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往远夜》忱问

14、斩钉截铁

　　这句话说出来，向砚慎见祁律霜没有反应，心底的也不着急，似乎早有料到会有如今的场面。

　　向砚慎的手机屏幕已经熄灭，他默默地用指纹解锁，屏幕再次亮起，动作迅速而干脆，神情一如既往的自然，不急不躁。

　　祁律霜脸色仿佛没有了当时的瘆人，他定定地望向前方，“我扫你？”

　　向砚慎浅浅一笑，眸中闪着光，点到了微信扫码的功能，“我来吧。”

　　祁律霜微信头像没有设置，是系统自带的，昵称是“-”，至于朋友圈封面、个性签名就不用说了，因为性别的他都没有填。

　　微信名片和他性格一样，让人琢磨不透，把生人勿近这四个字写得淋漓尽致。

　　向砚慎和他截然相反，资料能填的都填了一遍，昵称、头像等等都是精心挑选的，绝不马虎，只差朋友圈第一条在待定中。

　　手机发出了微微的光穿入瞳孔，周围环境光线不足，唯二的光源就是室内透出来的，还有向砚慎电子设备。

　　向砚慎视线先已经转移到了聊天背景图片，完全不注意站在门口的人，心不在焉道，“你记得同意一下，我先走了，我作业还没有写完。”

　　祁律霜眨了眨眼，无话可说，门自动关上，回到房间拿到手机，第一条弹出来消息就是向砚慎微信好友申请。

　　昵称:Xlseternal，头像则是祁律霜在向砚慎六岁生日的时候送他的小海狸露比，小海狸露比上面还带着比玩偶头部还大的黄色小鱼干头套，放大图片看还能隐隐约约看到玩偶兔耳朵发箍。

　　祁律霜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还点进去朋友圈看，映入眼帘的是背景图，不知何时拍的雨景，青雨朦朦胧胧的，只能看到远远的山谷，其他事物都被蒙上了面纱，什么也看不清。也许是手机像素不高，很像当年下的那一场六年之后终于结束的雨。

　　微信个签上面写着：你又来看我啦。

　　祁律霜：“……”他有点心虚，下一秒立马退出去，重新回到聊天框。

　　【Xlseternal：明天我值日，你等我一下。】

　　【-：嗯。】

　　祁律霜因为这条信息，忘记了刚才的事情所带来的感受，只顾得把值日的时候等向砚慎的这件不大不小的事情刻在脑海里。

　　祁律霜回完消息之后，过了十分钟，对方又发来消息。

　　【Xlseternal：妈说，要给我报兴趣班，你觉得我学什么好呢？】

　　【Xlseternal：我现在学会不会有点太晚了，其实我也这么觉得，但是我就是很想学。】

　　祁律霜没有糊弄过去，虽然他没有经验，但他足足思索了两分钟才给向砚慎一个客观的答复。

　　【-：只要肯学，时间不是问题。】
　　【-：选你喜欢就是最好的。】

　　向砚慎发了个线条小狗Maltese双手手舞足蹈比爱心的表情包。

　　【Xlseternal：我想学书法，这个好像不需要天赋。】

　　向砚慎总归也是嫌弃自己写的字，尽管祁律霜从未说过自己的字有什么不好。

　　祁律霜发了一句可以，向砚慎没有像平常一样做到秒回，隔半分钟回一次。

　　祁律霜刷完一套试卷，微信好不容易有了一次动静。

　　向砚慎一下子连续发来了五条线条小狗Maltese垂头丧气哭泣的表情包，后面才是正事。

　　【Xlseternal：同意了，不过我妈还想让我去跆拳道馆…】

　　【-：还行。】

　　向砚慎说不出来自己为什么不想去跆拳道馆，也没有这一方面心理阴影，就是生来对跆拳道恐惧。

　　向砚慎为了安慰自己是一个勇敢的人，把这归为是前辈子结下的结。

　　其实真正的原因就是，在网上经常能看到跆拳道比赛的时候，有一方被另外一方打趴，被重重砸在地面上，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败的那一方从骨子里生出来痛。

