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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质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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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恶多端最后碰上苏家这个硬茬,欺男霸女却一再被他这枚硬钉子扎了脚。
然而郑岑油盐不进,极其自负地挑眉一笑,“怎样的一天?”
林郁深识相地闭了嘴。
“阿深,你的确是得意忘形了,让我猜猜到底是谁让你这么乐不思蜀……”
郑岑死死盯着林郁深,笑容阴险得像淬了毒,“听说有一个男人三番五次去渡边找你?我还听说他长得不赖,看来挺讨你欢心的。”
“郑总说笑了,大多人上酒吧就是寻欢作乐,酒醒了谁还记得谁。”林郁深气定神闲地说,“而且不好意思,我对男人不感兴趣。”
“你不是对男人不感兴趣,你是对我不感兴趣而已,你甚至恨死了我。”郑岑再次哂笑,“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认命?”
林郁深敛了笑容,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只见他自顾自地说着:“你像在泥地里长出来的花,没有光,被折断了枝叶还能开得这么漂亮,谁能不惦记?”
郑岑是有多厚颜无耻,用一股“要怪就怪你自己”的语气说这番话,林郁深听见都忍不住笑了。
“所以是我活该。是我不识好歹,没有乖乖躺上酒店老总的床,没有干脆地死在缅甸那种鬼地方,也没有让郑总你好好玩个痛快。”
郑岑不以为然地哼笑了一声:“你总是这样,看着听话实则一身反骨,难怪程浚然骂你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没想到他还挺了解你。”
林郁深冷冷地笑:“嘴这么贱,他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找死。”
郑岑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我本来想帮你结果了他,没想到居然被人救走了,你是不是很失望?”
“是挺失望的,不过报仇这种事得亲自来才更痛快不是吗?”
“我知道是谁救走了程浚然。”郑岑神色悠悠,语气却笃定。
林郁深微微挑眉:“谁?”
“想知道?过来,我跟你说。”
林郁深沉默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往前走了一步。
“再近些,怎么,怕我吃了你?”
林郁深只好再往前多走了两步,没想到刚站稳,郑岑突然直起身子伸手一把捉住他的手,然后一拽,将林郁深猛地甩到了一侧的沙发上!
郑岑的动作极快,林郁深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翻身压上去,双膝跪在林郁深的双腿两侧,将林郁深的双手拉到头顶上死死按住。
他的整张脸充血发红,眼白布满血丝,神情凶狠得仿佛真的要将林郁深生吞入腹。
而林郁深被圈在他身前的一小片空间里,动弹不得。
情势在一瞬间逆转。
林郁深试图挣扎,像一尾将要窒息的鱼竭力扑腾了一下,最后只能不屈地昂着头。
见状,郑岑突然一改凶恶的神情,哧哧地笑了起来。
他用一直攥在手里的领带将林郁深的双手绑在了沙发边的实木茶几腿上,然后一只手往后腰伸去。
他掏出了一把手枪。
林郁深的眼睛微微睁大,看着他枪口抵在自己的胸口上。
“程浚然是你带走的吧?”郑岑挑眉一笑,“阿深,乖乖把他还回来,我可以不追究。”
“郑总太看得起我了,我哪有这个本事从你手上抢人。”
“你本事大着呢。”郑岑啧啧感叹,“你都能凭着自己的本事从边境逃回来,从晋峰手底下几个小喽啰手里带走程浚然有什么难的?”
“郑总,无凭无据都可以随便冤枉人吗?”林郁深嗤笑一声,“要不是我也想知道程浚然到底去了哪里,怎么会上你的当,让你倒打一耙,唔——”
林郁深突然皱紧眉头吃痛地叫了一声,身体微微蜷缩起来,原来是郑岑狠狠地用枪口戳着他的胸口。
“你要程浚然,想做什么?”
“你怕他做什么,我就用他来做什么。”
林郁深气息有些不稳,明明劣势,却兀自一挑眉头极尽挑衅地看着他。
郑岑没说话,只是收起了手劲,维持着一手握枪对准林郁深胸口的姿势,另外一只手突然摸上了林郁深的脖子。
他用指腹在林郁深的颈侧摩挲,眼里的暗色越来越深。
“你知道吗,我一直挺喜欢你这里的,修长,挺拔,不屈。”郑岑用观赏艺术品的神色细细凝视着手里的这截脖颈,“可我有时又恨不得折断它。”
“是吗?那我猜你现在就很想折断它。”林郁深嚣张至极地挑眉一笑,“来啊,尽管下手。”
郑岑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笑着感叹了一句,“你真的,把我们两父子拿捏得死死的。”
林郁深不明所以地微微眯起眼睛。
只见郑岑放开了他脖子的手,在自己的面前举起来,目光落在掌心上面。
“郑渡太天真了,还近似于愚蠢的善良,被你骗得团团转了还一心护着你。我本来觉得他一点也不像我,现在发现遗传这东西确实玄妙。”
林郁深猛地一僵。
郑岑不轻不重地拍了拍林郁深的脸,语气跟哄骗似的说:“这是最后的机会,阿深,程浚然在哪里?”
“救走程浚然的人不是我。”林郁深的声音生硬冷漠。
郑岑还是那句:“程浚然在哪里?”
“我不知道。”
“在哪里?”
“我不知道。”
郑岑不耐地闭眼抽了一口气,戾气冲天地怒吼:“在哪里?!”
话刚落下,只见眼前黑影一闪,那把上了膛的枪已经抵在了林郁深的额头。
被这枪重重一怼,林郁深的头顿时受力往下陷了几分,下巴反而扬得更高,绷紧的下颌线条笔直锋利如刺。
他看着郑岑,一字一句地说:“我、不、知——”
郑岑的双眼红得像要滴血,手指扣下扳机,“喀——”
“道——”
“砰!”
