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魅反派他好纯良》谢曌

8、带娃

　　短短的几秒，姜太玄已经从育儿忧虑思考到了如何消灭人类。
　　眼前一排小孩儿从高到低依次坐好，他们除了裴煜灵外全都是今年考进内观拜入姜太玄门下的弟子。依次做完自我介绍后，姜太玄捏着发疼的眉心靠在椅背上。
　　“你俩谁大些。”
　　阎诺生和右边刚才从树上掉下来的少年对视一眼，说道：“我十四岁，六月生。谢公子你呢？”
　　“我比你大，二七又一。”谢悯生笑着，紧接着道：“你同皇家有亲？和当今圣上一个姓。”
　　阎诺生闻言，还未回答，姜太玄却惊叹道：“你是皇子？”
　　“…是。在下皇三子润。”
　　“哇！活的皇子哎。”谢悯生没有半分畏缩，只是更加兴奋地揽住阎诺生的肩膀。
　　“……”姜太玄想起来了，这届拜入他座下的弟子资料中好像是有一份特殊水纹镶边的，但是他懒得细看，没想到那是宫里送来的。
　　“咳，既然拜入我玄玉座下，天潢贵胄列平民百姓同位。悯生大些，他便为你们师兄。”姜太玄本以为这三皇子会有些嚣张跋扈想要给他个下马威，不成想阎诺生从见到第一面到现在都一直彬彬有礼，沉稳不聒噪，脊背挺得笔直。
　　“是。”
　　“你呢，和灵儿谁大些？”姜太玄看向坐在裴煜灵身侧的小孩儿。两人似乎年岁差不多，他比营养不良的裴煜灵略胖些，小脸蛋儿圆润点，长相乖巧，规规矩矩地学着阎诺生端坐着。
　　“啊，我，我叫谢必安！今年十一岁，家住洪巷…呃，不，不是…我今年考了第七名，非常荣幸能当姜老师的弟子！”谢必安说着提前练习了无数遍的自我介绍，紧张得一张肉嘟嘟的脸通红。
　　“我入学考第二名，想必这状元定是诺生你吧？”谢悯生一双丹凤眼眯起，天生笑相直叫人觉得亲近。
　　“玄灵保佑罢了。”阎诺生谦虚道。
　　“哎，那灵兄你呢？”谢悯生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嬉皮笑脸的，但眼中打量的神情却分毫不减，初来时准备给未来师尊摘果子，在树上就注意到了这个一直躲躲藏藏跟在他身后的这个“灵儿”。
　　“…我不是考进来的。”裴煜灵在三人的注视下缓缓说道。
　　“灵儿算是我…收养的一个孩子，虽然不是同你们一样考试入观，但以后都是我的弟子，莫要欺负他。”姜太玄略有些担忧地看着裴煜灵，脑补出一系列校园欺凌导致灵儿最后黑化的原作剧情。
　　“怎么会！以后大师兄罩着你。”谢悯生笑着向裴煜灵眨右眼。
　　裴煜灵看到他就头疼，这人虽然看起来人畜无害笑嘻嘻的，但实际上却是个不择手段的疯批。
　　原作中他后来随裴煜灵入伍出征，因为斩杀敌军最多当了副将，冷血疯狂的本性在沙场上更是原形毕露，导致他被称为“屠魔”。
　　谢必安原本出生富贵人家，但因为家中亲近前朝煚帝，贪污的事干的多，且牵涉朝中肮脏事也不少。所以阎帝上位后秘密杀了他全家以儆效尤。
　　谢氏祖宅被封，家主睡过的霓虹艺妓私自生下长子谢悯生，本想凭借这个孩子从中捞些好处。不成想才过两年那谢氏就被灭门。
　　陈氏虽身处烟花之地，但心地善良，收养正妻之子谢悯生在勾栏做小侍。霓虹楼艺妓有男有女，虽说是比平常青楼高档些，但终究也是三教九流的行当。
　　谢悯生从小耳濡目染，也习得一身风流市侩。但他特别爱护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他初来时经常被其他小侍欺负，谢悯生就替他打架出头。但这样的结果总是招惹来更多的麻烦。
　　陈氏便时常告诫他“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也养成谢悯生时常以笑待人。以及一系列奇怪的习惯，例如喜欢涂脂抹粉，身上总有姑娘家喜欢的发簪或手镯一类的饰物，还绣得一手好花。他从前常拿绣物换钱，给弟弟买吃食。
