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乞儿他那么乖》小漫妮

2、救人

　　只见那小乞儿大概十来岁左右，身上穿的衣服又破又旧，身形消瘦，脸上脏兮兮，头发乱糟糟，估计很久没梳洗过了。
　　他身前放了个豁了好几个口的破碗，瘦小的身子跪得异常结实，端端正正的，双手乖巧地放在膝盖上。
　　更令人意外的是他那沾满脏污的小脸上附着一双明亮似秋水般的眸子，身前每经过一个行人，他都会睁大双眸，无辜又专注地目视着人走过。
　　这是打算用眼神感化路人？严谈看了好几眼，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吐槽。
　　不过严谈也就看了一会儿，转而继续观察周围的街道，思考着待会儿往哪边走比较合适。也正因此，严谈错过了小乞儿接下来的动作。
　　只见跪坐在地上的小乞儿悄悄伸手把身前破碗往近小吃摊一侧移了一点，随后两腿也缓慢而有目的性地跟上。
　　他移动得很小心，一次靠近一点点，若是有人经过，他便快速停下动作，转而回到先前那副乖巧跪坐模样。
　　小乞儿最先在的位置离小摊不是很远，大概三四米的距离，不过他胆子小，又有些做贼心虚，硬生生花了近半刻钟的时间这才移到小摊旁。
　　小摊里，放包子、馒头这类吃食的蒸笼都是斜放在简易搭起来的木架上，木架大概到成年男人腰间位置，不算很高。
　　不过对于豆芽菜般的小乞儿而言已经足够高了，刚好能够把他的身形给遮蔽起来，棚子里忙碌的老板完全没发现他。
　　三、二、一，就现在，小乞儿在心里默默地倒数着，随着倒数结束，他鼓足勇气颤颤巍巍地抬手往木架上斜放着的蒸笼摸去。
　　正此时，身后一阵沉重且急促的脚步声传了过来，伴随着脚步声而来的是妇人的破口大骂。
　　“臭乞丐，你干什么呢？老娘家的东西也敢偷，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只见声音的主人长得腰粗胯圆，脑满肠肥，再加上刺耳的话语，莫名给人一种这人就是个泼妇的笃定感。
　　“你个败家男人，干什么呢？贼跑到摊子前了还没发现，老娘今天要是不过来监工，咱们得损失多少银子。”女人骂完小乞儿又转过头骂刚刚同样被她突然出声吓了一跳的小吃摊老板。
　　说话间女人已经走到小乞丐跟前，只见她抬脚便往人身上踹去，嘴上边继续骂道：“我让你偷我家东西，让你偷…”
　　踹了几脚似是不解气，随手抓起放在架子上不知拿来干嘛的木棍，凌空便往小乞儿身上招呼去。
　　小乞儿早就被吓坏了，这是他第一次偷东西，也是实在走投无路才偷的，谁知就这么被抓了个正着。
　　他一时被吓丢了魂，也不知该怎么办，更不敢逃跑，而且他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跑也跑不过身前的妇人。
　　小乞儿只得整个身子跪伏到地上，两只细嫩的胳膊熟练的护住脑袋，一边小小声的求饶。
　　“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我太饿了，别打了，求求你，求求你…”
　　求饶声和他人一样，又细又软，被打得疼了，声音也带了哭腔，听起来很是可怜。
　　“臭乞丐你还有脸哭，手脚这么不干净，活该没爹没娘…”
　　“老板，结账。”一道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说话人正是吃完东西过来付钱的严谈。
　　摊贩老板正在看着自己婆娘打人，怔了片刻才道：“客官，您的一共三十四文。”
　　严谈听了便抬手在怀里掏钱，一边掏，视线忍不住往身旁被打得起不来的小乞丐瞟了好几眼。
　　他就坐在不远处，自然也将这场闹剧尽收眼底，小乞丐确实不该偷东西。
　　不过严谈也不赞同这位老板娘的处理方式，这样一直打也不是一回事，都沦为乞丐了，你就算将其打死了，人肯定也拿不出一分钱来。
　　严谈不赞同这种做法，眉头不由皱了皱，眼神也带了些凉意。他这副表情被摊贩老板看到了，还以为他是觉得收得太贵，忙开口细细解释。
