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别传》白露粥

32、黑白双簧

　　简雍字宪和，是刘备的少小相知，赵云称其为“宪和先生”，简雍和刘备一样称赵云为“子龙”。
　　寒暄完毕，赵云对刘备说：“先生，粮食不够啊，支持不了几天了。”
　　简雍说：“要不，我捐点钱，再买点粮吧。”简雍打算彻底跟随刘备，把全部家产都带来了，钱还是有的。
　　刘备问简雍：“你能有多少钱？”
　　赵云说：“不是钱的问题，粮价太高，这城里有人囤积居奇，哄抬物价。”
　　刘备说：“恩，商家背后往往有豪门大户撑腰，晚上咱们商量商量，是该让这些人出点血了。”

　　晚上，众人在刘备屋里聚齐，给简雍接风。
　　接风宴很寒酸，也就是清粥小菜，唯一一个好点的菜是麻油拌豆腐。简雍来得不是时候，要是去年冬天来，肯定能吃上猪头肉，现在因为要拨出物资给饥民，刘备府里也很节俭。
　　张飞扒拉扒拉那几个菜，说：“大哥，你说你，宪和大老远投奔你来了，你也不给人整个好点的菜，还跟平时一样啊？”
　　关羽吃了口豆腐，说：“还是不一样的。”
　　张飞指着麻油豆腐说：“哦，豆腐里加勺油，就叫不一样了？太抠了。”张飞本来以为简雍来了，怎么也能跟着借光吃顿好的，没想到还和平时一样，失望之余牢骚不断。
　　见没人接茬，张飞又说：“要我说那粥点就撤了吧，都没人来，我看他们都不饿，留着粮食咱们自己吃吧。”
　　刘备说：“那你可说错了，不是没人，是人都跑子龙那去了。”
　　张飞说：“为啥呀？”
　　白天简雍和刘备在人群里转了一圈，也听到一些关于小赵长官的议论，弄清楚了为什么大家都愿意去赵云那里，就把那套看着赵云好下饭的话对张飞学了一遍。
　　张飞听了有点不高兴，皱着眉头说：“这帮人越来越难伺候了，照你这么说，以后发粥还得给他们配备咸菜怎的？”
　　简雍拍腿大笑：“哪里去弄天山雪莲做的咸菜哟！”
　　自打开始吃饭，赵云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让那些奸商出粮食，一直没说话，没太注意听其他人说话，此时竟没听出简雍是在打趣他，不解地说：“不用雪莲啊，萝卜咸菜就行。”
　　众人都笑了，赵云仍是一头雾水。
　　“对，对，萝卜就行，”刘备忍住笑，拍拍简雍的肩膀，“宪和，以后子龙那个粥点就归你管了。”又对张飞说：“益德，你明天也不用去了，你和子龙另有任务。”
　　张飞说：“什么任务啊？”
　　“想办法让城里的大户出点粮，赈济饥民。”
　　“敲竹杠呗，好说。”张飞一口应承下来。
　　刘备说：“到时候你俩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先礼后兵，不能逼得太急啊。”
　　张飞赵云齐声说：“知道了。”

　　饭后，赵云张飞一商量，决定白脸的唱黑脸，黑脸的唱白脸，先兵后礼。
　　第二天开始行动，效果出奇的好。
　　赵云平时和善，那些大户见了他都没什么戒心，笑呵呵地往屋里让，问小赵长官有何贵干啊，赵云十分严厉地勒令他们交粮，如果不交，后果自负。本来心情很放松，忽然来这么一下子，还真让人措手不及，气势上就先怯了三分。再一想小赵长官平日温和，今天这么严肃肯定是事态紧急，莫非那个刘使君要动真格的了，要拿他们开刀了？如此又心慌了三分。
　　这时候张飞上场了，那可谓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春风化雨，循循善诱，态度好得不得了。平时见惯了张飞吹胡子瞪眼睛，今天这么温和，还真有点受宠若惊，加上张飞人高马大，和身量未足却散发着凌厉煞气的赵云比起来显得稳重有安全感，不由自主地，就张飞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张飞和赵云说得还不一样，赵云是让他们白交粮，不给钱，张飞说捐一部分就好，剩下的由官家出钱平价购买，而且捐了的也不白捐，谁捐多少都会张榜贴出来，让老百姓知道他们吃的饭都是谁的，还能闹个好名声。