　　总觉得眼前谢悯生笑得越发虚伪，裴煜灵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间歇性社交恐惧又犯了。
　　“…嗯。”
　　姜太玄想了想那堆送来的资料：“不算灵儿你们才三人，我怎么记得好像还有俩？”
　　“我阿妹裕兰已于晌午到达，现在静宁阁休沐。”阎诺生拱手答道。
　　“哇公主。”裴煜灵只觉得谢悯生的星星眼都快把自己闪瞎了。
　　“那还剩一个啊…谁来着…”姜太玄摸着下巴细细思索起来，终于忆起，还有一个女弟子是瑶池观二当家原妙的女儿，说是因为崇拜自己啥的非要拜入懿灵…
　　正想着，门外的小侍便扣门入内报道：“玄玉祖师，瑶池观花…”
　　不等他把话说完，一小女娘扯着嗓子打断了他：“姜太师！”
　　只见青蓝藏朱，明眸皓齿，柳眉弯弯，朱唇微启，像那喜鹊般的笑声便传入耳中。
　　一个少女拽着身后的小姑娘大步走入殿内，身后那姑娘年纪小些，容貌普通，衣饰也不如前者艳丽，低着头神色紧张，不敢看眼前众人，小手紧紧攥着衣角。
　　“裕兰。”阎诺生一直板正的脸终于露出一丝笑意，朝二人挥了挥手，起身走去。
　　谢悯生见状笑意更甚，抢先上前接过了前面少女背着的小布包裹：“这位就是长公主吧，果真是貌比玄女，我是你大师兄谢悯生。”
　　阎诺生径直越过二人，关切地接过身后那小个子姑娘背着的两三包行李。
　　“什么长公主，我是瑶池观二师祖的女儿花萋。”花萋皱起好看的柳叶眉奇怪地看了眼这无端殷勤的少年，转头走向姜太玄。
　　“…师兄，她才是我阿妹。”阎诺生有些无语地看向呆在原地的谢悯生，为了缓解尴尬将自己手上的一包行李递给了他。
　　“还真有皇家的？”花萋转头看向阎诺生。
　　“在下皇三子诺生，见过花姑娘。”阎诺生礼数周到地行礼道。
　　“你倒是个有礼的。瑶池观花萋，参见殿下。”花萋笑得爽朗，也作揖回了个礼。
　　回到正殿，姜太玄根据系统提示给一众小屁孩分配住所，内观弟子皆随师而住，玄真寺临近的玄清阁便腾了出来，两个女弟子和谢悯生住在另外三个男孩儿的对面，一楼用于晨练等日常活动，后厨和洗衣坊也设在不远处。
　　懿灵观的考试只要是适龄考生皆可参加，外观考儒学伦理，内观修道学真经，大概就是测试先天灵力，到达一定的数值才可以考内观。
　　现实的文武双学笔试只是一部分，更多的是考实战和仙道理论知识，例如何种类型的邪物该如何祛除，或者死灵附生人该如何驱邪之类。
　　阎诺生虽然最早来，但裴煜灵早已经入住，两个大些的少年帮着侍从将师弟师妹安顿好，姜太玄这甩手师父则带着爱徒裴煜灵去观外集市采购些吃食和杂物。
　　姜太玄想着这孩子年幼丧母，自己就是他唯一的依靠，不禁父爱泛滥，看向裴煜灵的眼神直叫后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灵儿，喜欢吃什么？”姜太玄牵着裴煜灵的小手，两人在山间石梯踱步。
　　【现开启一周目剧情1-3，新手阶段结束，主播可自主进行系统设置】
　　“…卤猪蹄。”裴煜灵直觉得眼前的姜太玄无论样貌身形还是行为都与诸葛曜太过相似，但唯一不同的是原作中的姜太玄饮食最忌辛辣油腻，而诸葛曜却是个喜重口的。
　　“嚯，有品位。为师我也喜欢！”姜太玄笑道。
　　【角色塑造度-20】
　　随即立刻听到了系统提示，姜太玄在心中小声bb道：啷个，吃猪蹄犯法吗。
　　更加证实了裴煜灵心中的猜想。
　　他的名字到了嘴边，心中焦急呼之欲出，但唇齿相碰，却仿佛失语一般发不出一点声音。
　　【警告，系统检测到违规词汇已自动禁言，角色塑造度-10，请贵方规范发言。】
　　你记得宋谦吗？
　　【角色塑造度-20】
　　你是诸葛曜吗，我是宋谦！
　　【角色塑造度-30，警告，贵方角色塑造度剩余值已到红线】
