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神说》邬虎

7、生事

　　大概是房东一样的女人在和另外一位大妈说话。
　　房东表情夸张，伸出食指在空中随意一点，道：“哦哟！突然就跳楼了，也不知道有什么想不开的，还好没有死在家里，不然我房子都租不出去的啦。”
　　大妈捂着嘴，蹙眉摇头：“平常看着挺乐观的一个姑娘，说没就没了。”
　　像是想到了什么，大妈凑近女人，自以为小声道：“前两天啊，个对门出了事，小姑娘去帮忙的，还住院了，你说是不是对门惹了什么人，害了个无辜的姑娘。”
　　房东：“说不定的啦……”
　　沈纪翎没有继续听下去，他回到房间，呈大字形往床上一躺，心情复杂。
　　最近发生了很多事，随着他的毕业，意外接踵而至。
　　周雨橙说沈纪翎也是灵族的人，可是少年根本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能力，唯一知道的是自己麻烦不断，接触到灵族之后，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陌生而危险。
　　沈纪翎不确定自己的选择对不对，他想寻找失踪的母亲，只有接触到母亲接触过的，才能去追逐过去的影子，他不想放弃这种能抓住的线索。
　　可是线索之后，却又伴随着厄运，就像诅咒一样。千万根银丝裹挟着沈纪翎，操控他通往未知的路，那是命运。
　　“你会信命？”
　　熟悉的童音自脑门上响起。
　　沈纪翎睁开眼睛，右右趴在他头顶上方，正伸着脑袋看他。
　　沈纪翎就着这别扭的姿势，问道：“你去哪了？”
　　“真稀奇。”右右缩回脑袋，盘腿坐在床中央，“你居然会关心我。”
　　沈纪翎坐起身，背对着右右道：“也没多关心吧，有点事想要问你。”
　　右右听完汤灼失踪的事，耸了耸肩膀，“我又不是整天偷窥你生活的变态，怎么可能你周围发生的我都知道。”
　　沈纪翎想说变态这词不知道为什么还蛮合适。
　　如果右右也不知道，那大概自己这里确实没有什么线索了。
　　右右说：“他失踪也不关你的事，关心他干嘛？也没见你这么关心我。”
　　沈纪翎呼了口气，回过头道：“我问了你又不说。”
　　“我去旅游啊旅游！”右右咧着嘴，似乎挺开心，只是这笑意并不入眼。
　　沈纪翎控制不住心里吐槽：假笑男孩本孩。
　　右右说他去一处雪谷旅游了，那里很漂亮，白色包裹着一切，水蓝的冰湖如同钻石一般，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芒。
　　“虽然天气好的时候并不多，我也就见到了一次，你知道吗？就是我离开的那天，雪地里开出了红色的花，像火焰一样。哦，对了，那天还放烟花了，嘭！超级壮观。”
　　右右眼里少有的露出了光亮，仿佛映出那天的烟花。
　　沈纪翎侧着身子摔回床上。
　　自己居然有一瞬间会被这小家伙感染，觉得心跳加速了一些，莫名地激动。
　　可是转念再想，又没人能看到他的存在，他怎么可能去旅游，还看到那么奇怪的雪地红花，这不是扯淡嘛。
　　汤灼的失踪并没有被沈纪翎放在心上，麻烦却没有放过他。
　　开门看到李乾的时候，沈纪翎本能地要关门，被李乾旁边一个大块头撑住了门。
　　沈纪翎抵着门，从缝隙中露了半边脸，问：“有什么事吗？”
　　这句熟悉的话，他这小半个月说了一遍又一遍。
　　汤灼道：“来找你自然是有事，你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沈纪翎表示：我不想，我不愿意，我要报警了。
　　大块头硬挤进来一条手臂，抢了沈纪翎的手机，直接单手折成了两半。
　　沈纪翎望着新买没多久的手机就这样祭了天，一时无语凝噎。而在他愣神的档口，大块头推开了门，差点把沈纪翎撞一个踉跄。
　　人都进来了，沈纪翎也没办法，而且看李乾身后还有好几个大块头，这阵势，要被别人看到，指不定又是一出闲谈。
　　沈纪翎把这七八个人让进来，关上大门。转身发现李乾已经很自觉地在沙发上坐下了，并且冲着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搬过去的椅子抬了抬下巴，示意沈纪翎坐，全然一副这家主人的做派。
　　沈纪翎乖乖坐在椅子上，低头无言。
　　他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总不能问一句你吃饭了吗？或者今天天气不错。
　　李乾也没让沈纪翎等太久，简单明了地说明了目的：“手表摘下来给我。”
