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Chapter 7 成长，是痛苦经历的馈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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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后，我按照秀的指示，准时到了几个姐妹经常见面的萌萌咖啡厅。她们已经都到齐了，我进去时，几个人齐刷刷看着我，每个人都瞪着一双八卦眼，诡异地向我行注目礼。
我被她们看得浑身不自在起来，像个犯了错的小媳妇，乖巧得连大气都不敢出，我在她们的集体注视中小心翼翼坐了下来。为了缓解尴尬，我低着头，慌乱地按了桌子上的呼叫铃，向进来的服务员点了一杯卡布奇诺。
秀的大嗓门突然开腔了：“好了，好了，姐妹们，别吓她了，看你们一个个把草给吓的，玩笑开差不多了，都收了吧。”
包间里瞬间爆发出了她们几个的笑声，一个个捂着腮帮子，说：“哎呀，可憋坏我了，差点儿绷不住了。”
桂拍拍我的肩膀，逗我说：“喂，草，你知道今晚是鸿门宴吧？居然有勇气敢来，姐不扶墙就服你。”说着她狡黠地挤眉弄眼，带着几分探寻八卦的神秘口气说，“既然敢来，不把实情都给我们撂下，我们是不会放你走的。对吧，姐妹们。”
大家纷纷嗯嗯啊啊地点着头，表示她们不可撼动的同盟。
急性子的八卦秀率先忍不住发问：“你俩是不是真的在一起了？那天晚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一定发生了什么吧？”
我心里有些酸涩，若不是相处时间久到我明白她们绝无恶意，应该早就坐不住要拔腿逃走了。我轻轻点点头，声音有几分虚弱地说：“嗯，该发生的都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也发生了。”
她们终于听出了我声音里的不对劲儿，才注意到我脸色不好，情绪不对，顿时都禁了声，气氛瞬间十分尴尬。恰好服务员来送咖啡，给尴尬的氛围找了一个台阶。
雨柔声细语地问我：“草，听起来你情绪不高，愿意和我们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吗？我们愿意和你分担的，也保证为你保密，你不必有什么顾虑。”
我感激地看着雨，点点头，又抬眼看了一圈所有的姐妹，心里的委屈感顿时涌了上来，带着哭腔说：“我今天来就是想跟你们倾诉倾诉我内心的苦楚，也想听听你们怎么看这件事，帮我出出主意，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芸接着我的话，带着几分歉意说：“草，对不起，我们刚才拿你开玩笑，我代表大家向你道歉，你千万别被我们伤着。我们看你俩那天聚会的势头，以为你俩……”她吞吐着，看了看所有人的眼色，正准备接着说，急性子秀抢过了话头，说：“哎呀，你直说就好啦，我们和草的关系，难道还需要遮遮掩掩吗？憋气死我了，燕，你来说，你最伶牙俐齿了。”
燕看了看秀，又看了看我，推着桂说：“还是桂来说吧，我怕我说不清楚。”
桂率真地说：“我说就我说，草，你没来之前，她们都说你和望好了，她们觉得你这么多年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可我不这么看，我觉得望他配不上你，我不看好你们，我不希望你和他有什么瓜葛。所以，我们打了一个赌，哪一方输了哪一方负责我们下半年所有的咖啡。我们都想知道真相，你俩到底怎么回事，那晚我们走后，望把你安顿在酒店了，是吧？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我深深地呼了口气，又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押了口咖啡，艰难地开口说了那晚所有的情况，连每个细节，只要我能想到的，都对她们坦白了。说完，我大大地喝了一口咖啡，就像刚刚跑完马拉松，呼吸急促地巴望着她们向我开炮。
然而，她们都安静地坐着，好像每个人都面临着一个世界难题，陷入了深深的思考，无法给出任何解答，似乎谁也理不清头绪。过了有几个世纪那般漫长的时间，只听芸开口了，她说：“草，你说的情况我们不是没有想到，只是我们都不愿意情况变得如此复杂，我们希望你要么潇洒地接受，要么洒脱地拒绝，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你陷入两难，拿不起也放不下。没想到，偏偏最不希望发生的，还是发生了。”说完，她重重叹了口气。
