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5、噩梦 ...

  •   黑,一片混沌的黑。

      过了许久,林郁深才恍惚知道自己并不在梦里,但一切并不真切,他下意识地想动弹,然而又惊觉身体好像在水里飘荡,浮沉不定。

      “别看这小子姿色不错,手还狠,要是驯服了估计能给咱挣不少钱……”

      有声音传入耳中,朦胧不清,像是从很多的地方传来。

      他竭力控制脸部的肌肉,掀开那千斤般沉重的眼皮,仅仅掀开一线,一缕光倾斜而入,眼前的景象却无从看清。

      这一动作仿佛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意识也随着力气转眼消逝。

      再次醒来的林郁深意识清醒了不少,他还记得听到的那句话。

      挣钱?

      他沉溺在黑暗里,用自己浆糊似的脑子费力思索了许久,封存的记忆终于在壁垒上破开了一个小口,徐徐流出。

      他要去找经纪人陈鸣远解约……

      对了,解约!

      林郁深骤然想起,身体有所感应地震了震,紧接着记忆的缺口扩大,记忆倾泻而出。

      他去正洋找陈鸣远解约,因为前车之鉴,他拒绝碰陈鸣远办公室的一切,更别说他递过来的东西了,连所谓的解约合同他都让陈鸣远摊在桌上亲自翻给他看的。

      然而记忆在此中断。

      他在那里失去意识了。

      林郁深明白自己千防万防还是中招了,陈鸣远怎么动的手脚他已经无暇去思考,他只想知道自己现在在哪。

      意识越发清醒,然而身体却绵软无力,林郁深只能凭着些许薄弱的触感去摸索出自己正躺在一块冰冷粗糙的铁皮上。道不清说不明的臭味和机油味交织充斥在鼻间。

      加上身体浮沉不定的感觉,林郁深心里有了一个猜测。

      他在一辆车里。

      更准确地说,他躺在车厢里,而这辆车正颠簸不停地驶行着。

      除此以外,他只能靠听却判断。可是在他醒过来的这会儿,车厢空荡安静,再没有谁说话。

      他撑不住再次睡去。

      “哐当”一声将林郁深沉溺的意识拉了回来,他下意识地睁开眼,光亮倾斜而入,刺得他又闭上了眼。

      随即响起有人跳上来了的声音,踱步到他身边,林郁深睁开眼,自下而上对上一双泛黄浑浊的眼。

      “哟,这小子真的牛,居然这么快就醒了。”那人咧嘴一笑,露出恶毒的笑意。

      接着又有一个跳上来,凑热闹似的走过瞅林郁深,摸着满是胡茬的下巴:“这么猛的药只睡了一天一夜,幸好老子带多了药,不然路上够折腾。”

      “怕什么,干脆先折了他手脚,省得麻烦。”另外一人摩拳擦掌。

      “你傻啊,折了手脚就掉价了,这还怎么卖个好价钱?”胡茬男人连忙喝住,朝他啐了一口,然后看着林郁深阴测测地笑道,“陈鸣远那龟儿子赚了咱那么多钱,咱不赚回本怎么行?至少翻倍卖!”

      无法说话的林郁深浑身一震。

      胡茬男人笑得猖狂开心,伸出粗黑的手指捏住林郁深的下巴左右看了看,像是评估商品似的,然后满意地砸吧砸吧嘴:“可惜老子不走旱道啊,便宜那帮龟孙子了。”

      两人顿时转头对视,猖狂无耻地大笑起来,勾肩搭背地走了。

      自那以后这两人一直忙于赶路,林郁深再也没有像之前那样昏迷,而是被他们打了一支针让身体绵软无力,顶多能支撑走几步路。

      几日后,这两个男人带着林郁深来到一个隐藏在深山老林的狗场,院子锁着两只藏獒在看门,还有几个凶神恶煞一身泥污活像深山野人的男人在里面做事。

      林郁深在那里度过了地狱一样的三天。

      狗场不小,养了几十条狗,一旦有人靠近,这些被养在铁栏围起的隔间的狗就会被激起血性,疯狂吼吠,那声音几乎能掀翻屋顶。

      林郁深被丢进了这样的铁笼子里,周围的笼子同样关了十来个人,无一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大多时候他们都瘫在地上昏昏沉沉,只有吃饭的时候最有力气,趴在铁门前用双手舀着那泔水似的饭菜,恨不得把脑袋也埋进去。

