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雀》庚子

8、拍卖

　　楼下大堂的台子上不知什么时候搬上了一个大鼓，鼓面上一个女子翩然而立，长发倾泻而下，曼妙的姿态柔而有力，红衣如花，长剑胜雪，说不尽的美丽清雅，高贵绝俗。

　　乐声响起，女子长袖舒展，随着乐声转急，娇躯也随之旋转腾挪，长剑在她手中像是变成了一软而纫的丝带，极美也极危险，如果你沉溺在她的美丽里，眨眼间就会被她夺取生命。

　　白之看的入了迷，手也不自觉的模仿着她的招式。

　　忽而女子凌空而起手腕缠上舞台上的纱帘，纤足轻点衣袂翩迁，宛若梦中仙子。

　　舞蹈很快结束，看的入迷的白之回过神来立刻热烈鼓掌，顿时引来了不少关注。

　　原来大堂不知什么时候早已经安静下来，这就显得她的掌声格外突兀，白之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似乎不太合规矩，就在她尴尬收手的时候，旁边李玄竟也突然附和着拍了几下。

　　女子的视线穿过珠帘，准确对上了白之的眼神，妩媚深邃的眼神如夜色下潋滟的湖水，抿唇一笑，将白之心都快要勾走了。

　　倏忽间那种悬而未断的紧张氛围骤然消散，不知从谁开始零零散散的掌声逐渐汇到了一起，掌声经久不绝。

　　“喂，醒醒神，魂儿都被勾走啦！”李玄背靠着窗口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现在恐怕来个人把我扎成串再离开你都反应不过来。”

　　“你小心你的手，如果不想再被我误伤的话。”白之隔开挡在眼前乱晃的手，特地控制好手劲别再把他弄伤，一直咧着嘴看着女子福身婀娜下台，直到看不见了才收回了视线。

　　“这位姐姐姓甚名谁呀，这一手剑舞简直出神入化，不像是红尘女子，反而更像是潇洒恣意的江湖侠客！”白之这才把视线转回到李玄身上，满脸钦佩。

　　“哦？小白姑娘眼神不错啊。”李玄走到桌边喝了口清茶，看向白之眼神肯定。

　　“真的啊！”白之眼神闪闪发光，随后立即反应过来“不对，你别老是叫我小白姑娘，怪别扭的。”

　　李玄放下茶杯又走到她旁边低了低声音说道：“这位啊确实不是什么风俗女子，而是百里家一个旁支出来的--百里扶摇，别看只是旁支，这几年在江湖上也算个人物，不仅将寻金楼打理的井井有条，她的一手芙蓉剑法使得更是出神入化，不可谓不厉害。”

　　“她是寻金楼的老板？”白之没有下过山，除了平时听师父和大师兄聊天了解过一些江湖上的事，对其他消息都知道的很少。

　　“那倒不是，只是总管事罢了。”

　　“那一个堂堂寻金楼的总管事怎么会来这里？”按理来说虽然这里是北境幽云十六州中最富庶的城池，但是对于其他稍微偏南一些的地方来说差的不少，寻金楼遍布整个大燕，她却偏偏选了这里怎么想都很难理解。

　　“当然是因为——”少年拖长音调，眼里闪着戏谑的光芒，随后猛然弯身凑到白之耳边轻声说道，“这里有好东西。”

　　白之眼皮一跳，面无表情地把李玄的脸推开。

　　“诶呦、”少年揉了揉被白之按疼的脑袋小声嘟囔“真粗鲁啊…”

　　白之没有搭理李玄的作妖，她心里不知为何莫名有一种不安的感觉，这感觉在她每次被师父坑的时候就会出现，现在，她久违地感觉到了满满的套路。

　　“你老实跟我说，今天这个拍卖到底是干嘛的？”白之一把扯过李玄的衣襟，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这种感觉自己慢慢进套的感觉让人非常不爽，像是被人在当傻子玩，白之心绪莫名焦躁。

　　李玄有一双很容易就放下心防的眼睛，寻常人第一眼看见他注意力并不会落在他过分漂亮的长相上，而是会被那双清透黝黑的眼睛吸引，眼型偏圆，眼尾向下，认真盯着你的时候就会显露出一股无辜真挚。

　　而白之则完全不同，白之眼睛黑色瞳仁面积大靠上，寻常时候会觉得她应该是一个柔软可爱毫无攻击力的小姑娘，但当她直直的面对你，紧盯着一个人的时候，下三白的眼睛就会让人觉得冷漠，压制力十足，很难让人升起反抗的心思。

　　看看见这少年的第一眼，白之就觉得拥有这样得天独厚的漂亮眼睛，阴人一阴一个准。

　　少年眨了眨眼睛，露出了个笑脸，伸手把衣服从小姑娘的魔爪下解救了出来。

　　“真是没见过比你还凶的侍卫。”李玄低头整了整衣襟满不在意地说“只是一个拍卖会罢了，能有什么事。”

