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卑微打工日常》好苦猹

51、异种分类标准

　　终于，抵抗住严戈的百般耍赖，赵澜颂成功地转入普通病房。这天，宋夏溪趁着两人去先遣队上班，偷偷溜进赵澜颂的病房。
　　赵澜颂躺了一个月，如今也不太能提起力气下床走动，光是坐直上半身，倚靠在床头，就要花费不少力气。
　　宋夏溪单脚跳着，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看了眼连接赵澜颂身体的大小仪器与输液管，不停地咋舌。
　　“你这都瘦脱相了。”
　　赵澜颂笑了笑：“你倒是被养胖不少。”
　　宋夏溪冷哼一声：“夏柯天天逼着我吃补血的，快给我吃吐了。不过我可是口风很严，除了洒血这事，其他都没怎么讲。”
　　“他还自诩上过谈判课，遇上我，那是一点用也没有。”
　　赵澜颂有些尴尬，挠了挠鼻子。
　　“不是吧？你都坦白了？”宋夏溪抓着他的小动作，连声问道。
　　“咳咳……”赵澜颂有些不自然地咳了几声，“我以为我真的要死了，就…就说了几句。”
　　宋夏溪叹了口气，无语地摇头：“行吧，反正你是有主意的，也拿捏得住严戈。”
　　听到这里，赵澜颂抬起头来继续问道：“你说过和夏柯是相亲认识的吧。那你们是怎么磨合的？”
　　“啊？”宋夏溪一时没听明白，“什么磨合……嗯？你们在一起了？”
　　赵澜颂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我的天啊！你疯了？他逼你的？”宋夏溪一边问着，一边往床边凑近。
　　赵澜颂顿了顿，无奈点头：“是我疯了，不过他也很得寸进尺。”
　　看着陷入苦恼，不知在想些什么的赵澜颂，宋夏溪压抑住想要求知的好奇心，絮絮叨叨地说着：“磨合的话，有什么问题，你们说开就行了。你都是快三十的人，应该做不出耍小性子这种事。他一个二十几岁的人，热情、开朗，给你的爱肯定是足够多的。”
　　赵澜颂叹了口气：“关键是太多了。”
　　宋夏溪没听明白，正想再问，突然听见门口传来一阵声响。
　　两人看过去，严戈和夏柯正走进病房。
　　“呵，我就知道你在这。还躲？你还想往哪儿躲？”
　　严戈看向大步往床前走的夏柯，他正俯身准备抱起宋夏溪。
　　“要不，你们住一个病房算了。”
　　夏柯抱起宋夏溪，白了严戈一眼：“你别火上浇油。他俩住一间，我怕他们撺掇着逃跑。”
　　怀里的宋夏溪一听生气了，挣扎起来：“你放屁！两个残废能跑到哪儿去！你脑子有毛病！”
　　看着两人打打闹闹地往外走去，严戈在床边坐下，自然地拉起赵澜颂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暖着：“今天怎么样？”
　　赵澜颂无语地摇头：“你现在动手动脚，怎么这么熟练？”
　　严戈抬起他的手，轻轻吻了几下，也不说话。自己日夜守着，总要收些甜头。
　　这时护士走进来换药。
　　严戈再一次看到赵澜颂身上的伤痕，明明看了几十次，但心里依旧是一阵阵刺痛。
　　那血洞初步愈合，却是从中生长出暗红色的苔藓状组织，攀附着利爪的挠痕，从胸膛上端延伸到肩膀。
　　腰腹上也同样如此，苔藓状的组织晕染成诡异妖艳的环状，末端如同毛细血管，没入身体。
　　等着护士上完药，看着严戈的脸色并不好看，赵澜颂低头一边系着扣子，一边轻声问道：“丑吗？”
　　严戈摇摇头，走上前，认真地一个扣子一个扣子系好，又扶着他靠着枕头，半躺下来。
　　“从远处看还挺酷的，我以前叛逆的时候，倒是想要一个类似这样的纹身。”
　　赵澜颂笑了，他还不知道严戈有这样的经历。
　　“然后呢，你纹身了？”
　　“怎么可能！雅丹告密，我爸追着我跑了两条街。”
　　赵澜颂笑了起来，脸上好不容易有了些血色。严戈挠挠头，问他：“我那天看了你的小纸条，但是一直不敢问你。”
　　“这事要从异种命名说起。大家都习惯用《异种对抗手册》的页码命名异种，但是研究院显然有更加严格的分类标准。”
　　“前辈定了大致的框架，我们就负责按照标准分类汇总。但是，有一个格子空了几十年。”
　　严戈蹬掉鞋，侧着身，躺在赵澜颂身边，仅仅搭着床沿，一手放在赵澜颂耳边，一手虚虚地环绕着他的腰：“是什么格子？”
　　赵澜颂无奈地摇头，往床中间躺下来，枕在严戈的胳膊上继续说道：“会飞的。”
　　“灾难之后，很久没有人见过鸟类了。基地里饲养的那些家禽，早已经不会飞了。至于年轻人，怕是根本不知道鸟类这种生物。”
　　严戈想着，自己这一代灾难之后出生的，确实从小并没有见过鸟类，最多是听起父母讲的只言片语，能够有些记忆。