      林郁深饿了一天,忍不住吃了一口,酸臭味呛得他狂吐特吐,险些连胃酸也吐出来,自那以后他再也没碰过那些饭菜,冷眼看着那些人跟恶狗抢食一般分吃了自己的那份。

      林郁深没饿死,得亏了一个人。那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孩,同样被关在这狗屋里,跟他们的待遇却是一个天一个地。

      在这屋子最里面有一间房,有床有桌有窗,女孩被单独关在那里,甚至连门都没有锁,她每天能得到一份在如此恶劣环境中称得上是“营养均衡干净卫生”的饭菜,最差也有面包馒头。

      看守的男人们在门外打牌聊天,聊起过这个待遇颇佳的女孩,说她命好,早就有人重金订下她的心脏,现在金贵着呢,必须吃好的住好的养着。

      女孩叫闫晴。

      闫晴能走出房间,每次都背着那些人把馒头面包剩下来给林郁深,就这样林郁深才不至于饿得浑身发软。

      “我知道你。”这是闫晴对林郁深说的一句话。

      林郁深微微挑眉,并没有动静,他选秀出道大半年虽然还是个糊糊,但也有半点曝光,知道他不奇怪。

      “我在正阳的录音棚听过你唱歌。”闫晴解释道,“我在正洋当练习生的时候,你们组合来当示范。”

      林郁深懂了,不禁冷笑:“所以也是陈鸣远卖你的?”

      这下轮到闫晴惊讶了,夸张地倒抽一口冷气:“陈鸣远?你经纪人?天哪!”顿了顿,还是不可置信,“可我不是他带的啊。”

      陈鸣远算是正阳里有些资历的经纪人了,手下带的人不是已经红了就是在红的路上,像闫晴这种八字都还没一撇的练习生自然不会在里面。然而不是陈鸣远,还能是谁?

      心脏移植需要匹配,既然那些人张口只提“收货”,那“验货”是怎样?听闫晴说她也是被迷晕后一睁眼就到这里,而这荒山野岭的显然不具备身体检查的条件。

      林郁深便问:“你之前是不是做过体检?”

      闫晴失神,喃喃道:“我还真的做过……正洋组织的体检,报名参加的每一个练习生都得做。”

      林郁深闭上眼睛,一切真相大白,然而又能怎样?

      闫晴瑟瑟发抖,脸上失去所有血色,险些陷入更深的绝望。

      接下来的几天林郁深这一辈子都忘不掉。男人们拿他们这些人当玩具似的,一个不顺心就围起来用铁棍打得血肉模糊,奄奄一息地被拖出来,留下一路淋漓血迹。更有甚者,被人砍了手指,众目睽睽之下剁碎了放进狗碗里,被砍的人当场就崩溃了,软成一滩烂泥。

      在这样凶狠残暴的虐待之下,所有人成了行尸走肉,活生生地困在牢笼里失去了求生的欲望。

      转机发生在三天后一个雷电交加的夜晚,在那以前已经下了一天一夜的雨,即使白天也昏暗压抑极了。

      屋子的人本来就昏昏沉沉,这下子更如同死尸一般悄无声息了。血腥、腐烂的味道混杂着排泄物的恶臭,让人宛如身在地狱。

      突然轰隆一声,巨大的雷鸣声几乎撼动天地,几乎是同一时间,整个狗场突然变得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老崔的声音乍然响起:“这他妈的鬼天气!雷把电给劈没了,快去看看!”

