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离朝当丞相》小潘在码文

3、第三章：建安，下

　　第三章：建安，
　　从前，车马慢，走到建安要一个月。
　　建安，还真是富贵迷人眼啊。
　　走在最繁华的安阳长街，行人不绝如缕。虽未有不得摩肩接踵，但街道可比临安城的街道宽了两倍有余。
　　小贩吆喝声，孩童细碎嬉笑，妇人笑骂声，呜呜哭声，接连入耳；身形壮硕，面容羸弱，娇娇俏俏者，擦身而过。
　　今日原是庆食节，在收获的秋季，感恩社神与稷神的眷顾与恩赐，祈祷来年稻谷丰收，日子红火。
　　原是要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分食而庆之，但正当顾南风心怀感恩的吃着分食的饼子时，但永乐王府差人来问钱钰是否在永平侯府逗留？
　　得，这小混账定是又出门潇洒了！
　　于是，在家人殷切期盼的目光中，顾南风怀着掐死钱钰的心，放下了手中香甜的饼子，保持着君子的儒雅谦和之姿，起身行了一礼，道：“孩儿这就去找。”
　　于是，怨种顾南风在本该与家人同庆佳节之时，上街去找他的纨绔朋友。
　　当你有一个纨绔朋友，他会时常逗留青楼，喝茶、听曲、嬉闹、留宿一条龙只是基础操作；
　　当你有一个纨绔朋友，他会偶尔沉迷赌博，牌九、骰子、押大小，赌坊里总见他上蹿下跳；
　　当你有一个纨绔朋友，他会不时巷口斗殴，你看什么看，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小口角也能暴躁；
　　当你有一个纨绔朋友，他不学无术，捉鸡斗狗，任凭你抓到他后怎样教育，他都嬉皮笑脸，好好认错，坚决不改；
　　当你有一个纨绔朋友，你就得经常上街寻人，伯母的欲言又止，阿娘的殷切眼神，你绝对抵挡不住......
　　建安，还真是富贵迷人眼啊。
　　找了大半圈，终于在醉花阴找到了他。
　　醉花阴，是建安的头号青楼，风月场所里，数它最兼收并蓄、雅俗兼有。你若是好酒，大可以在这里一醉方休；若是爱美人，也可以在这里尽兴而归；若是爱音律，这里吹拉弹唱，吴侬软语，也是个快活之所；若是品诗词，娇滴滴的姑娘也可以博览群书，那话也是荤素皆有......
　　总之，不管你喜欢哪一款，无论你是王孙贵胄，还是脚夫苦力，醉花阴，都能让你找到你的灵魂伴侣，无论是阳春白雪还是下里巴人，都能尽情的消磨时光。
　　什么？你问钱钰才十岁小儿，怎的就能到这顶级风月场所肆意耍闹？
　　很简单。
　　人家有钱，口袋里的金豆子一把把的撒，哪个姑娘不喜欢阔绰的贵人？
　　人家有背景，圣上异性兄长钱珏家中独子，永乐王府继承人，虽然纨绔，但是也是能见到圣上，与圣上说上话的。圣上也疼宠着，好吃好玩的，金银细软自他入京城也没少赏赐，可见是个在圣上面前得脸的，哪个姑娘不选有权有势的依附？
　　人家长得俊，虽是武将之子，但在家中人人宝贝着，娇养的粉妆玉砌，好听的声音再加上嘴甜的姐姐叫着，哪个姑娘不欢喜？
　　确实，钱钰不似他阿公威武霸气，更像他阿娘眉眼温柔，盈盈的久看一处，便好似生出了情谊，唇不画而红，在一众女娘周围也并不突兀，更显得他秀气灵动。平日里也娇气，夫子打个手板都要叫嚷痛痛痛个好久。
　　再加上钱钰还小，无非就是和姑娘们嬉笑怒骂一番，嘴上讨个巧儿的功夫，便把钱挣了。偏钱钰还真心为各位姑娘们设身处地的考虑，若姑娘真有难处，倒也尽力相帮。前些日子还赎了粉黛姑娘送到了庄子上，给了个管事的差事，瞬间解了那姑娘的所有艰难。
　　于是，众姑娘便也讨好的小相公小相公的叫，说不定还真能得些意外的好处。
　　甚至还有那年龄小的，想借此培养感情，见钱钰时面中含羞，想等钱钰年纪大些，攀了他去。
　　顾南风见到钱钰时，他正倒在一位美人怀里，一边吃她剥好的葡萄，一边地说些轻佻言语，手也不老实的掐人家腰间的细肉。那模样，浪荡子无疑了。
　　但那姑娘也不恼，只与他谈笑风生，又给他往嘴里灌些果子酒，捉弄他。
　　屋子的另一边，却是好像来了个乐团，古筝、古琴、琵琶、笛子齐齐上阵，如听仙乐耳暂明。
　　可那唱的是对郎君的情谊，却怎的都与钱钰这个十岁小儿不搭。
