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生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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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啸震天，游龙穿破厚云俯冲直下，尖锐的刺痛令误辞寒皱起眉头，脖子上立刻出现两个血洞。
“啧，”误辞寒摸了一把，血洞却没办法愈合，“真麻烦。”
辩邪发出嘶鸣，裹挟红色电流攻击游龙，奈何力量悬殊，被一尾巴甩飞出去。
一直昏迷的奇南忽然苏醒，慢吞吞的从地面上爬起来，垂着头一声不吭。白及的心被吊起来，伸手欲扶他，但瞄到镜面中的佛陀又有些犹豫。
佛陀逐渐睁开眼，血红的瞳孔倒映出白及的本体，挂着笑容的嘴角越裂越大，头顶的魔印开始发光。
奇南猝然抬起头，全无生气的脸和下面佛陀的表情一模一样，同时他的右肩处渗出了黑色血水，冲天的魔气挣脱衣服的束缚跑出来。
正在袭击误辞寒的游龙猛地停住，铜铃般的瞳孔死死瞪着奇南，两条长长的胡须飘荡几下瞬间竖立，蓄势待发的力量即将喷薄而出。
“白及，快离开！”误辞寒瞬息之间闪到白及身边，一把攥住他的后领，不顾三七二十一直接将他拖到几丈远。
游龙蓄力呼啸直下，俯冲时带来的冲击震得无镜渊发出颤动。
龙啸悠长——
伴随巨响，奇南那里掀起无边云浪，令人看不清里面的战况。距离几丈远的误辞寒他们受到波动，纷纷吐出一口血。
白及整个人呆住了，愣愣道：“……奇南？”
误辞寒回过神来，攥紧他的衣领拉到面前，厉声呵斥：“白及，你助天道培育肉/体就是希望如今这番模样吗！？霁月走了！他成为了这个邪魔的一部分，你的目的达到了！！！”
说到后面，悲痛的情绪涌上来，令他的愤怒达到极限。
白及脸色发白，口中念念有词，到后来直接吼出来：“若不是你！若不是你当初将我拐到不舟渡，佛陀岂会堕魔！？苍术魔君！”
“哼，”误辞寒冷笑，“天道本就生了恶念，从他想吞纳七子复活时就已经是邪魔了，而你助了他一臂之力。”
凄厉的龙吟遽然响起，误辞寒和白及齐齐看过去，只见镜面中的佛陀消失，而奇南口中带血，双眸迸发血线，正一手掐住游龙脖子，另一手拿着一片护心鳞。
没人看到他是如何杀死游龙的，但眼前这幅骇人的场景令所有人心中发寒。
误辞寒不动声色观察他的表情，护心鳞被收了起来，奇南像是扔垃圾一样扔掉龙的尸体，天空的雷电一反常态，愈渐迅猛，大有将他劈成两瓣的架势。
奇南笑着摸了把嘴巴，血迹划过他的面颊，徒生惊悚。
他在等待雷劫的开始，只要天空中的雷劫打在身上，打通三魂七魄，那么一切就都成功了！
怎么办！？决不能让他得逞。误辞寒悄悄抽出辩邪，开始寻找破解的办法。
【天道生于雷劫，死于雷劫。】
这句话骤然蹦进误辞寒的脑中，记得这是掉入现代空间时看到的，那它有没有用？误辞寒瞥了眼藏在云间的雷电，又看向仰头等待的奇南。
不对，天道分明是来迎接雷劫的，为何能死在这上面，他绝不会以身犯险，可究竟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正在这时，白及似乎受到蛊惑，猛力挣开误辞寒的桎梏，爬起身子就要冲过去。突然一个虚影闪过无镜渊的镜面，眨眼间藏匿到奇南脚下，若不细看很难发现。
那个虚影暴露出贪婪的欲/望，张着嘴要吃白及，原本静静等待雷电的奇南徒然转头，嘴角弯出一抹怪异的笑，眼里蕴含满满的杀意。
像是迫不及待一般，他伸出手，尖利的手指眼看着就要戳进白及的脖子。危急时刻，误辞寒截住白及，带着他一起摔到边缘，这才堪堪保住了他的性命。
眼睁睁看着食物逃走，奇南有些闷闷不乐，他仿佛不能离开原地，只好继续目露绿光盯着他们两人，只等雷劫一过就过来吞掉这两个食物。
“你在这里等着。”
白及忽听这么一句话，再回头时误辞寒已经离开，手拿辩邪朝奇南走去。
“……都主？”
嘶哑的嗓子艰难发出声音，可在这种境地对方怎么可能听得见。
看到有人靠近，奇南萎靡的精神再度高昂起来，眸中的血线熠熠生辉，他小声数着误辞寒靠近的距离，只要超过线，只要超过线……
误辞寒顿住脚，停在线的边缘，然后笑意盈盈的和他对视，眸中的挑衅意味十足。
奇南怒火直飙，满含力量的呵斥再次将无镜渊震动，“苍术魔君，你三番五次阻挠我，到底是为什么！？”
误辞寒耸耸肩，歪着头冲他吹了声口哨：“当然是取你一魄。”
“痴心妄想！”虚影小心出现在镜面上，误辞寒微不可查地扫了眼。奇南还在瞪视他，恶狠狠道，“吾子不栖，竟陷入爱/欲，天规不容，天道也容不下！”
误辞寒毫不退缩：“可他罪不至死，而你，为了复活，生恶念，吞天神，难道不是触犯天规吗？”
奇南冷嗤：“可笑！我本就是天道，何来触犯天规！？”
