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你我的十八岁》南星诺

23、家长会

　　周日，略有些阴沉潮湿的屋子里，向暖打开了窗户，让细碎的阳光照了进来。

　　桌子上的作业她收拾在了书包里，那一张成绩单签名表向暖也收了进去。还有一旁的教辅。

　　她眨了眨眼睛，打开再次看了看那照片。
　　心脏怦怦跳。

　　在这一刻，像是没有被人发现的少女心事。

　　门外传来向玥的催促声。
　　向暖手一抖，回应：“我马上来。”

　　她探寻着屋子里比较隐蔽的地方，最终抬起了床垫，把这一本教辅给压了下去。

　　二人吃完饭从家里出发。

　　这一片小区房租比外面便宜很多，便宜的价格因素在于鸽子楼，绿化比较低，小区破旧得令人担忧，而且离最近的公交站也要步行20分钟，居民设施极差。

　　向暖跟向玥到达公交站，手里拿着学生卡。

　　向玥的神色不怎么好，向暖想肯定是被妈妈说的。

　　往日她和向玥都是稳居第一第二，如今向玥第三，母亲肯定会骂。而且两姐妹都在同一个屋檐下，许是在亲戚的影响下，连母亲都不自觉地要比一下。

　　二人上了公交车，向暖跟向玥并排而坐。

　　看着向玥秀眉蹙起，向暖开口：“别难过了，他们哪次不比较？别放在心上。”

　　反正不论谁考了第一，都是那几句重复的话语。
　　“再接再厉。”
　　“你们还可以做得更好。”

　　“嗯。”向玥不咸不淡地回应。

　　向暖天生不会安慰人。虽然她话是这样说，不过哪次听了母亲的话还不是难过。
　　好像有些话无论听多少遍都会难过。
　　真正能走出去的，只有自己。

　　向玥也察觉到了向暖的担心，她压抑了一下心中的难过，看着向暖，“别担心，我没事。”

　　“嗯。”向暖难得给向玥顺了一次毛，“那姐。”

　　许久未喊向玥姐了，有些尴尬，向暖扯了个理由，“文理科分班，你想选什么？”

　　高一上学期一结束就要进行文理分班。

　　向玥止住了唇，她刚想说，现在分班还早的，可是一想想，现在都12月了，也不算早了。

　　想起分班的事情，就向玥闭上了眼睛，“等到时候再说吧，有些困了，我先睡一下，到学校喊我一下。”
　　“嗯。”

　　向玥闭上了眼睛，神似假寐，思绪却飘到了天外。
　　她是想选文科的，可是父母说选理科的选择更多，前途更光明。

　　甚至，她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喜欢什么？
　　——
　　向暖去到教室的时候，只有半小时就要上晚自习了。

　　回到座位整理了一下子作业，向暖把照片还有剩余的钱都交给生活委员。她刚转身，就撞到了戚妄的眸子。

　　向暖回到座位，在戚妄的注视下，拿起照相机递给了戚妄，伴随着的还有她的一声“谢谢”。

　　“客气。”戚妄扬了扬相机。

　　周围的同学都来了。

　　向暖淡淡地开口，“之前我们的合照，还有拍摄班级的照片都还在，你要删除还是要留下都随便你。”
　　在来到教室之前，她已经删除了一些照片。其中，就有模糊不清的照片，还有自己偷拍的戚妄。

　　戚妄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就好，我还怕你把我们的照片给删了的？”

　　“我们”被他咬得特别重，似乎在强调着什么。

　　旁边谈斯涵正好来借作业抄，听到这样的话，神色暧昧不明，起哄，“我发现妄哥对向暖是越来越特别了。”
　　“怎么偏偏就找向暖合照啊？”

　　学生时代的桃色绯闻难免是惹人注目的存在。

　　戚妄眉眼一抬，看着谈斯涵，“拿着作业赶紧滚，少碍眼。”
　　他没否认，也没承认。

　　“得了。”谈斯涵笑着开口，拿着作业消失在他们的视线。

　　戚妄看着向暖微垂的头颅，她这副样子，分明就是不想跟自己说话。

　　他转过身，内心涌上一股莫名的烦躁。
　　为什么向暖总在某一瞬间，毫不征兆地情绪变化得很快。

　　像是琢磨不透的丰宁天气。
　　又像是读不懂的人生考题。

　　——
　　日子总是过的很快，向暖会下意识地注意一下自己与戚妄之间的举动。
　　偶尔，也会刻意回避着。

　　涂改液用完了，向暖看着郑楚楚没在，她不再如之前向戚妄借用，转而问其他人借。
　　“你好，能把你的涂改液借我一下吗？我涂个东西。”