　　他神情焦急，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你咋了？脸红脖子粗的，想拉屎吗？”姜太玄停下来，注意到身旁的少年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
　　【角色塑造度-10，请贵方注意规范言行】
　　沃日…
　　“系统，他是诸葛曜吗？现实的两个人会在同一个频道吗？”裴煜灵在心中问道，这话自然也被直播间的观众们听见。
　　【姜太玄，姜氏二公子，年十七，师从懿灵观玉宸天尊座下。未检测到基础设定系统运行错误】
　　裴煜灵打开系统直播界面，打算看看弹幕寻找答案，但凡是涉及现实和剧情的敏感评论都不予主播开放，且打赏不计入主播小钱包。
　　【原来这精神小伙现实叫诸葛曜】
　　【宋谦？宝贝灵儿的名字真可爱kkkk】
　　【趣，这么说这两人都是一个世界的，而且还认识】
　　【？这什么，穿书姻缘一线牵？】
　　【活菩萨指路房间号：C-8349，精神小伙玄玉祖师，你从未体验过的全新师尊】
　　【玄武逆灵硬是被这俩玩成恋爱模拟器】
　　【kswl】打赏：银簪×10

　　裴煜灵最终还是放弃了要和姜太玄“相认”的想法，就算他是诸葛曜，也应该和自己一样是不能说出现实词汇的。但到现在为止，眼前的姜太玄除了有点像之外，没有一丝认出自己是宋谦的迹象。
　　而且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自己最终的目标是要反杀他。
　　“不拉。”裴煜灵没来由的有些生气，嗔怪着甩开姜太玄的手，快步向前走去，然后因为没看路被石头绊倒了。
　　姜太玄连忙上前将他抱起，摸着少年细密抽噎的脊背，问道：“怎么不开心了？不喜欢那个大师兄？”
　　“不是。”
　　“那就是讨厌三皇子。”
　　“…没有。”
　　“哇，小气鬼你连谢必安那个小屁孩儿的气都要生？”姜太玄笑着说道，语气尽是安慰。
　　“不是…他们很好。”裴煜灵说着说着，又想到自己必须要杀了眼前的人，泪水更是犹如泉涌。
　　“那是为什么呢？”
　　“……玄哥哥不是只对我好了。”裴煜灵抱着姜太玄的脖子，实在想不出理由，便摆出绿茶大法小声撒娇道。
　　【想拉屎。】
　　【想拉屎+1】
　　【冲了。】打赏：机关朱雀×50
　　【前面拷走】
　　【这小反派为什么这么茶啊哈哈哈哈】
　　【玄哥哥～你脸都红到耳根子啦】打赏：相思锁×10
　　怎么说呢，这个师尊，姜太玄当的很爽。
　　不同于晋江其他师徒文的男主，对徒弟好会被依赖然后酱酿酱酿，对徒弟不好会被怨恨然后酱酿酱酿。总之，就连诸葛曜这个没读过什么网文的土鳖总裁都知道师尊是个高危职业。
　　但是，二十一世纪成功人士青年才俊的诸葛曜在看到逆徒顶着一张暗恋对象的脸后，用自己那不太聪明的小脑瓜想出一个自以为聪明绝顶的办法：要用爱感化他。
　　原本一开始姜太玄也怀疑过这灵儿是不是就是宋谦，带回懿灵观问清姓名后，确定他就是书中那个悲情反派。但诸葛曜看书时作者是以男主视角写爽文，因此并未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其实是前朝的皇子，也不知道那个“逆鳞亡煚”的亡国预言就是自己说的。
　　姜太玄一直都以为，最后裴煜灵会背叛自己是因为嫉妒或者偏心之类的原因。

　　六个弟子按照年龄排序，花萋第三，裴煜灵第四，谢必安最小。有的孩子家境优渥，有的布衣平民，也有的清贫困苦。
　　正月二十一上午举行拜师仪式，下午姜太玄正式开始授课，前晚急得焦头烂额。
　　“这他妈写的啥，这又是啥，我明天开学第一课要讲啥，我自己读书都没怎么听过讲…”姜太玄烦躁地掰扯着竹简书卷。
　　【检测到贵方任务完成遭到不可抗力因素阻挠，是否开启协助】