　　沈纪翎其实很想从心的把手表给他，大不了过后再报警拿回来，但现在问题不是他从不从心。
　　硬要说，他也只能大喊一句：臣妾做不到啊！
　　沈妃不语，上头的李皇帝就有意见了，李乾冷声道：“给你这么多天时间考虑，也没分出个好歹来？”
　　这是讲道理的事吗？这叫霸王硬上弓。
　　沈纪翎缓慢地吐出一口气，道：“不然你把我手砍去吧。”
　　李乾莫名其妙，“干嘛？卤着吃？”
　　“那不然没办法，这手表摘不下来。”沈纪翎坦白。
　　经过在场人员一系列的验证，手表确实拿不下来，当然，这手也是不能砍的。
　　李乾让为首的大块头联系了表带师傅，顺便还联系了开锁师傅。
　　因为李乾本人也不希望破坏这手表，所以没办法暴力取表，几位师傅研究半天，建议还是联系消防员。
　　消防员是不可能联系的，领头的男人喊来了他的手下，据说是个小偷，开锁技能很娴熟。
　　清瘦的小孩儿捣鼓了一会儿沈纪翎的手表，道：“没有锁扣，只能剪断。”
　　沈纪翎没忍住道：“不可能啊，我拿到手是有锁扣的。”
　　李乾说：“那就直接从手上拔下来。”
　　沈纪翎是见过人拔手镯的，但手表和手镯可不同，而且也不可能抹油抹肥皂水的。
　　沈纪翎本能的想跑，被为首大块头眼疾手快地按在了座椅上，两人压着少年，一人捏着他的手，使劲把手表往外脱。
　　“哎，别……啊，疼疼疼！唔……”
　　金属的表带贴在皮肤上，有些微凉，不知是受到了摩擦还是怎么的，随着时间的推移，竟隐约生出点温度。
　　剧痛中，鲜红的液体从手表与皮肤之间的缝隙沁出，顺着沈纪翎的小臂滑落，在地板上开出艳色的花。
　　沈纪翎疼得眼泪都出来了，面前的人却一点没停手的意思。
　　由于害怕沈纪翎叫的太大声，将周边住户吸引来，身后有一人死死捂着他的嘴，那人可能是紧张，加上沈纪翎乱动，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将沈纪翎的鼻子也捂上了。
　　直到沈纪翎晕厥过去，手表也没有摘下来，反而几人的身上都蹭到丝丝缕缕的血液，地板上也都是溅落的血滴。
　　李乾交叠着腿，靠在沙发上，轻轻啧了一声。
　　另外几人一见老大不满意了，正要再接再厉，门口突然传来了开锁的声音。
　　周雨橙也没想到，一开门看到的是一群陌生的壮男，围着地板上那个不省人事的男孩。
　　李乾望见周雨橙，心里有些惊讶，这阴郁的小哑巴居然还有个这么漂亮的同居者，看起来也不像是家中的姐姐，两人长得一点也不像。
　　总不可能是女朋友吧，李乾为自己荒诞的想法感到可笑。
　　虽然小哑巴容貌还算秀气，但他那种性格，怎么可能会有正常人愿意接近。
　　周雨橙语气冷硬道：“你们是什么人？做什么的？”
　　李乾面不改色，道：“我们是他朋友，过来看看他。”
　　周雨橙注意到门边的手机残骸和沈纪翎身边的血，脸色逐渐变得不太好。她快步走到沈纪翎身边，将沈纪翎架回房间，查看了一下沈纪翎的手腕。
　　伤口切的不算浅，不过随着表带稍稍松开，已经不流血了。
　　周雨橙翻出医药箱，给沈纪翎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而后关上房间的门，对依旧杵在客厅的一众人道：“跟我出去说事吧。”
　　李乾没反对。
　　于他而言，沈纪翎的手表不过是个玩具，如果不是沈纪翎不给他面子，这块破玩意儿到他手中，很快便会被玩腻丢到角落。
　　面前的女生就不一样了，至少能玩的时间长一些。
　　沈纪翎是被冷风吹醒的，他睁开眼睛，看到远处巨大明亮的广告灯牌，百货大楼顶层的射灯正好扫过来，沈纪翎条件反射地低下头。
　　他所处的楼也就四层左右，不太高，能清晰地看到楼下巷子里的情景。
　　不知道是不是沈纪翎的错觉，他似乎见到昏暗的窄巷中，有几道白色的影子。
　　定睛看去，是真的有几个白色的东西。
　　沈纪翎视力很好，他感觉那些东西的样子很奇怪，像是人，但实在太白了，仿佛裹了一层白油漆。
　　从天台下去，沈纪翎才算真正瞧见那些奇怪东西的真面目，居然真的是人的样子，而且让沈纪翎感觉很熟悉。
　　他伸手摸了一把上头的白色东西，皮肤感触到一粒粒的小颗粒，有点像细沙，具体是什么结晶体就说不出来了。
　　不知是因为沈纪翎的触碰还是怎么，那白色东西忽然脱落了一块，露出根人类的手指。
　　沈纪翎不知道自己这个月是第几次面见警察了，那做笔录的小警察都认识他了。
　　柯晟朗挠了挠头，左右看看周围没人注意他们，凑近沈纪翎小声道：“老兄，你要不要去敬明寺烧个香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