　　“基地里待得太久，人们怎么都忘了天空？”赵澜颂叹着气，继续说道，“这次我和宋夏溪遇见了，一只在地坑里挣扎的、会飞的异种。”
　　听着赵澜颂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严戈轻轻拍了拍他的腰，让他缓和一下情绪。
　　“可能因为寻找食物或是迷路，从火山南侧飞了进来，没想到困在了地坑里。”
　　赵澜颂身上的伤，大约就是因为它吧。严戈咬紧牙关，一阵苦闷说不出口。
　　“严戈，基地没办法重现灾难前的辉煌，他只能在异种横行的现状下寻求任何一丝能够喘息的机会。作战局的小队在山沟里巡逻，但愿能找到这类异种的幼年体或是卵，尽量提前消灭隐患。”
　　严戈听明白了，结合纸条上的内容。如今火山出现一只，那么安全区外的数量必定更多，基地的防御措施或是攻击武器，从来没有针对这一类异种设计过。
　　如果有一天，它们突破辐射装置这条防线，那就是基地的灭亡之日。
　　“这件事要趁早谋划，五年或是十年，异种生长的速度不可想象。”
　　赵澜颂觉得有些冷，便往严戈怀里靠了靠，严戈也顺从地把人搂紧了一些。
　　“那辐射源的事情呢？”
　　赵澜颂要去东南当辐射源，这种光荣赴死的事现在想起来都是钝刀子，不停划着严戈的胸口。
　　“老师的结晶体洒在火山，八年里变成一片苔藓，也进化成了新的辐射源。不过离基地太远，火山的环境也不太适合，辐射强度不算太大。”
　　严戈想了想：“这也是老师计划的一部分吧。这么多年，倒是得到了验证。”
　　“大概当年赵憬往火山跑，只是本能朝着靠近辐射源的地方移动，来减缓自己的感染速度。”
　　严戈说着：“如果老师的猜想被证实，是不是说明西北地缝里的苔藓能被应用起来了。”
　　赵澜颂拍了拍他的手臂：“任何事情过犹不及，能不能用，怎么用，都不可能一蹴而就。”
　　“反正你要往东南跑这种念头，趁早给我打消。你想都别想！”
　　严戈瞪了赵澜颂一眼，把人搂在怀里，不再言语。
　　“西北，西南都有屏障，唯独东边，始终是我的心结。不过你别担心，一时半会，我干不出这种事来。”
　　严戈冷哼一声：“你最好老实一点，别让我训你。”
　　赵澜颂看着这个比自己小几岁，如今摆出一副成熟稳重教育人的模样，只觉得又无奈，又心疼。
　　“好好好，答应你。”
　　中午，严戈伺候着赵澜颂吃完饭，随便扒拉了几口，收拾好餐盒，朝着徐青云办公室走去。
　　坐在办公桌前，徐青云絮絮叨叨地跟严戈说着赵澜颂的情况。
　　“你也看到了，虽然赵哥一直在慢慢恢复，身体机能毕竟是收到了创伤，这种不可能恢复到百分百。而且，针剂并不是成品，之后很多事情说不准。你……总之要做好心理准备。”
　　严戈点点头，手不由得攥紧裤子布料：“你说的我都明白。他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我也很知足。”
　　“他身上那些苔藓应该也是消除不了的吧。”
　　徐青云拿着笔敲了敲桌子，斟酌着开口：“赵哥情况特殊。两股力量博弈的结果，现在看来就像是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
　　“总之，他和我聊过，目前看来，基地辐射强度最大，对他的恢复来说是个好消息。”
　　他郑重地和徐青云道谢，走出办公室，正巧遇到夏柯，两人便结伴往外走去。
　　“怎么，宋夏溪还是不愿意说？”
　　看着夏柯紧紧皱着眉头，严戈想到了大概是宋夏溪口风太紧，这人又是没讨到任何便宜。
　　夏柯正在气头上，骂骂咧咧地说着：“我看这人是摔着脑子了，油盐不进。”
　　严戈便和他说了赵澜颂的那些话，夏柯听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会飞的异种？”灾难发生时，夏柯还小，对于鸟类也并没有什么印象，如今听到这种异种，手臂上立马泛出一层鸡皮疙瘩。
　　严戈看了他一眼：“赵澜颂一开始也不愿意说，只是到了最后关头，只有我能交代些事情。有些事情，怕是只有到了最后，才说得出口。”
　　冷静过后，他才低声说着：“怪不得不和我说。这种事，终究是……”
　　走出医院大门，久违地是个晴天，严戈抬起头望着那一朵云也没有的天空：“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也能活下去。但是知道了，基地里也就不再只是那几个人苦苦挣扎了。”
　　严戈扭过头，看向夏柯：“夏柯，我们两个人，一点事也不能出，都要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