　　这样莫名地冷淡，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更加地让戚妄心烦。

　　他隐隐约约地猜到了向暖知道自己喜欢她了。
　　也知道，向暖不会做出早恋的事情。
　　好学生不会早恋的。
　　向暖在戚妄眼中就是好学生。

　　对于向暖的行为，戚妄也下意识地不在众人面前与向暖说话。

　　甚至，连赵鹏千有一天来询问向暖，是不是和戚妄吵架了？
　　向暖抿唇，最终摇头。

　　赵鹏千摸摸头，“哎，那我们之前小组活动不是挺热闹的，而且近总感觉你们怪怪的。我观察了一下，你们两个都快一周没说话了。”
　　向暖不知道怎么回答，索性就开口，“是有些小矛盾，不过还没到吵架这程度。”

　　“行吧，那我放心了。”赵鹏千天生话痨，感觉沉浸在这一股莫名的压抑之中，会让他感受到不舒服，只好来问个清楚。

　　虽然说戚妄跟自己说过想追向暖，不过现在在赵鹏千眼里，还是十分纯正的革命友情。

　　——

　　周五家长会如约而至。

　　班上有些同学吃完了午饭就去校门口接父母，向暖心情也有些激动。

　　只是，伴随着班上的人陆续都接到了父母，时间愈发迫近，向暖的心里突然有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向暖眼里划过一丝失落，回到班级里，班上的父母坐在学生相应的位置上。

　　讲台上班级座机还在，向暖拿起座机，去到走廊外面拨打着电话。

　　电话很快地被接通。
　　“妈。”

　　电话里传来的是杂乱的声音，还有人的催促。

　　向暖知道了答案。

　　“抱歉啊，小暖，我们现在在工厂突然接到外省一大笔订单，我们在赶年货中。你姐姐刚刚也打电话来了，看来她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电话里传来很凶的催促声，“别打电话，加油干，会给你们工资多点的。”

　　母亲的声音也在这一刻变得有些急忙，“不然你跟老师说一声吧，反正。”

　　“好的，那你们先忙吧，我跟老师说就行了。”向暖开口。

　　电话响起了嘟嘟的挂断声。
　　家人是很了解彼此的。

　　刚刚母亲说的那一番话，向暖都已经猜测得到接下来她们要说什么了。

　　无所谓就是学习成绩好，在老师眼里原谅的几率比较大，甚至在某些时刻，能成为些许的例外。
　　这样的事情，她不是第一次做了。

　　在班级处放回了公用电话，向暖找了一下张国斌。

　　走到办公室门口，里面隐隐约约的声音传来。

　　“老师，你知道我家里的情况的！”
　　“上次打架我父母就没来，这次也没空。”

　　不小心偷听到了能，向暖迅速跑到不远处，直到听不清楚戚妄的声音。

　　过了许久，戚妄走了出来。

　　向暖躲在高二教学楼的转弯处，看着戚妄在视线里消失，才走进了办公室。

　　张国斌的脸色有些黑，明明是第一次家长会，戚妄的父母就缺席。而且，戚妄似乎还是很抗拒自己提到他的父母，刚刚对自己的态度也是有些冷淡。

　　此刻见到向暖，神色缓和了几分，“向暖，怎么了？”

　　办公室没有老师，临近开家长会，大多老师都提前去班级准备。

　　向暖的指尖被攥得有些青白，语气充满了歉意，“老师，我父母有事不能来开家长会了，我知道这是第一次开家长会，可是……”

　　她越说越小，头低得脖颈都有些酸疼。

　　“果真还是这样的事情。”张国斌叹了口气，“行，我知道了。”

　　“都要开家长会了，就这样吧。”张国斌拿起桌子上的期中考试分析表，想起刚刚向暖无端的承受了自己的怒火，语气软了几分，“反正你们都是好学生，我相信你们不用家长的规劝也可以做的很好。”