　　“…我他妈在这翻了两个小时，你现在跟我讲这个。”姜太玄撸起袖子，朝空中挥了几下：“给爷开。”
　　眼前瞬间弹出系统界面，上面端正地写着“太玄专用备课小助手”几个字，往后一翻，精确到每天讲课内容到提问甚至课后作业都写得清清楚楚，到时候姜太玄照着念都行。
　　“这个好！我看看这都讲些啥…第一课，五行六道，五行为金木水火土，六大道总分人，神，邪…清君尊为三神道，师圣贤为三人道……”
　　三邪道领地分布在西岭一带，北段有青丘山脉，妖族先祖在此扎根，中段则是荒芜鬼域，黄泉死水阻断了陆地，仅有忘川一河连通至大渝境内。
　　魔族境地最为特殊，要想从大渝前往，巫俪古城遗址是必经之路，那里自百年前巫俪灭国后，便遭风沙侵袭，荒无人烟，是低阶精怪的活动范围。
　　妖魔鬼怪们虽然早已脱离了无规无法的蛮荒时代，但弱肉强食，物竞天择仍然是基本的生存法则，只有统治阶层会稍微学习人族讲讲道德礼仪，厮杀和血拼仍然在每天爆发。
　　这三个地方明面上还是归属于大渝的管辖范围内，但始终不算人类，因此谈及邪道，人族总是嗤之以鼻。
　　“那为什么咱们不直接灭掉他们，抢占资源？”年纪最小的谢必安问道。
　　“人与妖魔鬼怪最大的区别就是我们讲道德律法，知礼义廉耻，如若强取，不免又是一场血灾，受苦受难的是我族百姓。而且如今虽然军力强于前朝，但还要防止周围的外族趁虚而入。所以和他们保持商贸往来是最妥帖的方法。于情于理，不可强攻。”阎诺生细细解释道，虽语气平和，但字字珠玑，叫人不得不信服。
　　看着眼前的少年娓娓道来，裴煜灵不禁在心中感叹一句不愧是未来的渝二世，创下了润景之治。
　　“喔！”谢必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窗外已开始下起大雨，第一道惊雷入耳，狂风骤起，阎诺生下床关好门窗，裴煜灵准备带着谢必安上床休息，只见阎诺生有些担忧地站在窗前：“裕兰最怕打雷了…”
　　话音落了没多久，那小姑娘就一边抹眼睛，一边踩着鞋噔噔噔地跑过来了，阎诺生连忙开门让她进来，抱在臂弯中好一阵安慰。
　　“呜呜，阿兄，我，我害怕呜呜呜…”裕兰哭着抱紧阎诺生，死死抓着他不松手。
　　“我哥哥不是在你们隔壁吗？我哥哥可厉害了，他一个人就能打败三个欺负我的…”
　　“我哥哥厉害。”裕兰抽泣着，不忘反驳谢必安。
　　“我哥哥才厉害！”
　　又是一声巨雷，谢必安吓得立刻抱住身旁的裴煜灵。
　　门外又传来一个女声：“…二师兄，是我花萋。”
　　阎诺生抱着裕兰，裴煜灵一把推开谢必安，下床打开门：“师姐，你怎的也来了。”
　　“师妹走了，对面就剩我和…大师兄，他一脸嗔笑直叫我慎得慌。”花萋回忆着，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于是，花萋也抱着被子走进来，毫不忌讳地在案几的塌上一躺：“我睡这就行，不用管我。”
　　不等阎诺生开口，又是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这次是谢悯生，看着这一屋子的人顿时傻眼：“你们怎么全过来了，我一个人在那边害怕。”
　　一共三床炕上通铺，谢必安和哥哥谢悯生一床，阎诺生将床铺让给裕兰，取出柜中备用的褥子在地上铺好，花萋身材纤细，睡在塌上也只是刚好。只有裴煜灵最为宽敞，正准备安然入睡，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走来。
　　“灵儿！为师来了！”
　　姜太玄门也懒得敲了，穿着囊衣，抱着被子，破门而入，一群小孩盯着他。
　　就像那个被围观的木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