“是啊，”雨柔声说道，“好为难。换了谁都挺为难的，情之一字，难倒了多少英雄好汉哪！”
桂抢白道：“望，算什么英雄好汉，一个没有担当的渣男而已。”
燕看了看桂，不解地问：“你两家不是亲戚关系吗？你对望恨意怎么这么难平啊？一提起他，你就没好气，你这带着偏见呢，给不出什么好主意的。”
桂赞同地点点头，继而又不服气地说：“我给不出好主意，你们能给出吗？说来听听。”
没有人接话，谁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耿直地秀一拍桌子，说：“照我看，一刀两断，别婆婆妈妈，和这个男人腻腻歪歪的，有什么好处，长痛不如短痛，再也不见，就是最好的主意。”
雨看看秀，又看看我，说：“我们是旁观者，自然可以说出一拍两散的痛快话，可草是当事人，她暗恋他那么多年，终于等到他时，却是这样一个局面，岂是那么轻易能放下的？不脱几层皮，新皮肤是长不出来的。单这个过程就很痛。”
芸同情地看看雨，说：“你比谁都懂她，你那几年怎么过来的，我们都知道，不容易啊。”
“是啊，雨当时的情况和草虽然不是一模一样，但情感遭遇差不多，希望草和雨不同，望应该不是渣男，只是他的婚姻情况比较复杂，难处理的感情，总比被欺骗的感情好过些。”燕同情地看着雨，雨坦然地冲她淡淡一笑，说：“当时确实痛不欲生，不过，之后回头看那段经历，还是挺感慨，如果不是那样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我也不会获得这么大的成长。如果不是我成长了，成熟了，我也遇不到现在的先生，也就不会有我现在可爱的宝宝，不会有我幸福的家庭。”雨满脸的幸福随着她的讲述抑制不住地浮现了出来，她眼里充满怜惜地看着我说，“草，虽然我们大家都很想替你分担，也特别想给你出个好主意，可是，我想告诉你，没有人能代替你去受这份苦，你必须独自去经历、去承担。我想请你相信，你所有的苦都不会白吃的，你一定能从这个经历中获得很大的成长。成长，是痛苦经历的馈赠。谁经历，谁成长，谁收获，生活就是这样的。不管你做什么选择，我们都百分百支持你，需要我们时，随叫随到，我们能做的，你需要我们做的，我们一定全力以赴。”
雨的话刚说完，所有人都嗯嗯着频繁点着头。我心有戚戚，却又温暖异常，热泪盈眶地看着她们，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我们集体再次陷入沉默，空气中弥漫着思索的味道，每个人的心里都萦绕着无尽绵长的十万个为什么，终于，桂忍不住了，她问：“我问你们，爱情到底是什么个鬼东西，会把好好的人折磨得憔悴不堪？我就没见过一个失恋的人是欢欣鼓舞的，哪怕是遭遇渣男，也不能鼓盆而歌，欢送人渣。难道认清渣男真面目，早日离开，不该欢呼雀跃吗？为什么无一例外，都要丧很长时间？失恋了，就失魂落魄，这是为啥？”
“你这没有经历过失恋的人，当然不懂了。”秀一边吐葡萄皮，一边摇着头说。
“你好像经历过似的，咱俩不都是第一个相亲对象就结婚了？”桂对秀撇撇嘴，带着几分不服气地说。
“还是我来替秀说吧，我知道真相，我有发言权。”燕看看秀，见她默许了，就接着说，“秀大学里追过一个男生，好不容易追到手了，发现那男人小家子气得很，秀受不了，就分手了。她可是难过了好一阵子，不过，秀装得很洒脱，没有人看出来她心里有多难受，只有没人时候她才会偷偷抹眼泪。有一次，被我撞到了，我才知道她有多自苦。”
“原来是这样啊，看来只有我最简单，没有复杂的感情经历，父母让去相亲，我就去了，一看，人老实巴交的，是个踏实过日子的，我就同意了，很快就结婚了，至今过着平静的日子。男人和女人，不就是搭伙儿过日子吗？非得死去活来吗？我最烦的就是琼瑶剧，一个个嘶吼着，看起来爱得轰轰烈烈，怎么我一点不感动，还觉得很假呢？难道是我冷血吗？”桂说完了，疑惑地看着所有人。
芸意味深长地点点头，说：“没有人能说的清爱情到底怎么回事，依我看，不只是爱情说不清，爱，就说不清。比如，眼下，我们该怎么帮草，怎么爱她？如果她父母知道她面临的难题，怎么爱她？草，”她扭头看着我，“你说，你现在希望我们怎么爱你，你就会好过一些，心里会舒服些？”
所有人跟随着芸的话，都看向了我，我也木木地看着她们，摇摇头。我听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爱情”，讨论“爱”，只听到她们在说话，却一句也听不懂她们到底在说什么，我的脑子里除了望的脸，就是望的眼泪，再就是他那一句句扎心的话。今晚，我就是个坐在这群姐妹堆里的局外人，虽然她们一晚上都在围绕着我展开话题，虽然她们每个人都对我充满了关心，可是我的心自始至终都是木木的，好像已经不能够体会到任何感情了，只是空洞地周而复始盘桓着关于望的一切。
