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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挣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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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戈的拳头已经砸穿了面前的异种,接触到外侧的空气只觉得一阵冰凉。
这阵冰凉引得严戈一阵颤栗,似乎是减轻了手掌被灼烧的疼痛,也让浑浑噩噩的大脑再次变得清醒。
终于是没有力气了,这里也差不多要结束了,严戈慢慢缩回拳头,只感觉整只手臂的皮肤一点一点划过这柔软的质地。
严戈觉得从眼睑到侧脸一片滚烫,那是什么?是眼泪还是血珠?
下一瞬间,从包裹自己的柔软质地中探出巨大的吸盘,狠狠贴在自己的胸膛上,那吸盘中间是无数的针刺,如今朝着胸膛袭来。
赵澜颂,对不起啊,我要留在这儿了。
手臂退回的时候,严戈感觉似乎有什么贴着皮肤缓缓跳动,莫非是异种的心脏?
转换方向,严戈咬着牙侧身,感觉脖子上的吸盘带着皮肤齐齐撕裂开,只差最后一点,明明指尖已经能触及那不断鼓动的心脏。
“啊——”
严戈喊着,一把扯下胸膛上的吸盘,探身抓住那鼓动着心脏,用尽最后的力气狠狠攥紧拳头。
“噗嗤——”
异种化作水雾,在严戈周围爆裂开来。
力气已经耗光,严戈向后倒去,后脑勺重重砸在地上,随即一阵眩晕猛地袭来。
严戈不断喘着气,眼前依旧是一片模糊,脑中嗡嗡作响。
那异种化作一大摊脓液,严戈此时全身泡在其中。他现在有些不清醒,一会儿觉得身上哪儿都疼,可细细想来却想不出究竟哪里受了伤。一阵阵寒冷袭来,严戈不知道衣服究竟是被脓液浸透还是自己的血液。
扶着控制台缓缓起身,衣服滴滴答答向下淌着莫名的液体。
此时走出总控室已经不可能了,严戈拖着地上没有多大气息的霍思往内嵌的小房间缓缓爬去。
房间的门开着,严戈趴在地上,一抬头便看见那延伸数米的藤蔓。
眼前愈加模糊,一片朦胧中,严戈只看见那藤蔓弥漫了整个房间,紧紧贴着天花板。每一条藤蔓上挂着浅色的骨头,远远望去,像是跨越满墙的白骨风铃。
大概时间太久,藤蔓早已死去,如今只剩空空荡荡的枯黄细枝拉扯着数不清的白骨。
掀开垂下的藤蔓枝条,严戈把霍思拖进后方的小角落,自己也慢慢挪了进去。
没想到,藤蔓虽然枯黄,但却还活着。那细细的枝条似乎闻见了血腥味,缓缓从小腿延伸而来,攀附在两人身上。
可严戈已经没有力气了,只能抬手将那快要缠绕在脖颈上的藤蔓向旁边拨开。
严戈让霍思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缓缓开口道:“咱俩要留在这里了。”
霍思笑了一声,用微弱的气声说着:“在队长的怀里死,也值了…….”
严戈闭上眼睛,这一次真切地感受到眼中滑下滚烫的血泪,流淌到嘴唇上,划过皲裂的表皮。严戈轻轻舔了舔,是血液的锈味。
“常宁听着。找到上四楼的路,和雅丹汇合,不要在三楼停留,用最快的速度出去。”
耳麦里传来“刺啦刺啦”的声音,可是严戈的听力似乎也受损了,听不清楚。
“别说话,我听不清了。文件都在我们这里,算了别拿了,命重要…….”
“回到基地,这次任务看到的听到的不能和任何人说,会有人联系你们。六队重组以后也还是六队,别干些有的没的事。”
严戈深吸一口气,眼前终于是一片漆黑了,耳中也是一片寂静,再也听不到任何“刺刺拉拉”的声响。
极度的黑暗与寂静中,严戈紧紧抓着霍思的胳膊,感受到一阵暖意,才暂时抚平疯狂跳动的心脏。
严戈摸索着把霍思背在身后的光启握在手中,手指紧贴着扳机,可他心理清楚得很,这一点用都没有。
严戈闭上眼睛,喃喃道:“雅丹,哥对不起你。”
似乎是太过寂静,耳中传来了听不真切的声响。一片幻影中,好像赵澜颂那模糊的身影坐在办公室里,听见声响转过头来。
“严队长,这一次,发现了什么和我说说看?”
严戈喃喃出声:“一个在灾难后依旧运行二十多年的军工厂,可惜毁灭了。”
赵澜颂接过那些严戈用生命换来的文件,低头细细翻阅着。
幻影中的赵澜颂笑了笑,贴近严戈的耳朵:“为什么毁灭呢?说说你的看法。”
“一次失败的实验还是暴动的异种?可为什么一楼二楼没有任何痕迹?”
