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场》酌饮

5、第五章

　　一群人闹到大半夜开始下起大暴雨，都睡迷糊过去，只班长强撑着，一个一个踹醒，然后晕晕乎乎宣布，“咱，咱包夜吧？成么？”
　　底下的人都迷迷糊糊找了个地儿躺着，男生都很礼貌的把沙发让给了班上为数不多的女孩，哼哼唧唧应了几句，然后又睡过去了。
　　寿星没醉的那么惨，恍恍惚惚下去跟前台续时间，账闻仅衣先付了。
　　包厢里的空调能自己调节温度，夜里下雨温度下降，闻仅衣调到一个适中的温度，防止其他人这样睡了一宿后感冒。
　　楼下还很闹哄，根本睡不着。
　　喝多了的缘故，头很晕，闻仅衣爬起来又下楼去，想问问前台有没有蜂蜜水，却意外看到一个眼熟的身影。
　　几个小时前才见过的。
　　前台说有，但要等一会儿。等待的空隙，闻仅衣也走到大门口蹲下，外面风很大，还凉，缓和了很多因酒精而起的眩晕感。
　　青年嘴里还叼着烟，猩红色在风中若隐若现，闻仅衣被呛了一下。
　　他侧目，那双在暧昧灯光下显得多情的眼此时在暗色里格外平淡，他抽出烟，在地上把烟头泯灭，提醒，“裙子脏了。”
　　闻仅衣今天穿了条才过膝的白裙子，这样在阶梯上蹲下来，白色裙摆拖到地上弄脏且不说，这时候要来个人从前面路过，能直接看光她裙底。
　　但闻仅衣只是摇了摇头，面上依旧是一派天真，“没关系的，我里面穿了牛仔裤。脏了……回去洗洗就好啦。”
　　穿了牛仔裤啊……
　　扶珩轻笑了一声，裙子这么短，裤子也不会长到哪里去，在有心人眼里，该看的都看到了。
　　他站起来，准备进去了，毕竟也没必要和个这么小的小孩子聊。
　　没想，闻仅衣也站起来，拽了拽他袖子，一脸认真，“我还没还你伞。”
　　她雪白的小腿上溅到了些泥点子，很醒目，在她身上，就有种弄脏了别人宝贝的禁忌感。
　　扶珩用他肮脏的思想想着一个才成年的小孩子，面上依旧那副随和慵懒的模样。
　　“嗯。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还我？”
　　“现在吧，我带了的，你等等我呀。”
　　她的尾音上挑的很可爱，扶珩突然起了逗弄的心思，“我不可以陪你上去么？”
　　闻仅衣愣了，“啊？你想要上去吗？”
　　“想啊，”扶珩点点头，开玩笑似的说，“你不会嫌弃我干这行脏吧？”
　　他已经准备听所谓的“没事，你不脏啊”之类的安慰，配着躲闪的目光，讽刺效果拉满。
　　这种情况扶珩遇到太多次了，真的太多次了，多到他已经不信任任何人的只言片语，多到对自己的这种身份麻木，对所有好的坏的言论一笑而过。
　　但闻仅衣都没有，她抬头看着他，拧着眉很认真思索，没让扶珩等很久，她牵着他的袖子，慢慢腾腾的朝楼上走，声音又细又软，“还好吧，毕竟每个职业不都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嘛，既然存在呢，就肯定有它的意义在呀。”
　　小姑娘喝醉了酒，眼睛都还是雾蒙蒙的，一看就没完全醒酒，许是酒精作祟，扶珩心里莫名一酸，“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牵着他的小姑娘拧了拧眉，“是我说错什么了吗？这种事情不是很正常的吗？”
　　“绝大多数人不都会体验到性吗？这有什么？”
　　“只不过是有些人把这个当成一种职业赚钱罢了呀，人家这也属于体力活的，又不是空手套白狼。”
　　“况且，有些人想做也不能做呀。职业要求也不比别人低好吧？你看嘛，你长得好看，身材也好，人又温柔。唔，你看，多少做那些所谓的正经工作的男人有你好？”
　　“好多人会说些很坏的话，那些人都嫉妒你呢。”
　　“不要放心上，要认真做自己。”
　　这样的看似无理的言论，扶珩是真的第一次听见。
　　良久无言，扶珩眼眶有些发酸，他盯着闻仅衣的发旋，轻笑了声。
　　人家都说酒后吐真言，那我就信你。
　　闻仅衣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对旁边人产生了多大的冲击，她站在门口了，才突然想起，这间包厢有多乱。
　　她眨了眨眼，小声问，“能不能在外面等我啊？里面有点乱。”
　　扶珩垂眸看着她，低低应了一声。
　　闻仅衣松了口气。
　　包厢很大，因为是理科班，男生占绝大多数，但人口总基数也才四十五人。家里管得严的早回去了，只剩下十来个人睡得昏天黑地。
　　都是家里人心宽的。
　　想到这，闻仅衣还莫名有些小骄傲，家里人都不在，包括闻锦初，这样她才能在外面混这么久的。
　　吹了那么久的风，又聊了一会儿，一般来说，该醒的酒早醒了。
　　但闻大小姐不一样，该醉醉，该迷糊迷糊，掏了半天包没掏着伞，反而找出了个游戏手柄，呆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拿错了戴雯的包。
　　扶珩站在包厢门口往里看，看见小姑娘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晕晕乎乎拿起自己的包，找到拿把伞。
　　里面恍若刚经历抢劫一样的包厢早就映入扶珩眼里，关不关门已经不重要了。
　　是的。
　　闻大小姐进去的时候没关门，给自己和同学们维持形象维持了个寂寞。
　　伞是很干净的，绑的也很整齐，小姑娘细白的手指握着伞身，把伞柄塞进他手里，就像是一周前“酒色”外的那条小路，他对她做的一样。
　　只是“酒色”里不会下雨，不需要撑开。
　　“我要下去拿蜂蜜水了，你要和我一起去嘛？”闻仅衣仰头，问一旁的扶珩。
　　扶珩和一双雾蒙蒙的眸子对视，应了。下台阶的时候，他问闻仅衣：
　　“我们现在算是朋友了吗？”
　　“算吧。”
　　闻仅衣走在前面，扶珩靠在一面墙上，看着她从前台那拿了一杯蜂蜜水，小口小口喝着。
　　蹦迪的场合喧闹地穿到前厅，时不时有人从里面出来，多看几眼闻仅衣或者扶珩。
　　喝完闻仅衣觉得舒服了很多，朝他挥挥手，“那我回去啦，拜拜，下次见。”
　　扶珩盯着她，眸光晦暗，“要去我那洗一下腿么？”
　　这话显得太唐突，没有半分犹豫，闻仅衣摇了摇头，“不用，我到时候去厕所洗一下就好哦。”
　　“我陪你去吧，”扶珩为自己找了个理由，“夜店鱼龙混杂的，你不安全。”
　　“不用不用，”闻仅衣依旧摇头，“包厢有厕所的。”
　　她已经从戴雯那里听说过了，也知道自己那时候特意去走廊上的厕所的这种舍近求远的行为有多傻。
　　小姑娘防范心这时候倒强起来了。
　　“嗯，”扶珩没勉强她，淡淡道，“注意安全，有事可以来下面找我。”
　　“我一直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