
　　“对不起，我刚刚是想看看医生怎么说，我知道你可能不信，可是我觉得我们认识，或者说我们以前见过。”纪小琳搬了个凳子坐下，直视那双时而冷漠时而死寂的眼睛，她总觉得，霍雨佳不应该是如今的模样。
　　“帮我个忙，我就原谅你。”
　　两个人开始对峙，外人看过去有点像大眼瞪小眼，突然的推门声打破了这一瞬间的安静。霍雨佳的嘴唇猛得擦过纪小琳的耳朵，压低声音说：“赶走她。”
　　纪小琳回过神，看到一位衣着华丽四十岁上下的妇人提着水果走了进来。她自来熟地坐在霍雨佳的身边，抬手就拿起来一个猕猴桃用刀削皮。
　　“医生说你该多吃维生素，阿月，你要听话才能好起来。”
　　霍雨佳不耐烦地转过头去，不想开口。
　　纪小琳一阵尴尬，她还不知道这两个人是什么关系，阿月应当是霍雨佳的小名，这两个人想必是极其相熟才会有这种称呼。
　　“新来的护工吧？叫什么？看着面善的，一般心眼也好，我们家阿月就是脾气不好，其实也不难相处，他最近有没有听话复健？还咳嗽吗？医生说没说下次手术时间？”
　　妇人看出来霍雨佳不理人，就把问题通通抛给了纪小琳，让本来无话可说的纪小琳终于有了发言的机会。
　　“裴夫人，我叫小琳，是霍先生的护工，我昨天刚来什么也不知道。”纪小琳故作卑躬屈膝的样子，惹来霍雨佳一阵咳嗽。
　　纪小琳偷偷抬头看过去，霍雨佳好像笑了一下，不然眼睛怎么会弯了呢？
　　“废物！要你何用！去，把医生叫过来跟我说。”
　　裴夫人脾气不是很好，架子十足，纪小琳只觉得财大气粗四个字金光闪闪的刻在了对方医美过度的脸上。
　　“不准走，敢离开半步炒了你。”霍雨佳声音不大，却极具威严，纪小琳在这一刻联想起来他们局长发脾气好像也是这个样子。
　　“我想你了，你就不想和我单独相处吗？”
　　裴夫人看到霍雨佳不高兴立刻换了个面孔，嗲嗲的声音让在场的第三个人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原来，他们竟然是这种关系？霍雨佳是被包养的？
　　“滚！”纪小琳转身就要走，却不想听到玻璃碎掉的声音，“裴夫人，该滚的是你，你丈夫做了什么，你还有脸三番五次来这里？”
　　霍雨佳是真的生气了，手上的青筋都胀了起来，纪小琳怀疑摔水杯大概是因为这是他手边唯一够的着的东西，如果有别的，也通通不会幸免。
　　“还愣着干什么，帮我赶她出去！”
　　纪小琳在心里把故事脑补了个七七八八，抄起扫把赶人。
　　裴夫人被气的不轻，临走之前还欲语还休地看了霍雨佳一眼。
　　当一切回归平静，纪小琳才发现，霍雨佳很久没有说过话了。
　　“你怎么样？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现在你都猜到了吧，是不是觉得我自作自受？活该如此？”
　　许是刚刚太过激动，霍雨佳的口罩和帽子有了偏移，藏在这些背后的伤痕依稀可见，如果纪小琳没看错的话，是被利器划破的伤疤。
　　毁容，声带受损，四肢无力，电光火石间，纪小琳想到了一件陈年旧案。那是她在实习期间参与的一个案子。受害者是在校大学生，好像还是混娱乐圈的，据说常常被公司安排和女投资方应酬，终于在一次应酬后被女投资方老公派人绑架，赎金一千万，经济公司不肯出。等找到人质的时候，人质已经奄奄一息倒在血泊里，医院验伤结果是人质被挑断了手筋脚筋，嗓子被灌了硫酸，整张脸都被刀划破了……而当年的纪小琳作为实习生只是在医院验伤的时候匆匆看过人质一眼，那一眼她看到了铺天盖地的绝望。
　　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呢？纪小琳敲了敲头，在人质清醒过来之后，她被师傅带着进去做询问笔录，那个被包扎的只看得到眼睛的少年这一刻和眼前的霍雨佳重叠在了一起。
　　“你一直记得我？”纪小琳哽咽着不顾形象地坐到霍雨佳身边，从对方的眼神里她已经读出了答案。
　　“当然，我怎么会忘记送达判决书的正义使者。”
　　正义使者四个字被咬的很重，讽刺意味十足，纪小琳顿时泣不成声。她全都想起来了，那个案子因为证据不足最终没能判成买凶杀人，作案的人都被抓了，而最有动机的幕后黑手却仅仅出现在被告席位一天就在法庭被宣告无罪释放。她记得当时案子的影响很大，以至于新闻媒体都不敢提及涉案人员的真正姓氏。送判决书本来不是纪小琳的活儿，是她师傅的女儿突然病了才轮到她去。她还记得师傅惋惜的表情，以及那一刻少年身上散发出的那种被全世界抛弃的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