      屋外闪电频频,照亮了屋里。林郁深看见一直待在他们这屋里守着闫晴房门的男人闻声走了出去,老崔在外面找他去看电箱。

      听着两人谈话的声音渐行渐远,林郁深谨慎地环视了一周,屋里的其他人始终昏沉沉地瘫着,他便趁机爬起来。

      他所在这个牢笼的墙上有一扇透气窗,高度约2米5,普通人都难以企及,更别说被因为饥饿和麻药而浑身无力的人了。也许正是这样的原因,这群人竟然没有把这扇窗户封起来。

      可这对于林郁深来说是唯一的逃生可能。

      幸亏有闫晴分来的食物,林郁深已经有几顿没有吃那群人给的饭了,虽然饿,但不至于力气全无。

      他尽可能地退后与墙拉开一小段距离,凝神静听,在雷声炸响的一瞬间猛地冲刺,一脚蹬上墙,跳出了一个让人咋舌的高度!

      他用双手勾着窗沿挂在墙上,然后再猛地一用力,成功地将整个人翻上了窗户!窗外就是狗场外围边沿,与铁丝围栏网只有一米之隔。

      下面的土地因为大雨而泥泞不堪,林郁深纵身跳下,滚到一边的草丛里。然后他来到闫晴的房间,闫晴正窝在角落里,见到他立即爬了起来。

      闫晴的房间窗户倒是正常高度,却在外面用了一层单薄的铁丝网封住,林郁深一把将它扯了下来,从外将窗户打开。

      闫晴喜出望外地冲到窗边,下一刻又惶惶地回头看了一眼,林郁深一眼看破她藏在眼神底下的怜悯和犹豫。

      林郁深用低得不能再低的气声说:“救不了的。”

      连我们也未必能逃得出去,他讥诮又无奈地把后半句咽回喉咙。

      闫晴不再犹豫,咬紧下唇用尽全力扒拉着窗台,在林郁深的帮助下翻过窗户爬了出去。

      狗场的外围由刀片刺网围成,每一道铁丝上面都是密集的尖刺,但林郁深找到了一个突破点——在一个贴近灌木丛的小角落,一小片铁刺网因为生锈而断裂,裂开了一道口子。

      林郁深将那道口子掰开,掰出了一道半人高的裂口。手心鲜血淋漓,血腥味混着那铁锈的味道浓郁得让人作呕。

      林郁深让闫晴先爬过去,她身材瘦小更好过去。闫晴跟鱼儿似的一下子就滑过去了,林郁深随后跟上。口子开得不大,断裂的铁丝在他身上划过割出几道伤口,痛得林郁深抽了一口冷气。

      幸好这只是一瞬的时间,林郁深一下子就穿过了那道破口。顾不上看伤口,林郁深拉上闫晴就要跑,身后的屋子里骤然传出一把惊怒的声音:“妈的,快过来,有人不见了!”

      闫晴吓得一下子软了脚,被林郁深半拖半拉地带着往前跑,一道电筒光在身后的狗场扫射四周,划过两人后一下子定格住!

      “我靠他妈,真的跑了!两个人!你们快过来!”

      吵杂声在身后作响,愈来愈近,林郁深带着闫晴慌不择路,下意识的往更深更黑的地方跑——

      跑了不知道多久,闫晴被什么绊倒摔在地上,气喘吁吁地跪在地上却怎么也起不来,林郁深要拉她,她满眼热泪却笑着摇头:“别管我了,快走吧,他们就算找到我也不会怎样的。”

      喉结滚动,林郁深急得额头青筋凸起,声音夹杂血气从喉咙里涌上来,他低声喝道:“是,现在他们不会对你怎样,因为你回去只有死路一条!”

      “我知道!”闫晴哭着手忙脚乱地从脖子脱下一条项链,握进林郁深的掌心里,“能走一个是一个!你去找我哥来救我,他叫闫凯,在N市锦崇分局当警察,这是他送我的十八岁成年礼物,你给他看——”

      一道手电筒光从不远处破开黑夜横射而来,在他们仓皇的脸上一扫而过,那些人已经来到附近了。

      闫晴将林郁深狠狠一推,自己狠狠跌在地上,竭尽最后的力气冲林郁深喊:“快走!”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噩梦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