硝烟从枪口升起,随即响起一阵哗啦声响几乎要刺破耳膜!
时间似乎停止在这一刻,林郁深忘记了呼吸,眼睁睁看着郑岑握着枪的手高举指向一侧。酒柜的玻璃柜门被一颗子弹击穿,玻璃顷刻被震裂,连同里面的酒也一起掉下来,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楼下传来女人惊恐的叫声。
而林郁深也回过神,急促地喘息起来。
郑岑放下手,血红的双眼死死盯着林郁深,嘲讽地笑了一声。
“阿深,你没发现吗?我们其实是一样的人。”
说完,郑岑突然浑身脱力地往后跌去,啪地坐倒在沙发的另一侧,然后发出一声极其慵懒的叹息。
“所以这世界上能容得下你的只有我身边,你现在不认命,没关系。”
他的眼神渐渐涣散。
“你会后悔的。”
低沉的余音从他的唇缝里漫出,还没散尽,他就头一歪睡过去了。
林郁深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过了不知道多久,他以为自己的身体已经僵死了。直至拳头缓缓握紧,指尖掐进了掌心皮肉里,他才顿觉自己浑身发烫,一股名为“仇恨”的热血在沸腾。
他突然咬紧牙关双手狠狠发力一挣,捆住他手腕的领带硬生生被扯断!
他坐起来,抬手伸向郑岑,张开的虎口对准了他的脖颈。正要掐下去的时候,一阵窸窣声突然响起。
刷地转头,只见一个人从敞着门的房间里一瘸一拐地慢慢走出来,平日里水灵有神的眼睛这时又肿又红——是钟翊。
他的目光和林郁深的猛地相碰,眼里的震惊显露无遗,下一秒就移开了。他低下头,扶着墙一瘸一拐地往楼梯走去。
林郁深回头看着自己悬在郑岑脖子前的那只手,绷紧的指节尖锐狰狞如同鬼手。再看郑岑,整个人歪倒在沙发里酣然入睡,醒的时候还能故作姿态,睡后无意识紧皱的眉头戾气横生,犹如一头暴躁不安的困兽。
这只是一个开始。
林郁深在心里对自己说。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把手放下,然后站起来,跟在钟翊的后面下楼去。
那几个女佣团缩在角落,看见钟翊下楼,又慌又急地想要将人留住,说郑岑并没有提前安排司机送他离开。
这意味着没有郑岑的允许他不能离开这里。
钟翊的眼睛变得更红,似乎一下子充血了,用力挣开那些搀扶着他的佣人,不顾叫喊头也不回地往外面走去。林郁深走下来,几个佣人请求林郁深把人给带回来,不然郑岑要迁怒她们。
林郁往外走去,钟翊已经没了踪影。等他走到大门外,才发现在钟翊浑身颤抖地蹲在大门围墙边上,脸色煞白得吓人。
林郁深目不斜视地越过他,上了车,打火,却连人带车待在原地一动不动。他开了窗,点了一支烟,在烟雾中看着前面那个窝在墙边的人。
直到大半支烟快烧没了,林郁深才驱车上前几米,对着那个蜷缩成一团的东西说:“穿这么少还在外面晃荡,想明天上社会新闻?冻死很难看的。”
钟翊抬起头,一脸倔强:“难看就难看!”
林郁深莫名其妙幻视郑渡,嗤笑一声,不由得“怜爱”上头:“别啊,这样明天头条就是流量小生冻死在老板家门口,你的粉丝来哭丧都找不着地儿。”
林郁深自认语气很和蔼可亲,没想到却招来钟翊狠狠一瞪,瞪完之后又狠狠一撇嘴,一副泫然欲哭的模样。
林郁深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开门下车把人提溜进后座,然后不容他挣扎哐当一下甩上车门。事实上钟翊也没法反抗,他已经冻得几乎没有知觉了。
林郁深自顾自地开车,不时瞟一眼后视镜,看见钟翊一脸晦暗地蜷缩在后座里跟失了魂似。
林郁深想起前不久他也曾这样开着车,后面坐着神采飞扬的宠儿,连空气都溺着一股甜腻的情意。那时候的钟翊满心欢喜地仰慕着一个人,一腔热血地憧憬着他的未来。
可郑岑最擅长的就是玩弄一个人的人生。
过了不知道多久,久到林郁深以为钟翊睡过去了,没想到他突然开口说了一句话:“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但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
“——苏家。”
“什么?”林郁深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钟翊直直地看向林郁深,黑黢黢的眸子死水般无波无澜,一字一句说:“带走程浚然的人姓苏,有人是这样对他说的。”
今晚的郑岑情绪很不好,一逞凶欲后就把他一个人丢在房里,之后郑岑和别人还有林郁深的谈话一字不漏全部传进了他的耳朵。
这是第一次,他感受到了郑岑所谓的“偏爱”。
也是第一次,他体会到了林郁深掩藏起来的恶意。
想起之前种种,郑岑确实很喜欢他,每每夸赞他的时候总要说“乖”和“听话”,仿佛这两个词是钟翊唯一的亮光点。可到了现在,钟翊不想那么乖了,他不想守在原地等一份宠爱,尤其这份宠爱并不是专属的一份。
他不知道孰是孰非,更不知道他们口中的苏家是什么人,他只知道林郁深是一把火,只要接近了就难免引火自焚,而郑岑却似飞蛾扑火的那一个。
“你说,如果我像你那样有血性,他会高看我一眼吗?”
“不会。”林郁深的声音低沉,听不出一丝感情,“他只会更加往死里折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