　　你们？那看来，刚刚戚妄也是家长会的事情。

　　张国斌这样信任的话一说，向暖觉得愧疚万分。
　　张国斌确实是一个好老师，虽然在布置作业上一直秉持着题海战术，可是无可厚非，他对学生们都是挺上心的，私下也很宽厚。

　　走出了办公室，向暖并未去教室外面，如众多学生等待家长会的结束，与家长一同回家。

　　因为教室被占用着开家长会，学生们不允许回宿舍，只允许在周围进行活动。高中一共三栋教学楼，中间走廊相连，最靠左边的是高一教学楼。
　　右邻高二教学楼，通过长长的走廊连接着艺术楼。

　　这里可以看到远方的树木，还有巍峨的青山。闲暇的时候，学生都会来这里坐坐，只是中午这时候来的学生有些少，毕竟中午阳光暴晒，照着他们做作业也不好。

　　向暖没有想做作业的心思，便来这儿。这里零星有几个人，但也比其他地方的几十个人好多了。

　　照例站在柱子一旁，风吹拂着，似乎也能吹散几分忧愁。
　　闲暇时她也喜欢来这里，舒缓一下学习的压力。

　　戚妄现在不远处看到了向暖，她像是有化不开的忧愁，他走了过去。

　　“怎么了？”戚妄站在了向暖的身边，温声开口。

　　向暖都没有察觉到戚妄在自己的旁边，她且被惊吓到，这才抬头。

　　他看起来没有任何的烦恼，如果不是向暖之前在办公室外听到戚妄的话，她会一直这样认为。
　　毕竟，戚妄在自己的面前，永远都是有股野蛮生长的韧劲，不畏一切。

　　说没事太假，向暖也知道自己肯定郁闷挂在脸上，开口：“家长没来罢了。”

　　“巧了，我的家长也没来。”戚妄双手插兜，也看着前方巍峨的青山。

　　向暖侧头看着戚妄。他好像不是为这个烦恼，但又说不上个所以然来。
　　听闻许多有关戚妄的流言，一南一北，横跨大半个中国来到南方的风宁，来的原因无人知晓。

　　等等。
　　向暖脑海思绪飘得很乱，从一开始，张老师跟戚妄刚刚说话的态度就是很熟悉，而且，张老师怎么会知道戚妄拍照技术很好？
　　一些细节在此刻连接起来，他们之前认识。
　　可是，戚妄根本就不是风宁市的人啊？怎么可能认识土生土长张老师呢？

　　戚妄眉眼浅浅，像是无视了向暖这几天的刻意疏离，“小向同学一直看着我作甚？”

　　向暖收回了视线，看着远方，“没，就是有些害怕，张老师如果发现了我说谎怎么办？”
　　其实，在她心里更多的是愧疚的情绪作祟。

　　戚妄声音很淡，“张老师说了，好学生是不会做坏事。”

　　“那你是好学生吗？”向暖询问。

　　听到向暖这样询问，戚妄轻哂，沉暗的目光盯着向暖，问题抛给了向暖，“那你说，我是吗？”

　　毫无疑问，论成绩戚妄是好学生。但对于向暖而言，一个人是不是好学生评价的不仅仅是成绩。
　　当然，戚妄在她的心里也是好人。只是他不符合常规的好学生准则，上课做其他的事，说出一堆让她觉得是真理的话，但对于大人是赤裸裸地挑战。
　　透露出一股危险又迷人的气息。

　　向暖瞳孔黑亮，男生凛冽的气息在此刻更甚，她迟疑了几秒，“算。”

　　黑黝黝的眸子还在盯着自己。

　　向暖开口，“感觉你成为好学生挺好的。”

　　“对呀，成为了好学生，确实挺好的。”戚妄身上的那股劲儿散去，语气也带了几分的随意，“就像今天家长会，隔壁班的有事请假被骂，而我们都可以被包容。”

　　他的声音宛若这凉凉的风传到心间。
　　无可厚非，好学生在别人眼里自带着滤镜与光。

　　“不过。”戚妄的话音一转，语气带着几丝笃定，“我不是好学生。”

　　戚妄俯身靠近向暖，松木香萦绕在向暖的周围，语气低沉：“成为好学生，只是让我更好地伪装坏学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