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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魁元 ...

  •   首先映入他们眼帘的仍旧是外面看到的场景,不栖带头向前走了一段距离,最终停在檀木床后面。
      误辞寒不敢贸然往前走,便跟着他躲了起来。

      这里就像佛光寺,但和佛光寺又霄壤有别。
      窗外的天色不是明媚温暖,却是泛着阴寒。一团团魔气被窗纸挡住,只能在外面游荡。
      这里仿佛常年无光,哪里都是黑的,只有这方小屋能看清。

      “你这个时候过来,也不怕有人找你?”
      熟悉的声音传来,误辞寒认出是道然。只听门外顿了很久,道然颇显无奈的语气又说道:“进来吧。”
      随着房门开启的声音,两道脚步声一前一后进入屋里。紧接着道然和明修出现在眼前。

      开门的瞬间,误辞寒的呼吸骤停,头皮发麻,整个人像是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浑身冰冷。
      他刚才看到了许多的人脸,密密麻麻挤在门外。有老人有小孩,有男有女,还有方丈的!
      它们没有身体,只有一张或残破或缺失或完整的脸,全都露出贪婪的表情挤在一起。

      误辞寒下意识地望向窗布,隐隐约约间好似也看到了不少的人脸,这一刻无数的鸡皮疙瘩布满手臂,令他只想作呕。
      他努力忽视这些,奈何震慑实在太大,导致看哪里都是这些模糊的幻影。
      它们如影随形,趴伏在窗框,作势要将脆弱的窗纸捅破,然后钻进屋子里,钻进自己的身体里,贪婪地吸取新鲜的血液,占据热乎的躯壳。
      它们会划破自己的喉咙,夺取梦寐以求的东西。

      就在误辞寒神思恍惚时,不栖的声音出现:“别去想,专注看你要看的。”
      他脑袋瞬间清明,面前的一切依旧平淡无波,那些人脸被阻隔在外,一丝也透露不进来。

      道然和明修早已端坐在屋里,两人桌前放着一盏蜡烛,火光绿油油的燃烧着。
      道然身带仙气,一尘不染。他抖抖僧袍,双眼发直注视着蜡烛:“昨日明灯是你杀的吧。”
      他的眼神空洞,脸上和善的表情在此刻显得突兀诡秘。

      明修闻言攥了攥拳,一双凶恶的眼睛圆睁着,语气里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我杀的又如何?若不是为了给你补身子,又何至于此。再说了那个和尚本就快要成为残尸败蜕,耗尽了他还有的是其他人。你可莫要一时善意放了他们,届时你我二人都别想活着。”
      他哼了一声,极为生气:“今日留下来的那一队人里,有两个已经开始怀疑我了。”

      “是吗?”道然偏了一下脸,烛光照在他身上,徒增几分悚然,“我昨日就告诉你要小心点了,苍术魔君在里面,你非是不信。”
      误辞寒心中大惊,扭头看了眼不栖。他竟然认识自己,而且还见过他的真皮相。
      注意到误辞寒的视线,不栖轻轻摇了摇头,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砰——
      砸桌子的声音悍然响起,将两个人的视线交流打断。明修一拳抵着方桌,站起身来:“苍术魔君?魁元,你怕是认错人了吧,真要是他,见到你的第一眼便会来杀你,怎会等到现在?”
      “休得再说。”魁元听完这番话立刻起身,脸上收起和善,换上冷峻的神情,用和刚才截然不同的声音继续道,“他怎可能杀得了我?”

      明修冷嗤一声:“你不过是他的手下败将,竟然也敢说此大话?你若真能胜了他,我这个恶又怎会诞生?况且现在今非昔比,他掸灰的间隙便能灭了你。”
      他笑得一脸残忍,贪婪、欲/望、狠戾、阴毒全部都在他肆无忌惮的笑容里。

      恶,明修说自己是魁元的恶……误辞寒莫名认真的端详起眼前二人。他们相貌别说是相像,就是有所相似的地方都难找。
      那边的对话依旧继续:“这么多年了,还对苍术魔君念念不忘?别想了,他不知道有没有被天道吞并。还记得霁月吗?他可真是可怜,都快要三万年了,不还是没撑过去?”

      魁元颓唐地跌坐回去:“可天秋说他会出现……他……”
      “天秋的话你也信?他自己都还疯疯癫癫的,整日卜算他的卦象,谁不知晓他肚皮下藏着怎样的心思?”明修将一切恶语袒露出来,丝毫不顾及魁元的心情,“什么干爹义子,全都是些冠冕堂皇的借口,上不得台面罢了。他自己的心魔还没消除,除了用心头血镇压还能怎么办?辑魔令发了这么久,你看他找过你吗?”

      “那是因为……我曾经是仙,所以他难免有所顾虑……”
      魁元说着连自己都不相信的借口。
      话一落下,明修笑开了:“去他的狗屁神仙,他在乎这点吗?当初苍术魔君被镇压时,他在乎这点吗?他不过是自欺欺人安慰自己,谁料你竟也信了这番鬼话。”

      这一刻,魁元整个人瘫在蒲团上,眼神愈加空洞,不知落在哪个点上。
      明修完全不在意他的状态,直接将他的宽大僧袍撩起,覆到他身上,一口尖利的獠牙狠狠咬在心口位置。
      寂静的房间里只有几不可闻的吮吸声。

      许久之后,魁元抬起一手,按在明修光秃秃的头顶:“刁眭,你为何叫这个名字?”
      刁眭享用着美食,含混不清地回答:“还不是你给我起的名字。”
      “是吗?”魁元像是记不清楚了,眯起眼睛努力回忆,“我好像想起来了,是我给你起的名字,你是从什么时候跟着我的?多少年了……”

      刁眭没有回答他,仍旧津津有味地汲取魁元的精/气。那里有他的根,有他的命门。
      善与恶本就同根生。

      .