雷电即将落下，隐藏在无镜渊底的虚影飞速窜到误辞寒脚下，张着嘴准备趁其不备吞掉他。
千钧一发之际，雷电打下来，误辞寒甩出辩邪，硬生生截断闪电，接着强行运力，徒手攥住闪电转移它原先的轨迹。
“啊————”
灼痛烧穿了他的掌心，即使颤抖到支撑不住也在咬牙坚持。
这种事从没有人做过，因为一个不慎就会灰飞烟灭，更何况误辞寒魔身在无镜渊中已经饱受压制，怎么可能做到这种程度！？
所以当闪电击中镜面下的虚影时，奇南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惊骇到说不出任何话。
虚影厉声尖叫，本体暴露出来，天道佛陀的神识被雷劫击溃，奇南捂住脑袋，同样发出了一道嘶吼，惨叫声充斥整个无镜渊。
误辞寒体力不支跌倒下来，双手撑在地上喘着粗气。良久之后，叫声平复，镜面下的佛陀逐渐消散，奇南昏倒过去。
一点寒芒从镜底飘出，停留在误辞寒身边，那是非常温柔的光点。误辞寒刚伸出右手却因为上面被闪电灼伤的焦黑而又缩了回去，改成左手。
光点顿了顿，碰了碰右手后才落到左手掌心，之后停了很久。
“……不栖？”不确定地喊声里夹杂颤音，误辞寒不敢去碰，生怕一个用力就将他碰碎。
光点动了一下，算是回应他的呼唤，可是下一秒，光点逐渐腾空，准备随着天道一起消散。误辞寒舍不得，强忍的泪水落下一滴，他想去追，可是双腿已经没了力气。
该怎么办……怎么留住你！？误辞寒咬紧牙关撑起身子，可手臂一软又跌了回去，钻心的痛瞬间袭来。
“……不栖！”
他绝望地看着不栖离去，曾经的无能为力今日又要重现，撕心裂肺的痛揪成一片，压得他喘不上气。
光点走得很慢，像在和他道别，可再慢也会有终点。
试了很多遍，双腿依旧站不起来，误辞寒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没用。
意识开始远离，强撑到了现在，魔气和意志都被消磨殆尽。
“都主，你可有霁月上神本体！？”
嗡鸣的耳边出现这么句话，本来已经要昏过去的误辞寒立马撑起意志，艰难地从怀中掏出锦囊，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塞给白及，而后十分真切地恳求道：“拜托你，白及求你……帮我……帮我把不栖找回来……”
白及捏了捏锦囊，干枯的梅花又掉落几片花瓣，他解开金带子，拿出梅花，然后用内力催动令其浮在半空。
逐渐远去的光点被强力吸进梅花中，干枯的根茎顷刻间变得鲜嫩，花蕊娇艳，花瓣鲜红，清冽的香气萦绕在整个无镜渊中。
将梅花放回锦囊里，白及垂眸看着昏过去的误辞寒无言地笑了笑，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过来帮忙，分明对他来说误辞寒是敌人……
天道已经消散，再也没有复生的希望，而其他六子也随着他一起离去，这下子白及就没了继续下去的目标，一时间竟开始迷茫起来。
奇南无声无息地倒在镜面上，一切归于平静，游龙尸体沉进无镜渊底下，天空中密布的乌云已然离去，明媚的阳光通过白云照射进来，将所有人都包围其中。
锦囊极轻地动了下，白及立马放到误辞寒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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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苏醒后误辞寒发现自己在不舟渡，屋里空无一人，斜阳打在窗布上透进来，昏黄的光芒落到不远处的桌上，还有那个锦囊上面。
误辞寒连鞋都没来得及穿，直接跳下床抓住锦囊，剧烈的动作拉扯到手臂的伤口，那是被天兵的利刃戳中的，可他像是完全感受不到，一直紧盯着锦囊。
寒芒点缀锦囊，一侧的归云启了灵识，和它一样散发光芒。
失而复得的喜悦难以诉说，掌心中的锦囊仿佛是珍宝，令他舍不得放下。
还没再多看上几眼，房门被天秋推开，宁静一瞬间被打碎。
“义父，您醒了？”天秋惊喜地冲过来，视线在接触到误辞寒光着的脚时轻轻蹙了蹙，“义父饿不饿？渴不渴？身体可还好？要不要天秋去让人给您做些吃的？”
一连串的问题吵得误辞寒头疼，收起锦囊后他虚弱地摇头道：“我已经无碍，不用害怕。”
“可是义父……”天秋欲言又止，不甘心地闭了嘴。
记得昏迷前是白及及时提醒才保住了不栖，误辞寒不由得问道：“白及呢？”
天秋温和的笑容一僵，冷嗤道：“他？被我关进地牢了。”
误辞寒惊讶道：“为何关他？”
“当然是他置义父于险境，我早就警告过他，动我没事，动义父不行。”
天秋边说边露出利齿。
“把他放了。”
天秋立马收了牙齿，困惑地看误辞寒，可他没敢多问，低低答应了一声，去了牢房。
牢房中还是一如从前，无数凶神恶煞的魔物露出贪婪的神情，一眨不眨盯着白及和奇南。它们用过不少办法，可惜的是怎么也不能将他们拖过来。