和姐妹们分开时，秋夜浓浓的凉意使我整个人都倍感清醒，尽管夜已很深，头顶一轮圆月却洁白如新。我毫无睡意，比刚刚在咖啡馆里清醒了很多，我没有回家，而是独自一个人把车开到了本市最大的湖心公园，
夜色很美，那轮圆月不仅在天上，还在水里，让人只觉得它离你很近，此情此景，不是“手可摘星辰”，而是伸手可揽月。我尝试着对月伸长了手臂，只听背后有人说：“想要吗？我去帮你摘啊。”
我没有回头，也没有缩回手，听声音，我就知道是谁在说话，便冷冷地回应道：“吹牛谁不会，可真正能做到又有几人？”
望跨过围着亭子的木条凳，坐到了我身边，小心翼翼维持了一个恰当的距离。他把手展开，手指头上挂着一条月白色项链，正晃来晃去，在他手指头上荡着秋千。我看到摇摆的项链坠子是一个弯弯的月牙，上面还精巧地点缀着几颗星星。我带着几分不屑，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依然冷冷地说：“假的毕竟是假的，拿个假的来充当真的，糊弄纯情小女生或许可以。”
望并没有介意我的态度，他用双手握住了项链，十分诚恳地说：“这条项链我带在身上已经整整十年了。”他像在回忆过往的沧桑老人，无限悠远地说，“上学时，我就发现你经常在满月的夜晚独自跑到操场坐好长时间，才回教室自习。后来，我转学走了，每到满月时，我就会去望月，心里想着我在和你看着同一轮圆月。只是越来越伤感，担心你的身边会多出来一个人，那个人却不是我。再后来，我用自己赚到的第一笔钱请人打造了这条项链，每到月圆之夜，我就握着这条项链，找个最安静的地方，静静地独自看一个晚上月亮。这已经成了我多年的习惯了。”
我猛地扭头，看着他，惊讶地说：“所以，今晚不是巧合，是你来这边望月，恰好遇到的人是我，不是你？”他不置可否，没有回答，也没有点头，或摇头，只是一动不动望着头顶那轮圆月，过了好一会儿，他说：“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喜欢到水边看月亮，有时，会往水里投一颗石子，看着水里瞬间破碎的月影，就会听到我的心碎裂的声音。我想着多碎几次，我就不会因为错过你而伤心了，可是，到了现在，我依然会一次次听到我的心碎裂的声音。”他说着，捡起脚下一颗石子，投入到了湖里，湖里的圆月瞬间摇晃着碎裂成了无数碎片。我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碎裂的声音，也好像听到了望的心碎裂的声音，那声音竟然巨大到划破了万籁俱寂的天地宇宙。
我无力地把身体倚靠在旁边的木柱子上，眼神懒懒，只听望继续说道：“那年，我母亲查出了胃癌。我一边创业一边还要去医院陪护她。创业几近失败，母亲几度下了病危通知书。我几乎要崩溃了，就在我扛不住的时候，恰好又逢月圆之夜。我一个人漫步在黄浦江边，我手里紧紧握着这条项链，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想着想着，你的眼神又一次闯入了我脑海。我想着你一定在家乡的某个湖边，和我望着同一轮圆月。我想象着你深情地看着我，对我说‘望，你可以的，加油！’我那时想，我已经没有机会得到你深情的鼓励了，你的身边一定已经觅得良人，你这么善良，一定会有一个好男人愿意全身心呵护你，可是，我想起了鲁迅的诗——此中甘苦两心知。我还是贪婪又自私地想着，你身边的良配再好，也只能由我拿走了你的情窦初开。对于我，这已经是最大的馈赠，在我布满荆棘的人生路途中，这份情就是披荆斩棘的开路利剑，也是保命护身的盾牌甲胄。”望说到动情处，眼里雾气蒙蒙地看着我，“谢谢你，我爱你，我越是艰难，我就越看清了自己的心，我才发现，真正暗恋的，不是你，是我，我恋你恋得那么深，深到连我都没有发现，也或许是我不敢让自己去发现，我一直在假装对你冷漠，谁知，离开你的岁月，却如炼狱一般难熬，我受到的惩罚已经足够了。当我知道你还单身时，我简直要乐疯了，我不顾一切地回来，就是为了能和你重逢，我真的不能没有你。”他说着，想要伸手抓住我的手，我下意识地缩了回来，他抓空了，难掩失落地收回了他的手。
我不是真的没动心，他的每一句话都如针一般刺痛着我的心，我只是强压着想要投入他怀抱的冲动，在我没有想清楚之前，我不想和他有更多不清不楚的肢体接触。我站起身来，毅然决然地说：“我要回家了，对不起。”他站起身，我知道他一直目送着我的背影消失在他的视线之外，我知道，他一定又看了一个晚上的月亮，只是不知道，他是用何种心境度过这样一个晚上的。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Chapter 7 成长，是痛苦经历的馈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