      几千年前的魁元五识俱全,善恶皆在。他本是个好战的性子,总想着六界之内武力无敌,但凡听见谁厉害便要一战,天地之间论武力确实没人与他一敌。
      直至不舟渡的误辞寒继位苍术魔君,魁元武力第一的风头开始有了松动。他心中烦躁,于是多番打听误辞寒,终于摸清了对方的底细。

      底细有了,就剩下个挑战。他跑到天帝面前,请求讨伐不舟渡,还叫上了众多天兵天将,想着能一举成名,让所有人知晓自己依旧是不可撼动的第一。
      谁料现实给了他狠狠的一巴掌,被误辞寒打败后他带着一众手下落荒而逃。

      受到这番沉重的打击,魁元决心潜心修炼。只是他信念不定,执念又太深,心魔也就此诞生。

      魁元脸色发白,身体里的血液缓缓流淌。自从千年前闭关出来知道误辞寒被镇压后,他的心魔便开始日日纠缠,讥讽他是手下败将,讥讽他不过如此。
      彼时的他被折磨透了,将五方桥的邪祟灭了后没成想自己居然也会沦落至此。

      魁元是极善,刁眭是极恶,刁眭在他堕魔后就从体内分离出来,成了个单独的人。但他们的生命相连,逃脱不了。只要刁眭死掉,魁元也活不成。
      所以即使不愿与刁眭同流合污,也无能为力。

      刁眭吸够了血,身体里的力量再度强盛了些。他直起身子,活动了下手指,一团阴冷魔气凝聚在掌中。
      “魁元,我瞧着你气血越发不足,这样可不行。”
      他说着,走到门前,伸手在外面抓了一把。一张缺失了一半的面孔被他攥在手里,那脸上的双眼惊恐地望着刁眭的下颌,大张的嘴巴发出厉声尖叫。

      “畜生叫得人心烦。”刁眭拧起眉,毫不留情地将人脸揉成一团。伴随着头骨咯嘣的声响,那张人脸顿时血肉模糊,里面的东西飞溅各处。
      他走回魁元面前,把手伸过去:“快些吃了罢。”

      看到这里,误辞寒心中悚然,紧闭的嘴无力地张了张。通过这片刻的时间,他大致感受出外面那些东西是什么。
      他朝不栖投去视线,后者递过来一个算得上安抚的眼神。

      “……这是谁的,我……不想再吃……”
      那头的魁元出声,闭着眼睛一下也不愿看刁眭,还有他手中的东西。
      刁眭:“你不吃?你以为你还是当初那个自持清高的武神?你如今不能吃凡间的东西,仙界的更是碰都碰不得。要如何活命,全在你自己!”
      他愤然将手里的东西砸在方桌上。

      人脸已经没有血了,干巴巴的眼珠叫刁眭捏碎,迸溅的脑髓淌的到处都是。
      视觉冲击令误辞寒面皮一抽,下意识地抬手摸摸脸,确定安好后方才松了口气。

      魁元叹了口气:“刁眭,我要是不吃,你当如何?”
      “不会如何,”刁眭坐回原位,掸掉手指间的液体,“你到底是要活命,等着苍术魔君的。”

      苍术魔君仿佛是魁元心尖的刺,一提起他就像变了个人,麻木无奈的眼神立时尖锐起来。
      他转动脑袋,突然在屋里巡视一圈。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最后的目光居然停留在隐形的误辞寒身上。
      片刻,听见他说:“我确实在等苍术魔君。”

      这一刻,误辞寒只觉得魁元的善也并非是真的善茬,至少眼下的目光对他来说实在惊悚。就像是知道他们躲在屋里,却一直没有出声似的。

      “魁元,我告诫你一句,放不放得下,你都得放。”
      刁眭循着他的目光也落了过去,但什么也没见着。不过误辞寒却觉得头皮发麻,因为他能感受到魁元的视线真真实实在自己身上。
      果不其然,魁元等刁眭的话说完遽然起身,面带笑意冲这边朗声说道:“踏仙君,许久未见,别来无恙?”

      踏仙君?
      误辞寒惊讶地挑眉,这又是谁?

      倒是刁眭,魁元的话还未消,他登时全身警备,面色凝重,眉头紧锁盯着这边,沉声道:“苍术?”

      看来已经暴露了。误辞寒耸耸肩,和不栖一起现形。他双手抱胸,睨了刁眭一眼,而后才看向魁元。
      踏仙君该是说的他,只是哪里又冒出来这么个名头?
      误辞寒一头雾水,又不得不做出一副盛气凌人的姿态,让对方忌惮自己。

      刁眭目露凶光,紧紧盯着他们,话却是对魁元问的:“他果真是苍术魔君本体?难道真的没瞧错人?”
      “刁眭,这个毛病你总得改改。”魁元的眼神已然变了,那里面淬着毒,势要将误辞寒给生吞活剥掉。

      善面对宿敌时,可以比恶还要狠,不然便不会生出刁眭。魁元左手翻转几下,一柄长剑便出现在眼前。他仍旧面带笑容:“不知踏仙君可还认识我?”
      话毕,身侧的刁眭眨眼间被他吸入体内,纳进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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