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星夜 ...
-
“我觉得他可能是真的想讨论一下魔药的。”辛西娅小声说。
“天真。”安娜扭过头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你以为他给你施恶咒之前还会先鞠躬后退？一年级的肖恩之前被他们关在盥洗室关了一整夜，被发现的时候人都不清醒了。那时候开学才一个星期！还有马琳，前两天被他们捉弄起了一身疹子，现在还在校医室。”
“怎么可以！”莉莉当即大怒，正要起身却被安娜用力按住，“我们找过老师，可是没用，没证据的。”
“我替他们道个歉。”那边的格林格拉斯有点不好意思，压低了声音说。
“你没参与，道歉有什么意义？你参与了，道歉有什么用？”安娜没好气道。
那男生却没计较，好脾气地笑了笑：“他们未必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个小团体，都被那个人搞得偏激又狂热。原来只有马尔福、莱斯特兰奇、几个布莱克和诺特是这样，现在……”他摇了摇头，有点恨铁不成钢，“斯莱特林的声誉都被那个人毁了。刚入学的时候我都不敢想象，有一天斯莱特林会和‘邪恶’挂钩。”
“你们院长也不管一管。”
“他怎么管？他也只能要求我们不用那个词。但你也知道，这些人根本不会听，说得太多，被他们报告给那个人……”他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点忧虑的阴霾，“我希望明年分院帽别再分混血的新生进来了，早几年混血在斯莱特林并不比别人混得差。现在除非像斯内普一样，开始给克里斯汀当跟班，后来削尖了脑袋和布莱克搭上，又挤到那个小圈子里面，加上魔力不错魔药更好。否则就像三年级的克洛伊，他们……”
他没有说下去，但姑娘们都懂。
“算了。反正我也就剩最后一年，再有什么事，都与我无关。不过他们这个小群体有权有势，要想在学校太太平平过下去就不能太得罪，保护自己就好，知道了吗？”说着说着，他就不自觉摆出了学长教育学弟学妹的架势来。
“你说了这么多，还没说你叫什么名字？”安娜显然平时并不关心魁地奇，这时托着腮笑道。
“阿斯特赖俄斯·格林格拉斯。”七年级的男生向安娜伸出手，笑起来有点好看。
“啊我知道了，你是那个‘布莱克最讨厌的人’！”
格林格拉斯耸了下肩：“谁让我爸和西格纳斯布莱克——就是去格兰芬多的那个布莱克的舅舅——不对付。他亲口说，看到对方又气又恨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就值回票了。”
莉莉有点疑惑但辛西娅已经懂了，便小声解释：“布莱克家一向以星辰取名，布莱克和他弟弟这样，他的堂姐妹和父辈也一样，而阿斯特赖俄斯是希腊神话中群星之主，占他一大家子的便宜。”
西格纳斯是天鹅座的意思。而西里斯的三位堂姐，也就是西格纳斯布莱克的亲女儿，贝拉特里克斯是猎户座γ星，安多米达是仙女座，唯有比阿斯特赖俄斯小一点的纳西莎，名字来源于希腊神话中化为水仙花的美少年。
——果然是又气又恨又无可奈何。
莉莉懂了，考虑到这一家子里好歹包括了西里斯，这才强忍着笑，双肩微颤，安娜却无此顾忌，立刻笑出声来。纳西莎布莱克，在高年级的学生中很出名，她很漂亮，魔法也还不错，但极其傲慢。轻微的高傲或许是一种魅力，但傲慢到看谁都一脸厌烦，就很讨人厌了。
好歹是在图书馆，她们并没发出太大动静，安娜正在写作业，似乎遇到了些不理解的地方，正好抓住了旁边的七年级生。
然后他们又开始小声讨论NEWTs，两颗脑袋越凑越近。
莉莉悄悄用手肘顶了一下辛西娅，向她挑起一边的眉毛，眼神在那俩人身上勾了下，用力抿着的嘴角挂着一种你知我知的笑意。
辛西娅重重眨了下眼，表示赞同。
打完眉眼官司，她们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继续看书。
等她们从图书馆出来，外面已经全黑。高纬度的英国冬季天黑得很早，又常年湿润多雨，很少有这样无风无月，清朗又璀璨的星空。
两个姑娘看了看天，又对视一眼，莉莉一把抓住辛西娅的手：“别管宵禁了，我们去天文塔吧。”
“这时候天文塔肯定全是人，不会有好位置留着的。”辛西娅看了看不远处的天文塔，塔顶隐约可见人头攒动，“格兰芬多塔楼的窗子不够大——我们去有求必应室，那里和宿舍近，也比较好跑。”
“有道理！”