　　“我说呢！平白无故送什么玉牌，原来是带着毒的鱼饵！就等着我咬钩呢？”白之气哄哄地抱着剑，她实在是想非常有骨气地把玉牌摔到他的脸上然后说上一句：老娘不干了！

　　但一回味刚刚的满汉全席，白之所有的骨气顿时散了个干净，只得找个角落安静地散会儿气。

　　在白之看不到的地方，少年的眼神如水下的暗流诡谲又危险，过了好一会儿才补充道：“放心，如果真的遇到了危险，你保全自己就是了，虽然没有内力，但是自保手段还是有的。”

　　“哼。”白之站到了窗边，只留给李玄一个冷酷的背影。

　　李玄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坐回了桌边，等那东西出来还有一会。

　　随着百里扶摇的表演结束，没过一会儿她就换上了另外一身较为正式尊贵的锦衣宣布了拍卖会的开始。

　　白之没见过这等场面。

　　十几人为了一个东西争得面红耳赤的样子，虽说没动一刀一剑，但却像是打了好些个来回，武器就是他们手里白花花的银子。

　　白之听着那些一个比一个高数字心惊胆战赶紧回桌边喝了口茶水压压惊。

　　看了眼旁边昏昏欲睡的李玄，白之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开口，“等会儿你要要参与吗？”

　　“不参与，单纯吃个饭，”白之刚松了口气就看见李玄趴在桌上，歪着脑袋眼神里面全是无奈“你信吗？”

　　白之暗搓搓凑近一点悄声问“那个，够吗？”

　　“哪个？”李玄挑了挑眉毛，状似疑惑地问道。

　　“哎呦，就那个啊！”她边说着边搓了搓手指示意，结果一抬头就看到李玄笑得弯弯的眼睛，顿时觉得自己就是个傻子。

　　“你就别担心了，等会儿给你看一场大戏。”

　　李玄给她添满茶，又把他那边的点心蜜饯推了过来。

　　白之看他这样一副轻松无谓的样子就没再替他担心了，搞的她皇帝不急太监急一样。

　　这时再看台下的拍卖白之就当看热闹了。

　　百里扶摇站在台上介绍完商品就微笑着看着台下疯狂竞价，直到最后一锤定音。

　　暖玉鞍，一个暖屁股的马鞍；耀光绫，闪瞎眼的绸缎；神龙剑，金光闪闪的大金剑……

　　各种各样的宝物简直刷新了白之的认知。

　　“诶，这个夜明枕，晚上会发光的枕头，这个买回去睡觉枕着能睡得着吗？”

　　“你要？”还没等白之拒绝就看见李玄不知从哪拎出了一个锣。

　　“咚咚咚——”连续三声锣响不止震得白之脑袋嗡嗡的说不出话，就连整个楼里都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沉默。

　　循声望去，好好好，又是芍药居，这里面到底是哪个土财主，一点规矩都不懂。

　　管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急赶慢赶敲响了芍药居的门，心里暗暗琢磨这是哪来的祖宗。

　　“那个什么夜光枕还是夜明枕，一千两唔唔……”

　　什么东西？“客人您是想要拍下夜明枕吗？”

　　“唔、”

　　这是要买还是…不要？

　　“那我们为您留下，如果您要的话拍卖结束后我们为您送来。”

　　“唔、嗯，现在就送过来吧。”

　　管事跟身后的随侍眼神示意，不一会儿就送了过来。

　　管事敲了敲门，之前一直跟在那位公子身边的姑娘用力拉开门，扇起的风和姑娘脸上的杀气让管事有些呆愣：他、他是做错什么了？

　　白之强扯出一个笑接过了那个闪闪发光的大枕头：“多谢。”

　　随即用脚狠狠关上了门。

　　“你这、这、这买这个干什么？”白之单手拎起这大枕头放在眼前透过光仔细观察，完全不知道它为什么、凭什么这么贵！

　　“嘶--买回去当个蜡烛照明用多好，省了蜡烛钱。”李玄摸了把刚刚被狠狠捂住的嘴巴，别说，小姑娘手劲真不小。

　　“一！千！两！的蜡烛！你是在开玩笑吗？！什么材质的蜡烛这么贵！你就算是做个金蜡烛都用不上！”白之简直不能理解，但是理解归不理解，但她还是稳稳地将这玩意儿放回托盘。

　　“但是它会亮啊，你拿回去试一试。”

　　“试什么？”

　　“试试你枕着它睡觉能不能睡得着。”

　　“……就因为这个？”

　　“不然？”

　　“那你还不如买那个大宝剑！”

　　“大宝剑？买！”

　　白之不可置信地看着李玄有钱没处花、财大气粗的败家子样子，觉得不是她穷得没有想象力，就是他脑袋上顶的那东西指定是有点大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