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你我的十八岁》南星诺

36、举报

　　高一下学期晚自习延长到晚上十一点，比上学期九点放学足足多了一个晚自习。除此之外，风宁一中效仿师大附中的新规定，不允许学生带手机进学校。

　　于是，生活除了学习就是学习。
　　平静的生活在一堂物理课结束后被打破。

　　杨国虎放下手中的课本，“向暖，戚妄，你们两个跟我来办公室一趟！”

　　二人不知所云地再次来到办公室，直到杨国虎把一封信放在了他们的面前，“看吧！”

　　向暖拿起桌子上的信封，拆开里面仅有一张纸条。上面的字并非人工手写，而是打印出来的，只有那么简洁明了的一句话。

　　【戚妄与向暖谈恋爱，影响班级容貌，请老师处罚。】

　　戚妄也看到了内容，他看着杨国虎，“杨老师，我们没谈恋爱。”

　　“那旁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地举报到你们？”杨国虎精明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扫了一圈。他当了这么多年的老师，自然了解学生的一些想法。

　　向暖内心迅速排查，这个人举报得很高明，没有目标。

　　戚妄深知瞒不过杨国虎，他开口：“是我追她，她没同意，我死缠烂打。”

　　杨国虎唇角勾起一抹极小的弧度，恰好被他喝水的动作所遮掩。接到举报信他自然去调了监控，戚妄与向暖不像谈恋爱的样子，但肯定郎有情，妾有意。

　　看着杨国虎没开口，戚妄面色冷静，“我所言全部属实，我可以发誓。”

　　“我相信你们没谈。”杨国虎叹了一口气，“不过，既然你们清者自清，那你们就调座位吧。我看，李明锐那里空了一个座位……”

　　言语之间的意思十分明显，杨国虎看向戚妄，“你先回教室，我有些事情想和向暖谈谈。”

　　“这事情不怪向暖！”

　　杨国虎抬了抬手，“我相信你们没谈恋爱。我谈的不是这件事，戚妄，你出去吧。”

　　向暖看了戚妄一眼，办公室的门被关上的同时，杨国虎叹了一口气，目光复杂地看着向暖，“你知道戚妄为什么会来这里吗？”

　　向暖摇头。

　　杨国虎没有回答之前所提出的疑问，语气带了些规劝的意味，“你跟他在一起不会有好结果的，他是从北京那里转来的，高二就会离开这里了！”

　　“向暖，你输不起的，如果他输了，还有其他道路，而你，只有高考这一条路！”

　　迎着向暖看不清楚情绪的眸子，杨国虎语重心长，“趁现在你们没有在一起，能断就断了吧。”
　　这样的话，他说过无数次，杨国虎继续开口，“等到了大学，等到了后面，你会遇到更好的。”

　　向暖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这样的话她之前听无数老师批评过学生，也从未想到老师有一天会这般对自己说。

　　面前的老师眼里的关心是那么地明显，让人感到温暖的同时，又隐隐地有了那么一些压力，整个人无法拒绝。

　　向暖红唇微抿，在杨国虎黑沉沉的视线下，缓缓点头的同时开口，“我知道怎么做了，谢谢杨老师。”

　　杨国虎舒了一口气，向暖回到了教室。

　　班上晚自习，教室一片寂静。

　　向暖回到座位上，神色不再是之前在杨国虎私人办公室强撑的平静，反而有些疲惫的感觉。

　　周围无人说话，戚妄偷看了向暖三次，她都是握着笔，心不在焉地做着基础题。

　　戚妄那些杂念、担心在这一刻宣泄而出，他撕了一页草稿纸，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他漆黑的眉眼，修长白皙的手在快速地书写着。

　　向暖打开戚妄丢过来的纸条，入目是他画的可怜小表情，附带一句话：【杨老师跟你说什么了？】

　　【调座位的事。】向暖握着笔，白皙的纸上墨水湮染的范围不断扩大，刚刚杨国虎说的话在脑海之中盘踞不散，最终她又补充了一句。

　　【戚妄，你会在这里高考吗？】

　　戚妄；【我不会在这里高考，我可能高二要离去了，但我以后一定会来找你。】

　　纸条传过去，宛若石沉大海。看着向暖安静的侧颜在做着题，戚妄没有再打扰。

　　下课的时候向暖收着书，遵循杨国虎刚刚调座位的建议，她和戚妄总有一个人要走。

　　戚妄声音有些沙哑：“我搬。”
　　话音一落，戚妄就着手收拾着东西，向暖停止了手中的动作，脸庞枕在臂弯里，想与这世界隔离。

　　直到收东西的声响过去，上课铃声响起。
　　向暖抬起头，她看到戚妄和李明锐坐在了一起。

　　不再是面对面的同桌，一组第一张，二组第五张。
　　隔了一道说不清、道不明的天堑。
　　——

　　从被匿名举报之后，二人在教室里交流的日子屈指可数。
　　偶尔的联系，也只是在月假的时候，通过手机闲聊。

　　很快地，期中考的到来，又很快地，期中考的成绩也出来了。

　　向暖看着成绩单。
　　戚妄全校第一，向暖全校第四。

　　他真的很有天分，每天不用像自己那么努力地学习，都能考到第一，也不用像自己，只有高考这一条路，一股自卑的情绪席卷在向暖的心头。

　　一旁的同桌注意到向暖的神色不佳，开口询问。

　　向暖眨了眨眼，友好地开口：“没有，就杨老师不是之前让我看到成绩单后，晚上有空去找他嘛，我有点害怕。”
　　“啊！”新同桌是一个很可爱的女生，“别担心，看到老杨的时候，就把他默念成大白菜就好了。”
　　“嗯嗯，听你的。”