两人吭哧吭哧爬上八楼，来到有求必应室，贴心的魔法房间向外延伸出一个小小的、悬浮的观景台，两架望远镜一左一右架在观景台上，一团柔和的魔法光晕笼罩了望远镜旁的绘图板，足以在绘图时照亮，却又不会干扰对星空的观测。
随着她们步入，观景台像一滴水从房间上分离出来，在清朗的夜空下逐渐升高到所有塔楼之上，广袤的星空笼罩四野，无遮无拦，比天文塔的视野还要好。
“奇妙的魔法！”辛西娅由衷感叹。
冬季的群星比夏季稀疏，却更为璀璨。南方的天幕上，猎户座三星缀连的“腰带”一眼就能看见，随后找到猎户的四肢，其中左肩那颗大星，那就是猎户座γ星，辛西娅低头在星空图上标注：Bellatrix。
找到了猎户座，很容易就在东南向发现一颗极为璀璨明亮的，也是整个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大犬座，天狼星。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如往常一般的星空图，在写下这两个名字的时候，就有一种隐约的，对抗的味道。
“他们可真傲慢，我是说，以头顶的星辰为名。”莉莉忽然说。
“那样叫群星之主的就更讨厌了，不是吗？”
两个人一起笑了起来，莉莉说：“是啊，阿斯特赖俄斯，真是好名字。其实斯莱特林也并非全是那种人，对吧？”
“当然。只是他们不那么讨厌，也就没那么显眼。”
“我能理解，他们是一个学院的，甚至可能从小就认识，所以即使不赞同对方的立场和观点，只要不发生在眼前，就可以视而不见。我没有那么高尚，如果换了是我，或许我也会，不，我真的会这么做，只要他不欺负到我头上就好。毕竟一方是朋友，另一方只是陌生人。但是，换一个角度……”她皱起了眉，似乎难以准确描述自己一瞬间的感受，“冷漠的，无原则的旁观者？”
“但这无可厚非。有人认为，无论亲疏远近，爱应当均匀挥洒。也有人认为爱本该有等有差，从近到远逐渐递减，如果还能推己及人，就是圣贤。再说，有人跟在后面灌毒药，其他人能做什么？波特去年跟每一个这么说话的人打架，改变什么了吗？”辛西娅耸了下肩，话语中已经不自觉有了些犀利冷酷的味道，“如今局势不明，他们就算不支持血统论也不敢明着站队。反正无论哪边赢了，他们都没坏处。明哲保身，这不算错。”
“也只有波特会为这种事打架。”莉莉沉默了会，忽然说：“起初他们追捕□□/员，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是□□/员……”
“……最后他们冲我而来，再没有人为我说话了。很著名的诗作。”辛西娅又笑了笑，“人们总是心存侥幸，但不可否认，他们大概率不会等到‘冲我而来’的那天，毕竟伏地魔的作风，说是希特勒的低配版都侮辱了希特勒，真是太没有成功希望了。”
她们笑了一会儿，莉莉又问道：“所以呢？他们是安全的但我们不是。在霍格沃茨还好，毕业之后你打算怎么做？参战？还是去国外躲几年？”
“我不知道，就现在而言我是很想参战的，搞恐怖主义的应该被审判被惩罚。但很多时候，只有临阵才知道自己会不会退缩。你呢？毕业之后，你想做什么？”
“原本想去圣芒戈做治疗师。可现在……或许应该去做傲罗？我觉得自己不应该坐享其成等待别人的牺牲保护，那样太无耻。我宁愿去保护别人，哪怕……”
“你不会的！”辛西娅鼻子一酸，罕见地打断了她的话，声音因为急切而有些尖锐。她微微扭过头，掩饰突然红起来的眼眶。莉莉有些疑惑，不知她怎么就忽然被踩了尾巴一样。
辛西娅停了一下，看着她的眼睛郑重其事道：“不会的，你会好好活着，和你的家人们在一起。”
“你也是。”莉莉柔声说，说完才想起来辛西娅是孤儿，顿时有些尴尬，“不对，我是说……”她艰难地比划两下，最终放弃了，“你懂我的意思吧。”
“当然。”辛西娅又扭过头，借着调整望远镜偷偷擦掉眼角沁出的一点泪水。
莉莉笑了笑，试图让气氛轻松一点：“我觉得按照伏地魔现在的风格，他可能坚持不到我们毕业。”
“那我希望他坚持得更短一点。”
她们笑了笑，默契地转过话题，画完了手上的星空图。
浮空的观星台随着她们的结束返回城堡，俩人刚刚从有求必应室出来，立刻看见了前面的灯光。
运气太差了，普林格刚刚巡视到这附近！
有求必应室在霍格沃茨八楼，对面是一副贼难看的挂毯，两边都是普通走廊，没有一点能躲的地方！
两人赶紧缩回去，在有求必应室门口来回，心里念叨：我们需要一个藏身的地方，我们需要一个藏身的地方！我们需要一个藏身的地方！！！
有求必应室的门再次打开，她们迅速躲了进去。
