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6、珞娘 ...
-
桃花楼夜晚纷繁美丽,各处花灯惹人视线,走在街上时不时跑过一群小妖,嘻嘻哈哈很是热闹。他们身后跟着家中大人,都在无奈摇头,说着自家稚子顽皮。
误辞寒双手枕头,目光流连在两侧花楼。无数貌美姑娘从二楼窗户探出半个身子,有的挥舞帕子招揽客人,有的托腮望着路人,还有的边抱怨边摸着脸查看妆容。
长街热闹的景象与神情冷漠的不栖格格不入,误辞寒东瞧瞧西看看,收了眸光后凑过来,促狭一笑,揶揄他:“往日下凡渡劫,你可曾来过此地?”
他手指向那栋花楼,语气中带了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醋意。
不栖看过去,须臾转开眸子,轻摇下头。
“我不信,”误辞寒笑开了,几步走到前面,“桃花楼中顶顶好玩的便是这些个花楼。”
不栖扫过他的脸不发一言。
灯光打在误辞寒身上,烘托出一股朦胧美感。附近都是卖花灯的摊子,误辞寒蹙蹙眉,须臾舒展开。彼时他们正好站在一处卖花灯的摊子前,他拿起其中一个,一把塞进不栖怀中,扬了扬下巴:“拿好,我带你去放花灯。”
.
城南有条河,平时漆黑无光,今日河面却有不少花灯,星星点点飘荡着。岸边挤着一堆妖,正不停地往河中放花灯。
误辞寒抬头望了望天,风清月朗。他轻笑一声,拿出怀中花灯,手指摩挲两下,一簇细小烛火蹭的燃起,印在脸上,把他整个人照得温柔许多。
他扫了眼拥挤的妖群,拧起眉挑了一处,靠近时打算把蹲在那里的妖蛮横踢进河里,结果被不栖给阻止了。
误辞寒不太高兴,嗤鼻道:“几个小魔竟还要放花灯向天帝许愿。”
不说没注意,不栖依言看去,那几盏花灯上清清楚楚标了天庭印记,豆大的烛光随风跳动。
桃花楼属阴地,向天帝请愿确实稀奇,不栖收回目光,一动不动挡在误辞寒面前,“天帝听不到。”
误辞寒冷哼一声,瞳孔中的赤红渐消,收起花灯对不栖道:“天帝自然听不到,这里可通不到那里去。”
“只是这群蠢笨小魔,竟做出有辱魔道的事来,”他意趣阑珊,双手环胸,“罢了,你在这里拦着便放不了花灯。”
他边说边朝回走,走了几步感觉身后没人,皱眉转回去发现不栖掏出花灯,指尖轻点,一簇火光跃入眼帘,紧接着他掌中施力,花灯自空中飞出,稳稳当当落入水中央。
“愚蠢。”误辞寒嗤笑一声,来到他身后,用同样的方式放走花灯。
不栖望着逐渐远去的花灯久久没说话,误辞寒打了个哈欠,懒懒地看着,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了,突兀开口:“你今日在生什么气?”
两人之间的气氛徒然一僵,不栖慢慢回头,视线从他脸上移走,提步便要离开。
误辞寒不愿罢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结果意外发现那只几乎透明的手,这一刻他心跳一停:“已经到这种地步了!?”
用禁术镇压禁术本就是大忌,加之他的魂魄早已淡到几乎快要散去的程度,眼下简直就是雪上加霜。熟悉的恐慌占据误辞寒心头,他拉近和不栖的距离,凝视道:“你已经如此,若真是散了,我去何处找你?”
“生死总要烟消云散,”不栖抽出手,转了身朝来的方向走,“灯放完了,回去吧。”
还未走两步,误辞寒再度拦住去路:“这话你说过一遍便罢,现在又要走吗?不栖,告诉我!”