　　向榴石在一旁开着玩笑劝说：“你不是不喜欢别人让你叫小霜哥哥，到时候你去跆拳道管学到了真功夫，你负责保护，那你就是他哥哥。”

　　向砚慎用枕头捂住自己脸，鼻子全都是午后阳光留下来的味道，内心实在是纠结，他保持两秒钟不说话，最后才慢吞吞地说，“我愿意去学跆拳道。”

　　枕头把他声音变得沉重，不再是清冽的，还把音量低调了许多，向榴石假装没有听见，“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向砚慎这才肯把枕头拿开，暗自深吸了一口气，咬字清晰如心中想法般通彻，“我想清楚了，我突然觉得学跆拳道又没什好丢脸的事。”

　　【Xlseternal：周末我要去文化馆和跆拳道馆了，自愿的。】

　　也习惯发了一个线条小狗加油的表情包。

　　祁律霜丝毫不知道那五分钟向砚慎经历了些什么。

　　向砚慎周末下午第一节课就是跆拳道，碰巧他那个班里就五六个人，对恐惧社交人多地方的他来说，是个很好的条件。

　　进来的时候按照指定要求，买了一件合身，配白腰带的道服。

　　他的教练姓许，第二个字是生僻字向砚慎不认识，教练穿着跆拳道服，腰上的腰带是黑色的，见到他的首句话就是，“为什么要学跆拳道？”

　　他当然不会说“我想让别人叫我哥”这些过于社会仔之类的话，向砚慎把自己的回答编的非常励志，虚虚道：“我想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许教练听完之后感到欣慰，脸上竟然还附上欣赏之情，满意地点了点头，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很好，我的跆拳道馆就需要这种勇于为先，懂于保护弱势群体的精神。”

　　许教练声音很大，不需要大喊大叫就算坐在最后面角落的学生也都可以听到，他讲完跆拳道基本知识，包括起源，礼仪，宗旨等;还教了一些基本韩语口令，如立正，敬礼。

　　许教练示范了一遍正规系腰带的方法，眼睛面向全体同学，“有没有人不会系腰带的？”

　　同学们断断续续地说会了，许教练眼尖，观察到向砚慎貌似没有回应，但是脑子又忘记了他叫什么名字，想了想，随即问道，“那个不是被爸妈逼着来学的小伙子，你会了没有？”

　　班级里哄堂大笑，向砚慎听完讲的基本知识，不知不觉在发呆，许昉这么一问，被吓了一跳，愣住了半分，也不管自己此时此刻有多别扭，“我会了，教练。”

　　许昉教会了他们常见的坐姿和站姿，开始下个内容时，顺便还夸了一句向砚慎是全班做的最标准，学得最快的。

　　许昉见这个班级了的人聪明，不用费很大精力就能学会，个个都有爹妈带来的天赋，看着时间，离下课还剩二十分钟，便想着教他们入门必学的前踢脚法。

　　许昉演示了一遍标准的前踢脚法，其他同学都发出惊叹的声音，向砚慎当然，也跟同学们一样，是敬佩的，更多的是在想，自己什么时候能做出像许教练这么完美的动作。

　　但是后面许昉没有让他们真做，在首次课上没有布置太难的教导任务，只是让学员们进行了一系列的简单的热身，还有帮助学员轻微的拉伸韧带，由于顾及到每个人体质不同，动作都没有做，太大幅度，就是试试水而已。

　　……

　　向砚慎上完了50多分钟的跆拳道课，背面都湿透了，额上的细汗不停的冒出，用纸巾擦也擦不完。

　　但他没有因“好累”“好疼”而放弃，答应的事情就必须要做到，再说，许教练还夸自己很有天赋，多练练肯定能有好成绩。

　　跆拳道馆和文化馆只有五分钟的距离，向砚慎在便利店买了一瓶班级里都在买的运动饮料，学校男生堆里一直都很流行，从小学六年级就开始，但之前没有因为跟风买过，可能是因为越火、越多人推荐的东西越不想了解，关注。