不同于片刻前美丽梦幻的观星台，这次出现在她们面前的是一个小小的杂物间，里面横七竖八堆着一些废坩埚和旧扫帚，一块满是灰尘的大绒布遮住了一人多高的什么，静静伫立在角落里。
地方很小，两个姑娘贴着门听普林格的动静。辛西娅手里卷着的星空图在转身时被一把旧扫帚柄碰了下来，弯腰去捡又不知踩到了什么，一个踉跄，下意识伸手一撑——
一个极轻又极沉闷的声音在狭小的室内响起，巨大的绒布滑落在地上，大片尘土飞扬起来。
姑娘们不敢做声，只好闭上眼睛捂住口鼻，过了好一会，飞扬的尘土才大半沉淀下来。
“清理一新。”“清理一新。”两人一手半掩着口鼻，一手挥动魔杖，小声念咒，将这个地方打扫干净，这才凝神看向那块惹祸的绒布。
绒布松松堆叠在地上，起伏如山峦，一面很大的穿衣镜显露出来。
莉莉看了一眼镜子，下意识向周围看了一眼，然后抱住了胳膊：“这镜子里面怎么走这么多人影？怪渗人的。”
辛西娅指着镜子上方的边框，“你看上面。”
“erised stra……什么玩意？啊，应该是倒着读的‘我显示的不是你的脸，而是你内心的渴望’。”
“它叫厄里斯魔镜，我在一本书上看到过，作用就是边框上那行字。”
“这么有趣？”莉莉顿时来了兴致，仔细看向镜子：“让我看看……这个是我自己，比现在大，大概……二十多吧？后边是我爸爸妈妈，还有佩妮，他们都很开心，佩妮旁边有个人？但我看不清是谁……我旁边这是谁？太模糊了……我前面还有个小孩，黑头发、绿眼睛，等等，他为什么这么像……”她忽然住口，一张俏脸腾地就红了，忍不住瞄了一样眼辛西娅，见她用力克制笑意，顿时恼羞成怒，使劲儿跺脚，“你太坏了！辛迪！给我住脑！不许乱想！”
“我什么也没干！”辛西娅委屈，“乱想什么？”
“你看不见？”莉莉又瞄了一眼镜子，脸上飞起一片红霞。
“我看见的是我自己！”辛西娅连忙解释，“拿着飞天扫帚。”
“就这？”莉莉狐疑，上下扫视着辛西娅。
“你知道的，波特他们总想拉我去球队，可我连把好扫帚都没有。彗星横扫性能上多少差了些，光轮又太贵。”辛西娅真心实意地叹了口气。
“这破镜子胡说八道，真让人讨厌。咱们不理它。”莉莉语气轻松地转过头，只是耳朵仍有些红，“我看普林格应该走了，我们也回去吧。”
辛西娅表示赞同，临走之前，她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厄里斯魔镜。
镜子里，一个熟悉的女郎向她微笑。
浅蓝色短袖衬衫，深蓝色领带，藏蓝色长裤，墨黑的长发在束在脑后分毫不乱，手中抱着文件夹，左胸别着检徽，整个人看上去非常干练。
在她的身后，影影绰绰站着许多人。最醒目的是一对夫妇，面生皱纹鬓染白霜，看着她的目光却满是欢喜和骄傲……
辛西娅猝然转首，忍住几欲夺眶而出的泪水，心道：莉莉说的不错，这破镜子，真是太讨厌了！
等她们回到胖夫人画像面前时，焦不离孟的詹姆斯和西里斯也回来了，两张人模狗样的小脸完全看不出晚饭时肿成球的样子。
因为普林格不在附近，隐形衣被詹姆斯随意挽在胳膊上。男孩们嘻嘻哈哈地打闹着，讨论明天去哪里，突然见两个从不夜游的姑娘们从走廊另一侧过来，都有些吃惊。
很快，他们露出贱兮兮的表情，西里斯笑容灿烂和姑娘们打招呼：“晚上好女士们，你们终于学会享受霍格沃茨的夜晚了吗？”
姑娘们各有心事，便没说话，莉莉看了两人，或者说是多看了詹姆斯一眼，被他察觉到了，自恋地一撸头发，臭美道：“难道是被我的英俊潇洒震慑到了？好眼光啊！”
他这一年多长高了不少，已经逐渐追平并超过莉莉，珠圆玉润的娃娃脸开始长出棱角，儿童的可爱里渐渐显示出少年的俊秀来。
然而一张嘴，那动不动就破声的公鸭嗓却破坏了这份美好。而且为了保险起见，他又偷偷垫了下脚，可那动作还是太明显了。
莉莉的笑僵在脸上，狠狠瞪了他一眼，扭头向胖夫人身后的大洞爬去。辛西娅用力抿嘴，压制几乎忍不住的爆笑，也钻了进去。
“怎么了？”詹姆斯一头雾水，不知道哪里又惹了气，转头看向西里斯，“我不够帅吗？”
“自恋的詹姆斯！”西里斯不甘示弱地也踮起了脚尖，还伸直了脖子，制造身高上的绝对优势，“你哪里有我帅！”
“太不要脸了西里斯！这是作弊！”
“拉倒吧，我本来就比你高还比你帅！”
男孩们吵吵嚷嚷，而姑娘们只想叹气。莉莉一声不吭回到女寝洗漱休息，深红色的帷帐垂下来的一刻，辛西娅看见她用被子蒙住了头。
清冽的星辉从窗口洒下，温柔如梦。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星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