　　“店里馄饨一碗十文钱，肉包子一个两文，馒头一文，炒菜十五文，一共三十四文…”
　　“嗯。”严谈待他说完这才将钱递到老板手里，看他数了一遍确定是否无误，随后便打算转身离去。
　　摊贩老板快速数了一遍，随后赶忙送客：“对的对的，客官您慢走…”
　　“呜，好饿，我真的好饿…”弱弱的声音再次响起，严谈的步子便有些挪不动了。
　　“算一下吧，多少钱，我来赔。”边说边往小乞丐那看了一眼，用眼神示意摊贩老板。
　　摊贩老板是个人精，知道严谈这是动了恻隐之心，忙道：“是是，我算一下，客官稍等。”
　　说着，摊贩老板低头去查看放在架子上的笼屉，只见其中一个雪白的馒头上有几个黑乎乎的手指印。
　　好一会儿，老板道：“有指印的有一个，旁边的三个粘了黑点，肯定也是卖不出去的，所以…”有些为难地看向严谈。
　　“也算进去。”严谈道。
　　听此，那老板忙道：“诶，一共坏了四个，都是馒头，客官你给我四文钱就好。”
　　“嗯。”应着，严谈开始掏钱。
　　正当严谈数好钱要递过去时，一旁的老板娘急忙大声道：“不对，不能这么赔。
　　这臭乞丐身上那么脏，谁知道他沾染了什么，有没有得病?这一屉东西我们可不敢再往外卖，都不能要了，都得赔。”
　　这话其实也有道理，摊贩老板也有些犹豫了，为难地看向严谈，“这…”
　　见此，严谈不大耐烦地道：“再数。”
　　“二十六文。”摊贩老板答得很快，边说边朝着严谈讨好的笑笑，担心人被惹毛了。
　　严谈却是没看他，扭头看向旁边的老板娘，凝眉询问道：“可对了？”
　　数字肯定是对的，平日的包子馒头都是她在家蒸的，一屉放几个自然是清楚的，不过这赔得也太少了，屉布什么的也被弄脏了…
　　妇人这般想着便也开口了，“不”对。才出口一个字，抬头对上严谈刀疤覆面，一副煞神模样，心不由颤了颤，忙改口：“对，对。”
　　见她确认，严谈才开始掏钱，掏钱付完帐又道：“我付了钱，东西便是我的，帮我包起来。”
　　他说话时旁边的妇人似乎又想说什么，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放弃了，转头挤眉弄眼地看向自家男人，希望他说句话。
　　可惜摊贩老板正低头打包东西，而且就算看见了，他也不敢说什么，眼前的刀疤男一看就是不好惹的，再说了，贼也打了，赔偿也收了，他们又没亏。
　　严谈懒得关注他们的这些小动作，转头往还跪在地上双手抱头，一脸可怜模样的小乞儿走去。
　　“起来，拿上你的馒头，回家去。”说着，伸了只胳膊到小乞儿跟前，让小乞儿扶着他站起来。
　　小乞儿不知是还没反应过来还是怎么回事，先是一动也不敢动，后来是微微抬起了头看严谈一眼，随后很快又低下去，像是只仓鼠一样来回试探。
　　严谈在军营呆久了，身边一个个都是不怕死的糙汉子，好久没见胆子这么小的娃，也没那么多耐心，转头对摊贩老板道：“东西包好给他。”说完抬脚打算走。
　　“谢，谢谢恩人。”正此时，一道弱弱的声音在脚边响了起来，严谈脚下的步子再次一顿，垂眸看了过去。
　　只见小乞儿跪坐在地上，仰着一张脏脸小心翼翼又满怀感恩地看着他。
　　此时小乞儿秋水般的眸子已经变成了一片汪洋，看起来水光潋滟的，脸因为刚才跪伏在地上的动作沾了更多的脏污尘土，又因眼泪流过，自眼睛往下划出了几道裂纹来，看起来乱七八糟。
　　见此，严谈耐心也回来了一些，见人还是没站起来，无法了，只得自己蹲下去一把将人从地上拔萝卜似的拉了起来。
　　“还是个孩子…”严谈默默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扶着人站稳当后转身看向摊贩老板。
　　摊贩老板赶忙将用油纸包好的东西递上，“客官，二十六个，一个都没有少…”
　　“嗯。”严谈点了点头，将东西接过，转身便往小乞儿怀里塞，随后再次面无表情地开口赶人，“拿上，快回家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