　　向暖收好了成绩单，趁这节大课间走出了教室，打算去找杨国虎。

　　来到办公室门口，恰逢此时，门开了。

　　出来的是郑楚楚，她扯了扯嘴角，打了个招呼，“向暖。”

　　向暖这时候才发现她们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再见面了。郑楚楚没有来找过自己，而自己也没有找过她。

　　向暖点头，“我有事找杨老师，明天来你们班找你玩。”
　　“好。”郑楚楚答。

　　向暖进入办公室，杨国虎看到了向暖，直接开口：“你看到了你的成绩了吧？”

　　平心而论，这一次自己考得不好。掉出了年级前三，她知道风宁一中出高额奖学金让她们来的目的只有一个——全省前五十。

　　向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内心惴惴不安。

　　杨国虎放下手中的保温杯，叹了一口气，“我让你来，也不是批评教育你，只是想让你重新再考虑一下子，去师大附中借读的事情。”

　　“刚进来的女生吧，这次期中考全年级第二名，她来询问我这会儿还能不能进师大附中借读的？”

　　想起刚刚那女生说的话，杨国虎站在她们的角度开口：“放心，你们的奖学金还是会给的。如果你想进师大附中的话，也是可以的，虽然这次你没考好，不过你往常的实力，可是有目共睹。我可以过不久把你再送去师大附中。”

　　向暖双手交握在校服身后，她耸下眼睫，“杨老师，刚刚那女生是想进师大附中吗？”

　　“当然。”杨国虎的语气不加掩饰地赞赏，“那女生还挺努力的，好几次我值周都是最后一个人才走，而且下课经常看她跑来办公室问题。小姑娘挺有上进心的，难怪这一次考得这么好，也还想去师大附中借读。”
　　“向暖，我始终觉得你和向玥有些冲动了，师大附中是不是你们拒绝的太快了？”

　　向暖在嘴边转了几番的话，最终开口：“杨老师，谢谢你的关心。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些话不会改变的，我不会去师大附中的。”

　　杨国虎脸色一黑，“你这孩子怎么就想不通呢？”

　　“之前我还不怎么确定，我为什么会不想离开这里。”向暖语气顿了顿，她抬起头，目光如炬，“因为所有人都想离开这里，所以我更要留下。”

　　独立的办公室仅他们二人，室内的熏香袅袅升起，淡淡的烟雾最终也会烟消云散。

　　好像回到了那一天，自己对母亲说——我能拿到中考状元，也能在高考中立于不败之地。

　　浑身似乎被注入了巨大的力量，向暖语气认真且清晰，“我知道老师你会觉得我现在的想法，只是未经人事的错误，但是杨老师，这一次只是意外，下次我会拿到第一！”

　　说完，向暖鞠了一个躬，走出了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打开，向暖就看到了郑楚楚，她背对着有些暗黄的路灯，整个人脸上的神情看不真切。

　　向暖关上了门，与此同时，郑楚楚的声音响起，“向暖，我们谈一谈。”
　　“好。”

　　高一下学期晚自习延长到11点，这节下课有近半小时的时间休息。眼保健操刚刚结束，学生们三五成群前去吃宵夜。

　　二人走在教学楼附近的大道上。冬去春来，夏天如约而至，秋叶也成了绿叶，掉落在地面的叶子也没有之前秋天的那么多，脚下踏的也不再是柔软的枯叶地面，而是潮热干燥的地面。

　　郑楚楚视线落在向暖单薄的身影上，她仍旧是那么的漂亮，是人人都喜欢的仙女，“向暖，我还记得当初在这里，我说过想和你做朋友。”

　　“对啊，那时候分班的时候，我还想要是能跟你，跟向玥，跟戚妄一个班该有多好。”向暖回望郑楚楚，“只可惜未来不是自己想象的模样。”

　　“嗯。”郑楚楚放慢了步子，神态有些心不在焉，最终嗫嚅开口：“向玥是不是让你提防我？”

　　毫无疑问，郑楚楚是一个聪明且敏感的女生。

　　向暖知道她骗不过郑楚楚，她开口：“楚楚，我一直都没怀疑过你。”

　　郑楚楚笑了笑，眼眶却有些泛红，“向玥怀疑我是对的，因为我喜欢戚妄。”

　　世界轰地崩塌，向暖深黑的眼睛盯着郑楚楚，不知道怎么开口，四肢百骸冷得发寒。

　　郑楚楚死死地咬住嘴唇，“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吗？从丁泽润他们开始说我胖，说我丑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了他戚妄。”她擦了擦眼泪，“我知道你与戚妄互相喜欢，我不想破坏你们。”
　　“我想放弃喜欢他，换一个地方重新开始。”

　　郑楚楚眼睛全红了，胸腔发出小兽般低低的呜咽声，眼里全是迷茫与无措。

　　向暖拉住了郑楚楚的手，一把抱住了郑楚楚，拍了拍她的肩膀，像是安慰、又像是支持。

　　郑楚楚校服两侧的手环住了向暖的腰，也回握了向暖的那只手，脸庞靠在向暖的肩膀，二人离得很近。

　　向暖身上淡淡的花香传来，郑楚楚侧头，声音带着刚刚情绪泛滥后的哽咽，“向暖，我永远不会害你的，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

　　“没有之一。”郑楚楚补充道。

　　郑楚楚抱住向暖的腰不断握紧，脑海里浮现当初在这条小道上，向暖握住自己的手，说一辈子是好朋友的时候。

　　而如今，郑楚楚又喃喃地重复了一遍，“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