对上他满含怒气的瞳孔,不栖神色动了动,眉头极快皱起,复又舒展,像是在压抑极大的痛苦一般。良久,他开口道:“我并未走。”
说罢,提步绕过误辞寒,向繁华街市走去。
误辞寒愣在原地,猛地回身跟上不栖,他没有说话,难得一见的保持沉默。
正在这时,一只火红狐狸在各个屋顶轻盈穿梭,寻常妖兽只来得及捕捉到红色残影。不栖和误辞寒同时抬头,看向狐狸消失的方向。
“珞娘?”误辞寒握握拳,一个翻身跃至临街小摊的车上,足下猛一施力,直接跳到屋顶,随后头也不回地追着珞娘背影而去。
不栖垂眸看了看手掌,转瞬间便也跟过去。
两人一狐在砖瓦屋舍间快速穿梭,最终珞娘停到郊外,这里距离柜坊不远,后面是片树林。小而朴素的府邸兀自立在这里,门口连个重兵把守都没,一块破旧匾额堪堪悬于门庭,潦草写着“听池”。
珞娘化为人形,站在门口整理好发饰和衣着才慢慢推开门。
误辞寒紧随其后,正要过去将她拦住,结果不栖先动一步,把他给挡了下来。
眼睁睁看着大门被关上,他眉间戾气重生,毫不客气问:“为何拦我?”
听池周遭僻静无声,说话声显得尤为响亮。不栖压低声音:“跟上来。”
转过听池前门,侧面围墙高然耸立,将里面景象密不透风挡住。误辞寒瞥了眼墙头,飞快跃了进去,刚落地站稳,不栖便出现在身侧。
听池外面破败,里面更是寒酸,两间小房已是最大的奢侈。他们齐齐看向透着烛光的那间屋,须臾间便停在门外,聚精会神听里面动静。
珞娘人影在窗布上来回移动,不知在忙碌什么,几道轻柔细语从里面传出来:“昨日我未回来,可有让人给你洗漱?”
没人回答。她自顾自接着说道:“现在这天越发热了,桃花楼中的冰块可是要用完了,明日我再去端些回来,不然你这怕热的体质可怎么行?”
“对了,桃花楼没出什么事吧?叫你做这个大当家真是难为你了。”误辞寒就听着珞娘絮絮叨叨,听到后面越发不耐烦起来,无奈里面还在说,“我昨日出去采买,竟遇到了苍术,唉……他们还将池家结界破了,这实在是没法保了。”
到了后面,珞娘语带哽咽,却又故作轻松。窗布上的人影蹲身下去,不一会儿便有水声响起,误辞寒靠着法力隐去身形,也不管不栖会不会阻拦,直接走进屋中。
屋里烛光重重,红色纱幔将珞娘半个身子遮住,里面的人未露出半分。
水声在纱幔里响了一会儿方才歇止,珞娘端着一个小铜盆走出来,开了房门径直去了院里。误辞寒跟随她转头,却见不栖不知何时已经在自己身后,莫名舒了口气,复又回头时,通过帷幔露出的一方小缝看清里面人后,他心头一惊,紧接着怒气滔天。
不栖察觉他的不对,想出口制止已然来不及。误辞寒五指尖锐死死箍住里面人的脖颈,稍一用力便能将其尸首分离,可他顿在半空,半天下不去手。
不栖单手桎梏住他,面色凝重,他瞥了里面的人一眼,而后凝视误辞寒赤红眼瞳,房间温度骤然降到极点。
“池月,我在厨屋寻了个苹果,你要不要——”
珞娘进来时就看到这么一副场景,手里苹果当即吓得滚落到地上。误辞寒面色狰狞,闻声转过来,一双赤目红瞳骇得她扑通跪倒,连声哀求:“苍术魔君,求您手下留情,饶了池月。”
“珞娘!你该解释下他为何在此!”雄厚法力震颤不止,四周飞禽猛兽霎时堕落,全部匍匐地上,浑身颤抖。
珞娘扛着万千威压,胸口憋堵一口浊血,挺不过两秒便咳呛出来,头顶上的人还在等她说话,不敢拖延片刻,她忍下强劲骇人的胁迫娓娓道来。
.