　　书法老师是女的，姓方，表面上看着年轻，有着成熟女性的美，顶多就35岁，但是外面公告栏里上面贴着她的简历，她已经44岁了。

　　向榴石周六的时候就来过这里，特意咨询老师能不能安排人少一点的课，因为自家孩子不太喜欢人多、陌生的环境，本来她已经不抱希望了，幸好方美也能表示理解。

　　方美先用PPT讲了毛笔执笔方法与书写姿势和运腕方式和基本方法。

　　方美用着小麦克风，手里的活就没有截止过，还要时不时在教室上来回走动，“现在大家尝试用毛笔写一这个汉字。”

　　坐在向砚慎右边的女同学举手，方美点头示意，女同学声音甜甜细细的，“小美老师，能写自己名字吗？”

　　方美就算连笑起来都把温婉这个词印在脸上，平和又温柔，“都可以。”

　　向砚慎写完一个汉字之后，他瞄了几眼身边人写的，个个都比他写的好看，既有笔锋，线条又优美。

　　方美大致的浏览一遍，什么也没说，看起来心情还不错，接下来又讲常见的笔画写法，和每个学书法人都要懂的笔画变化。

　　下课向砚慎临走之前，方美却单独叫他留了下来，她把块巧克力塞到向砚慎的手中，“小向不要灰心，没有一个人刚开始学书法的时候，会把字写得非常规范。”

　　向砚慎默默用手指裹住巧克力包装袋，真诚说了一声谢谢老师。

　　向砚慎只爱吃白色巧克力，且独宠一个品牌，其他的都不喜欢，开学的时候，他把巧克力给了祁律霜，原本是想给向榴石的，向榴石想了也没想，就说不要，因为最近她在减脂期。

　　向砚慎嘴巴好像永远都不会累，絮絮叨叨说不完，好在祁律霜也没有说他吵，“方老师说，你的字体是瘦金体。”

　　巧克力再不吃就要化掉了，因对方的强烈要求之下，祁律霜才慢条斯理拆开黑色巧克力包装，眼眸平和，挑了一下眉梢，表示自己在听，睫长长遮住了几分内在言辞。

　　向砚慎愈发觉得祁律霜厉害，由衷的敬佩，“你在苏州是不是学过？”

　　天气热，温度高，祁律霜上几秒口中的巧克力很快就自动融化了，半固体，半形成巧克力液还有点粘牙。

　　他没有被太阳烫到，倒是被向砚慎炽热，不遮掩的专注给烫到了，“学了六年。”

　　班会课上，班主任拿了最近发生的初三校园霸凌初一事件举例子，郑重说明学校绝对不会容忍校园欺凌事件。

　　学校的态度很明确，但是初一受害者已经躺在医院多天昏迷不醒，听别人说救护车来的时候，受害者额头、眼睛身上全都是血，还是给学生造成一定的负面影响。

　　向砚慎听到同学们极其简述都感到恶寒，人心惶惶的，眉头紧蹙，全身上下都不自然。

　　向砚慎突然变得很严肃，语气、表情、神情是祁律霜暂时还没遇到过的严峻，他一个一个字的吐出来，斩钉截铁，不用特意强调中心字，都能听得出来不是打闹似的坚定。

　　心中的情感渗透了他的思想，向砚慎一不留神触到他的手指，双目相接，以最小的幅度体现骨子里的不安，“祁律霜，你被高年级欺负了不用怕，我学了跆拳道，我来保护你。”

　　祁律霜嘴边的幼稚又被另外一个自己咽下，低龄阶段才能说出来的话语，竟然能让祁律霜沉思了好一会怀疑事情的真实性，他似懂非懂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