　　此情此景，顾南风真想给钱钰一点颜色，让他知道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什么，你说顾南风怎么也能进来的？
　　与钱钰那多情子的长相不同，顾南风浓眉，杏眼，高鼻，薄唇，一身正气风流，月白的锦袍更显文人风骨，流云暗纹显示着他的低调端重。
　　好吧，他谦谦君子做派，怎么也不像是来醉花阴的人。
　　醉花阴门口，他亮了自家令牌求见了醉花阴管事，吐露了来找钱钰的目的。管事也是个见识过市面的，眼神毒辣，见他这一身气度便已知不凡，看他的令牌与身着的锦缎便猜他身份尊贵，又听闻过永乐王府与永平侯府交好，因而，顾南风的身份不难猜。
　　这又是一位不差钱的继承人，自然是笑脸相迎了。
　　看着钱钰那闭着眼睛的陶醉状，顾南风气不打一处来，掐着声音，学着那姑娘的声线问道：“葡萄好吃吗？”
　　能被管事妈妈放进来的，定不是什么普通人，那姑娘便心领神会，忍着笑意，任凭顾南风捉弄他。
　　“嗯，嗯，和婉柔你一样香。”钱钰也不睁眼，反而搂着那姑娘的腰肢更紧了些，从平躺的姿势改为往人家姑娘的怀里钻。
　　咦~好个不要脸的！我本该在家和阿公、阿娘好好过节，却被派出来遍寻建安，寻你个多情种！香你个大头鬼！顾南风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
　　顾南风看钱钰这个偷香窃玉的熊样，终于是忍无可忍，拧着钱钰的耳朵便拽。
　　耳朵猛然一痛，钱钰睁开他惺忪的眼睛，直直跳起，见是顾南风，心想又被他抓了去，连声呼痛，狼狈的一边跟顾南风走一边道：“怎地真不会心疼人！啊，痛痛痛，你轻点！”
　　钱钰被顾南风拎走，留下了满室笑语。
　　行至窄巷，便也终于忍不得，钱钰挣开了顾南风的魔爪“再揪，耳朵便要掉了！”一副委屈模样。
　　“你还知道痛啊！我好好在家过节，被派出来寻你！你竟是这般.......你就不能好好陪陪你阿娘吗？你可知这些年她不容易，她有多惦记你？”
　　只二人在，顾南风说话便没了忌讳，终忍不得了，好像连珠炮一般，对钱钰忿忿道。
　　沉默，长久的沉默，终究化为了一道叹息。
　　“我当然知道我阿娘，”钱钰闭了眼，缓慢的似乎认命一般的说着，“可，宫里那位，希望我是个纨绔。”
　　那声音充满了落寞与无奈，顾南风顿时心中一片了然。是了，若想保永乐王府上下平安，他钱钰，只能是个作天作地的纨绔。
　　莫名的，顾南风心中有些心疼他这从小玩到大的朋友，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二十万大军，圣上也会忌惮。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谁也冒不起这样大的风险。
　　相顾无言，顾南风最终，只得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回家吧，你阿娘，还在家中等你。”
　　钱钰安静的跟顾南风走出昏暗的窄巷，回家。
　　走出窄巷，落后了几步的钱钰抬头望天，却并没有画本子里写的那般想哭，需要四十五度角看天空让眼泪不流下来的情愫，也并没有本应该有的群星璀璨，天上只有薄薄的两片云彩。
　　当下的情绪并没有适合的辞藻来形容，甚至并不确定是否此时的自己有情绪。最终只得出了一个结论，画本子里讲的都是骗人的。
　　“蜗牛，你走快点！”顾南风回头，发现钱钰那家伙还在磨磨蹭蹭，落后了一大截，出言催促道。
　　“哦，”几乎是习惯般的，钱钰应顾南风的话，抬头，只看到了在不远处等他的顾南风。
　　好像每次，自己走的慢了，那家伙都叫自己蜗牛，然后站在不远处，没好气的等他赶上去，钱钰暗想。
　　于是也不知道为何，扬起一抹笑，快步赶了上去，笑骂：“饿死鬼投胎，这不来了么！我跟你说，醉花阴确实是个好去处，改天我给你介绍蓉儿姑娘，她......”
　　“啊，好了，你只要不让我到处跑去捞你，我就感恩戴德了！”顾南风截住他将说未说的话，谁知道他又能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胡话。
　　夜色逐渐浓稠，归家的二人，一路吵吵嚷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