一万年前的桃花楼与现在不同,妖精们把这做窝,连条像样的长街都没有。
小妖精们说它们是野兽修化,学不会人界那套,现在这般住的就很好,但珞娘却觉得枯燥无味。
第一次离开桃花楼时珞娘刚过及笄,阿娘总说人界危险,定要好好护住自己,莫让别人捉了去,届时剥皮抽筋买去吃掉。
珞娘不信,认为这不过是阿娘吓唬自己。若是人界真的那般恐怖,桃花楼中的小妖们为何还总喜欢去呢?于是她便瞒着阿娘,及笄当夜溜到阴阳界。
事先跟出去过的小妖探听过,知道如何打开结界,珞娘没用多少力气便顺利离开桃花楼。穿过皑皑白雾,人界繁花似锦的长街小巷深深吸引了她,彻夜燃烧的烛火、热闹悦耳的声乐、川流不息的马车与人群,这一切都让她忘记了桃花楼中的破败。
在人界度过了半个月,熟悉这里生活后珞娘再也不想回到桃花楼,可事与愿违,阿娘很快派来护卫接她回去,珞娘当即反抗,仓皇间逃窜进一家猎户布置的陷阱中。
剧痛令珞娘惊呼出声,右脚已然麻痹,鲜血将漂亮的毛发浸湿,整个泡在血水中。
事发突然,若是不快点将右脚拔出来,估计会废掉。珞娘恢复人身,使了全身力气,捕兽夹纹丝不动,依旧紧紧夹着她。
怎么办……
珞娘紧咬唇瓣,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可还没等落下来,猎户主人回来了。
她望着斜阳下缓缓出现的人,一双楚楚可怜的眸子大张,警惕着那人。
猎户王二虎自幼无父无母,家里更是家徒四壁,能称得上是家产的仅仅只有一堆猎具。三十好几的人到现在还是个光棍,村上说媒的媒婆不愿往他家中来,谁家姑娘也不愿嫁给他吃苦,所以长这么大,除了和野兽尸体为伴,王二虎几乎没碰过女人。
稀稀拉拉过着日子的他,谁料有天家门口居然出现个貌美如花的娘子,正一脸戒备盯着自己。他一时心生歹念,愉悦地扬起笑脸,却见姑娘的脚让捕兽夹给夹着,当即蹲下身,用蛮力将捕兽夹拉开。
他面上温和,心中早已欣喜万分。
果然,珞娘见他不是坏人,顿时放下心来。王二虎佯装好心,留下她在家中养伤,等腿好些了再离开也无妨。
珞娘想了想,人气能将自己身上气息掩盖,倒是可以暂避风头,于是欣然答应。
两人不咸不淡过了十日左右,王二虎每日都会去看珞娘一遍,然后高兴离去。珞娘起先有些不自在,后来也适应了,他们这段时间总以兄妹相称。
但是王二虎并不满足于此,所以在珞娘说已经好的差不多,要离开的前一夜,他潜进珞娘房中,趁着黑夜想强要了她。
他们猎户别的没有,但是蛮力多得用不完,饶是珞娘一个妖都没法挣脱,加之她鲜少用法术,眼下更是急得什么都使不出来。
王二虎单手死命箍住珞娘柔软的腕子,另一手一把撕落她的衣裳,顿时细腻白皙的肌肤暴露进眼里。
珞娘呜声呼救,双眼死命瞪着他,王二虎已然听不进去任何东西,眼底精光迸现:“叫什么叫!?吵死人了,我救你本来就是为了舒坦,你若不乖乖屈服,明日我就将你卖去花楼,届时你想哭都哭不出来!”
话落,粗糙的大掌摸上珞娘柔嫩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