赵澜颂揉了揉严戈的头发,继续低下头看着:“想想看,你看到的那些都是依据,现在,告诉我你的猜想。”
严戈的侧腰一阵剧痛,仿佛什么一直撕扯到胸膛,疼痛让他暂时清醒了许多。可幻觉并未消失。
严戈喘着气,只觉得大约那藤蔓裹得更紧了,可也不忘记回答赵澜颂的问题。
“他们收拾好办公桌,锁上门,走上三楼,进入总控室。”
赵澜颂在严戈面前蹲下,温柔的眼神望着他:“严戈,你要沉下心,要一点点抽丝剥茧,告诉我,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做?”
是啊,为什么这么做?就像是平静赴死一般……
严戈只觉得在一瞬间,自己重新站在二楼的办公室门口,他看着一群人忙忙碌碌,看着几人擦干净办公桌,锁上门,缓缓登上通往三楼的楼梯。
他走进档案室,看着管理员,在信息表上按顺序一个一个画着叉。
一个答案就这样跃上心头,原来是这样啊。严戈从来没有发现自己的头脑这般清醒。
严戈:“他们就是异种。”
这个推测没有任何犹豫,只是平静的陈述。
赵澜颂笑了起来,依旧是露出那颗小小的虎牙,他缓缓站起身,眼神却没离开严戈。
“你去哪儿?”严戈焦急地抬起头,紧紧皱着眉头。
“去我该去的地方,而你,也要去该去的地方。”赵澜颂停顿片刻,继续说道,“能感觉到吗?你已经变了,从这一刻开始,我能看到的你也能看到,我能发现的,你只会比我更加敏锐地发现。”
“既然这样,你还舍得离开吗?”
赵澜颂回过头,严戈想从他的眼神里找出任何一丝责备,可那眼神依旧是沉静如水。
终于到了这一刻,严戈拉着赵澜颂的手,一点一点摸索着:“如果我再小心一点,如果我再细致一点,我是不是就能回去了…….”
赵澜颂俯下身,把自己的下巴贴在严戈的头顶,声音还是那样的温柔:“我很想你,严戈,我的队长。”
严戈感受着头顶的温热,真是久违的暖意啊。赵澜颂身上总是自带着浅浅淡淡的香味,此刻,他回到了西北地缝那棵蓬勃生长的浅蓝色大树下,躺在无边无际的浅色花海中。一阵风吹过,空中打着旋缓缓落下的树叶引得严戈一阵恍惚。
赵澜颂轻声在严戈耳边说道:“这一次,你比我走得更远了。”
严戈崩溃了,在赵澜颂的怀里痛哭出声:“我想回家,赵澜颂,我想回家!”
“严戈,不该回头的。你要使劲、大胆地往前看,前面还有什么呢?你要替我去看看更远的地方。”
耳中又是一阵“刺刺拉拉”的声音,随即模糊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渐渐变得清晰。
“开快点,争取今晚到基地……”
严戈想出声,开口嘶哑的声音冲破喉咙:“雅丹?”
雅丹从副驾驶回过头:“哥,你醒了?我们把能丢的负重全扔了,马上就能到基地。”
严戈听出了雅丹的哭腔,声音断断续续的:“我们……怎么出来的?”
雅丹一边看着窗外的无尽风沙,一边说着:“我们在四楼发现一处白骨藤蔓一直延生到顶楼,从藤蔓上爬下来就发现你和霍思藏在后面。”
可是这些声音并没有传进严戈的耳朵,他的耳朵时好时坏,又是一阵刺痛伴随着“刺啦刺啦”的声音,严戈只来得及听清前一半。
不再说话,严戈在一片黑暗与寂静中昏睡了过去。
半夜,两辆越野车在沙丘上飞驰,终于是抵达了一片黑暗的基地。
雅丹回过头,对着严戈说:“哥,我们到家了!哥,给点反应!”
在紧闭的大门外,雅丹顾不上那么多,直接伸手按下喇叭。
“滴——滴滴滴滴滴”
一阵急促的喇叭声刺穿寂静,基地的岗亭亮起灯来,连带着靠近基地大门的几户人家也亮起灯。
基地大门缓缓打开,驾驶座上的常宁打开双闪,从窗户探出头打了声招呼,开着车从消毒区过了一遍,直接朝着基地医院飞驰。
到了基地医院,值班医生正坐在椅子上低头浅眠,被发动机的声响吓了一跳,随即招呼着各个医生冲上来。
恰巧徐青云今晚也在,看着就剩两人完好无损的小队:“这都怎么了?”
常宁絮絮叨叨说着每一个人的情况:“针剂都已经注射了,没有显示感染。”
徐青云点点头:“明白。”
严戈半梦半醒间闻到一阵消毒水的刺鼻味,下一秒自己似乎躺在了平板上,耳边热热痒痒的,耳朵里依旧是没有任何声响。
感受不到眼睛上的遮挡,可眼皮怎样都睁不开。严戈偏过头,只感觉到身边有什么来回穿梭着,衣角不时划过手指。
(藤蔓原型是龙须树)
(原本想全员战损,但是发现得留两个人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