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食》耐嚼

37、不甘

　　日子在和赵易一天天的网络交流中慢慢过去，温理用沉默应对所有的流言，慢慢的热度在他的不回应中淡去，他适应了大学的生活节奏，也安排好了课外的学习和生活。
　　他拒绝了闻讯而来的校内外的追求，只是一门心思的铺在了学业和等待上。
　　除了同学与直属的学长，他更注重与他人保持距离。

　　他没等来赵易，但温理从不和赵易生气，因为赵易最后一年在车企实习，后来就直接与企业签了就业协议，和他生活节奏不一样了。
　　他需要，但他能克制住。
　　“那我来找你，等我放假了，我坐车直接来。”
　　赵易手中握着一枚椰子糖，在手中盘着：“不用，我每天上班下班的，没法带你出去转，你来又辛苦，厂子不在市里，还要来回倒车。”
　　“没事，我不嫌麻烦的，大一你不来，我都大二了，回头大三我要准备考研又没时间了。”
　　“听话，真的别来了，真没时间带你，这里你不适合来。”赵易看了看窗外的厂间，依旧灯火通明，还能听见机器的依稀的轰鸣声。
　　温理一下子就泄了气，他本来都规划好了行程，算好了离校的时间，和父亲请了假，他太想见见他了，节假日都见得少了。
　　结果却被赵易一口回绝了，温理闷闷的挂了电话，他没有说再见。
　　赵易倚着窗口，他在楼道里给温理打电话，后头偶尔传来舍友如雷般的鼾声。

　　温理被学长表白后没多久，赵易其实并不放心，他主动申请跟着厂里的师傅去过一次温理的城市，他和师傅请了假，捯饬了自己，说是要去见朋友。
　　大家都开他玩笑说是要去见女友。
　　赵易没反驳，对待温理，早在自己不自知的时候跨了界限，年少时只以为是玩得来，便肆无忌惮的任由感情升华，他看着他越来越好，越来越招人疼，等到独占怜惜的心思出来时，一切都顺其自然。
　　走出了学习的象牙塔，性启蒙出现在每一次的社会接触中，赵易也在夜晚深深剖析自己，他不认为自己有错，但却绝不允许自己在温理尚未认清之前去动摇他，所以他等，却也没等太久，他终究还是影响了小包子，小包子居然要求他的喜欢。

　　但他却担心他的包子还不明白。

　　但听到有学长和温理表白，温理有惊慌、有无措，却没有厌恶，没有与他划清界限，他知道他的小包子是明白的。
　　赵易突然想要到温理面前，安慰他的惊慌，并和他说一说这些年他夜晚想的一切，他的起，他的落，都与温理有着莫大的关联；他的喜，他的悦都想与温理分享。