　　一天下来收获颇丰，晚上，二人两眼放光地坐在一起算帐。
　　张飞说：“你还别说，这种打一棒子给个甜枣吃的策略还真奏效。”
　　赵云说：“哎，益德兄，真看不出来啊，你说起大道理还一套一套的，把那些人唬得一楞一楞的。还有态度那个和蔼哟，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怎么着，你还当我只会瞪眼睛骂人呢？”
　　赵云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原来还真是这么以为的。
　　张飞接着说：“你也很会装啊，白天你那横眉竖眼的样，我也快不认识你了，没想到你厉害起来还真吓人。”
　　“那不是装的，欺负人的感觉真的很好。”赵云看着帐本心满意足的说。
　　张飞说：“明天继续！”

　　这套策略在平原攻无不克，只碰上了一个钉子。有个叫刘平的软硬不吃，人家也不说不拿，就说没有，我都没有了你还怎么让我交啊？
　　大家都知道他有，但他的粮没在城里，都在城外藏着呢。
　　张飞搂过刘平的肩膀，说：“你看，大家都捐了，就你不捐不太好吧？”
　　“我不是不想捐啊，我也知道赈灾是积德的好事，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我家也没有余粮了，要不下次吧，下次我一定捐。”
　　张飞说：“你的情况我很为难，这次使君下了决心要帮助百姓度过饥谨，责令我和小赵一定要办成这事，你看大家都捐了，就你没捐，使君说不定认为我收了你的贿赂，不肯认真办事，你这是要连累我呀。”
　　刘平说：“那怎么办呀，我决非有意让张大人为难啊，实在是最近手头紧，不信你到我家后院看看，仓里真的没粮了。”
　　张飞拍拍刘平的背，说：“我当然相信你，可问题是我怎么跟使君交待啊，要不，你写个欠条，就说打算捐多少多少，先欠着，什么时候有什么时候给，这样一来表表决心，二来我和小赵也好交差啊。”
　　刘平看看赵云，赵云龇牙。刘平只好写了个欠条，盖了名章，反正先欠着呗，什么时候有什么时候给，一直没有就可以一直不给。
　　张飞赵云拿着欠条回府，张飞说：“给我找个萝卜来。”
　　赵云说；“哪有萝卜啊，窖里的萝卜早就吃光了，拿木头吧。”
　　张飞说：“木头太硬，不好刻。”
　　赵云说：“你先写，我帮你削成方型。”
　　张飞照着欠条，模仿刘平的笔迹，写了封“郡人刘平，自愿捐粮，并委托张飞赵云去城外取粮，见此二人要开仓放粮，云云”的信。赵云照刘平印章的大小削了块木头递给张飞，张飞刻完假章，往假信上一盖，大功告成。
　　赵云对比两人的字迹和印章，说：“真象啊，一点都看不出来是两个人写的，印章也是一模一样，你太厉害了！”
　　张飞得意地说：“那是。”
　　赵云又说：“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张飞说：“那是……哎？不对，我的貌咋了？”

　　早已打听好了刘平城外的粮仓所在地，二人带着士兵和马车取粮。
　　看守粮仓的刘家管家看了那封伪造的信，不疑有他，打开仓门任他们取。
　　张飞指挥士兵往车上搬，赵云清点数量。
　　见搬得差不多了，赵云提醒张飞：“见好就收吧，先生说了，不能逼的太急，以免伤了和气。差不多行了，也得给人家留点吧。”
　　张飞说：“谁让那个刘平不见好就收，他要是自愿捐粮哪有这事？都搬走，不给他留。”

　　第二天，刘平看着空空如也的粮仓咬牙切齿：“刘备，你个卖草鞋的！欺人太甚，此仇不报非君子！”
　　刘平素来瞧不起刘备，他不恨张飞，不恨赵云，把帐都算在了刘备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