天秋径直来到倒数第三个牢门前，居高临下地睥睨白及：“我本想将你杀了，可我义父心善，要我放了你。”
他用余光扫了眼旁边的魔兵，魔兵上前将牢门打开，随后离开这里。
牢门一开一关，周围的魔物全都缩了起来，不敢探头。天秋走进去，踢踢白及的腿和他怀里抱的人：“这东西死了没？”
白及瞬间保护起奇南，一副浑身戒备的姿态，凉意十足的眼睛冷酷地注视他。
天秋来了劲，利齿再次出来，在白及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凑上前嗅闻奇南，结果闻到了生气。
不过下一秒白及推开他，拒他于千里：“离开奇南。”
“奇南……？”天秋挑起眉，“天道培育的肉/体就是他啊。”
“你想干什么？”白及语气不善。
“不干什么，”天秋耸肩，从地上站起来，毫不怜惜道，“起来，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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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辞寒先是感谢了白及一遍，然后探到奇南的气息，对白及道：“奇南身上尚有灵根，只要好好栽培，定能位列仙班。你的话……我会收了魔气，你就和他一起……去天界吧，以后的路好好走。”
他抓起白及的手，摁住跳动的脉搏，随后抽出了一直埋藏在里面的魔气。做完这一切后，误辞寒回头，冲天秋道：“过来，取走你的魔血。”
“是，义父。”天秋乖巧上前，对上白及的眸子那一刻，他露出狡黠的笑。
“你……！？”白及还没来得及说话，脖子已经让天秋咬住，顷刻间鲜血直流。
魔血早已和自己的血液融合，突然被抽走，白及还有些不习惯，怔了很久才总算适应过来。
天秋取走后舔了下他的脖子，低声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道：“别想走。”
白及侧眸，跌进天秋如漩涡般的瞳孔中，那里面藏满阴冷和狡猾，白狐的本体瞬息而过，快得让人捕捉不到。
天秋在他回嘴前举起双手退到一边，脸上写满“我什么也没干，什么也没说，不关我的事”的表情，令白及想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
可能是魔血引出了他的本体，白及自我安慰道。
“白及，我对于之前的事向你赔罪，”误辞寒诚恳道，“也感谢在最后一刻你的醒悟。”
白及有点措手不及，生人勿近的戾气收起，仓皇地转开头，说出的话竟然有些结结巴巴：“无无无碍，之前是我……犯了大忌。”
他话锋一转，目光在误辞寒怀中停留一瞬：“上神……上神灵识太碎，需要日夜守护，最好去仙气充沛的地方滋养。”
抬手摸上胸口，误辞寒笑笑，语气柔和：“嗯，我会找个地方好好陪着他。”
“义父要走？”天秋急切地问，“义父自沧海墟醒来就没回过不舟渡，好不容易来了又要走吗？”
误辞寒仔细地端详天秋，须臾，伸手摸了摸天秋的脸颊。天秋呆住，僵在了原地，上一次被这般抚摸是什么时候来着了？他已经记不清了，顿时语气哽咽道：“义父……天秋很想您，天秋再也不激您，再也不做大逆不道的事了，只求义父能陪伴天秋……”
“天秋……”误辞寒由脸颊抚摸到额头，目光温和，“所谓良人，是心中喜爱，同时对方也喜爱着你。从前义父总是忽略你，义父在这道歉，天秋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学会一个招式就跑来邀功的稚子了。”
“义父……”
“义父以后可能还会去更广阔的地方，可是不舟渡却要交给天秋，天秋愿意吗？保护不舟渡，保护这里的臣民不受外敌侵扰，成为更多人的支柱。”
天秋撇开脸，“义父要和霁月上神一起离开不舟渡吗？”
“嗯，”误辞寒点头，“但我会回来，经常回来。”
“那义父要每月回来十次！”天秋松口。
误辞寒笑了，讨价还价道：“十次太多，能不能五次？”
“那就七次，不能再少。”
“好好，听天秋的。那天秋能不能帮义父个忙？”
彼时夕阳西下，窗外枝头落下几只小鸟，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啼叫。误辞寒的瞳孔中反射出火红的夕阳，看上去漂亮又张狂，他说：“帮我照顾白及和奇南。”
怀中的锦囊发出光芒，暖流蕴热了心口，误辞寒低头看了眼，上扬的眼尾晕满喜悦。
不栖，快些长大。
枝头的小鸟飞走，独留一只小鸟陪伴着孤独的树枝。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91章 生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