　　他想给温理一个惊喜，像恋人一样，所以没提前联系。
　　当他走到大学门口时，看着几乎是高等学府标志的大学门牌，庄重严肃。
　　大门后是梧桐大道，浓密的绿叶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朝气蓬勃又沉稳大气，看着人来人往的学生，虽说都抱着书十分肃穆地来去匆匆，但却吐露着严肃的学术氛围，赵易想温理一定很喜欢这里。
　　他抬步就想走进去，去被门卫拦住了。
　　“这两天学校里有学术活动，暂不对外开放。”
　　赵易看了一眼周围进进出出的人说：“我是这里头的学生，师傅。”
　　“小伙子，这你就别吹了，我在这大门呆了二十年，学生还是参观的我一眼能看出来，不是一路人就。您关注学校官网吧，开放了会在网站上公布的。”
　　话说到这份上，赵易也有些讪讪的，不好真去争辩什么。
　　他拿出手机询问温理在做什么？
　　温理回复的很快，告诉他正在研讨会上帮忙，一会要去后街复印一点材料，回头用给化学社也做做宣传。
　　赵易一听有戏，和师傅打听到了后街的位置，就等在门口等温理。
　　他站在大门旁，没等多久，就在人群中看到了温理。
　　一头柔顺的黑发随着主人的步伐点点飞扬闪耀，更衬得双目朗朗，温润如玉，虽说依旧是那一身服装，但却能在人群中突显出来。
　　赵易刚想上前打招呼，却发现温理不是一个人，身旁还有一个个子高高的男孩子，和温理一起抱着一叠材料，明显他拿的多，温理拿的少，都是那男生在说，温理在听。
　　不知说到了什么，温理突然就停下来，侧着头一脸兴奋的盯着对方，双目灼灼，路都忘了走。
　　个高的男孩子用肘轻轻地碰一下温理的肘部，提醒他看前面继续。
　　温理收到提醒，也有一丝的羞酣，虽继续向前，但却一步一侧头，就像跟在母亲身旁的雏鸟，唯恐漏了母亲的关照。
　　赵易落后两步，跟着他们走到了文印店，相等一个温理单独的时间。
　　在并不宽敞的桌面上，看着那人先示意温理放下抱着的材料。
　　交代好了老板，两人又走了出来，去隔壁的饮品店买喝的，温理抢着付了钱，对方也没有拒绝，两人有着无须顾及周遭的默契与熟稔。
　　赵易站在文印店门口，与温理隔着隔热玻璃没有上前。
　　来往的学生从他身边走过，他发现虽然自己四肢健全，衣着得体。但却格格不入，就和保卫厅的大叔说的一样，一眼就能分别出。
　　但从眼睛来看，他的眼睛已经有了社会历练下那种沧桑，这种成熟在周遭的单纯中格外突兀。
　　多年的实操，让体格比起周遭都大一号，他的皮肤是小麦色的，比黄种人要黑。
　　他也许会羞于付钱，因为他手上伤痕累累，指关节处还有了保护性的老茧。
　　从温理和庆功会上同学的相处来看，温理很少与同龄人关系热络，所以赵易从没见过温理对着他人有过如此神情。
　　赵易没有上前，他不想打断温理的快乐，因为这份快乐必然是他不能给予的。
　　回程的路上他想，确实，温理可能明白，但又为什么一定是他呢？
　　他沉默的离开，攥紧拳头，咬着牙关，没有留下曾经到过的痕迹。

　　回到企业里的赵易，跟着返修厂的师傅越发刻苦。
　　他逼着自己不断进步，每天都操练到厂间最后一个下班，有疑难问题都主动申请上厂。他摸清里骑车里每一块电板、每一块部件，报废的零部件，他都用来在上下班的空隙里拆了装，装了拆。
　　兰炎不在，他也越发孤单了，彻底与汽车融为一体。

　　师傅的技术过硬，在企业属于一等一的技术好手。
　　赵易沉默、可靠、勤奋的样子也让师傅印象深刻。
　　小伙子人长得精神，还肯吃苦，不嫌脏不嫌累，只要能掌握知识就愿意动手。

　　跟了师傅半年后，下班时师傅叫住了他：“赵易，你过来一下，有个事情和你提一嘴，你考虑一下。”
　　“师傅，您说。”赵易摘下棉纱手套，微微屈身等着。
　　“厂子是合资的你是知道的，你虽然来厂里的时间不长，但是一直就在我手底下。这次厂里要派人到丽国去，熟悉和交流。我向上头提了你，希望很大。一来你年轻，接受度高，又肯干，还不怕吃苦；二来你还没成家，你去外边呢，家里的压力也小一些。”
　　赵易一下子都懵了，他才刚过试用期，怎么会有这么大的任务，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压力不用太大，每年都会挑一些技术骨干去交流，车间里好多人都去过了，当然这么年轻的只有你！”
　　被鼓励到了，赵易感受到那种被肯定的荣誉感。
　　赵易稍稍缓了些，屈着身子，但上半身去直了起来：“师傅，我英语很差的。我哪能做这些，可不能给你砸了招牌。”
　　“没事，我以前去的时候和你一样有这个担心，但后来证明只要掌握了和车子有关的就行了，技术就是沟通的桥梁，你不要考虑别的，你就说你自己愿意不。”

　　赵易犹豫了，他的犹豫来源何处他自己知道。
　　他即神伤的想要离开，但他知道，内心深处是不甘，真的要让他眼睁睁的看着人溜走，他放不下。他只有变得更强，才能有机会吧！
　　半晌，赵易很郑重的回复到：“师傅愿意给这个机会，我一定会好好表现的。“
　　这与车子打了半辈子交道的人使劲的拍了一下赵易的肩膀：“好小子，那就去先把护照办了，出发等通知，肯定没问题。时间还没确定，但是回去和父母提一下这个事情吧。”

　　他有些割舍不掉，有些害怕，隔着山水，他还什么都没有缩短。而且他真的有信心人能得到他变得更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