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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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面，贺弦惊踏着黄昏最后一点小尾巴回了家。
藏在雕花木门后的新家空无一人，他在客厅中央静立了两三秒，原先由直线绘成的肩背很快柔和了下来。
洗漱、刷题、晾衣服......他熟练而自在地做完了这一切。
客厅里的古典摆钟十点整响起来时，他正站在阳台吹风。
这钟声给正惬意地倚在阳台栏杆上吹风的贺弦惊提了个醒，他往楼下瞟了一眼，果然有一辆车声黑得发光奥迪正停下。
“啧。”
贺弦惊心里一万个不愿见到孟诗予，他果断转身回房。
啪，熄灯。
黑暗中，床上薄毯被修长的身体拱起，线条起伏和缓。
不多时，房门被人轻轻打开，屋外的暖黄灯光照在贺弦惊背上，让那呼吸的起落显得格外明显。
房门又被重新合了回去。
——
次日晨光未明贺弦惊就出了门。
在公交站下车的地方有个包子铺，他盯着蒸笼上的热气看了两秒，默默凑了上去。
三个白嫩嫩的肉包子很快被打包在透明塑料袋里递了过来，贺弦惊掏出手机：“谢谢，多少钱？”
老板娘：“四块五。”
接着，两人都静止在了原地。
贺弦惊：“......不能扫码？”
老板娘歉意一笑:“你是说移动支付是吧？我这没有。你看你有现金不？”
“没有。”
这话说完，贺弦惊再次静止了下来。一米八的少年立在小小的包子铺前，竟显得不自在极了。
“那没关系，”老板娘拿出了一本簿子，用圆珠笔指着上面，“你是六中的学生对吧？你在这写上你的班级姓名，改天有现金了来我这划。”
“明白。”贺弦惊接过簿子，笔尖行云流水，在写到班级时却稍稍顿笔才落下了一个“七”。
“实在是不好意思，这边还没什么人用手机付款呢，改天我叫我儿子弄一个。”老板娘说着接过了贺弦惊递还的簿子，“诶？你是......高二（七）班的？”
“是。”
老板娘没控制住上下打量了贺弦惊一番，尴尬一笑：“你看起来不太像那种班里的学生。”
贺弦惊不以为意地点头，拎着有些凉掉的包子离开了。
这日贺弦惊照例是自顾自听课、做题，生活平静如白开水，其他人把他一招制胜的事传得沸沸扬扬也没能让这杯白开水涨一度。
临近放学，贺弦惊沉寂一日的手机响了两声。
妈：买洗脸巾，不要便宜的。
贺弦惊回：没有现金
妈：？自己解决。
他把手机收回了衣兜，嘴角下压了些。
解决完晚饭，他去了家附近的商超。
商超关了门，门外挂着块纸板：家有急事，关门十天，如有不便之处望海涵。
贺弦惊盯着那块小破纸板看了三秒，闭上眼睛平复了下心情：没事。
他着街找起了小商店，进了几家老板都告诉他没卖洗脸巾这种高级货。
在经历又一次失败后，贺弦惊在一根路灯下停了下来。
他需要冷静一下。
灯光照着半空中的尘土，他的心跳随着它们起落、缓和。半分钟后，他接着朝一个过路的奶奶走了过去。
“您好，请问这附近哪里有卖洗脸巾的超市吗？”
“卖洗脸巾？啊，往前头那间巷子里拐一拐有一个超市，里面好像有。”奶奶笑道，“我正好买东西，你跟我走就好了。”
贺弦惊：“谢谢，麻烦您了。”
“哪里就谈得上麻烦了，带个路而已，来来来这边。”奶奶步伐矫健，几步就领着贺弦惊到了地方。
一道明亮的光与贺弦惊撞了个满怀。
黑暗的深巷尽头，不仅藏着一间不大不小的超市，居然还有络绎不绝的客人。住在附近的老邻里们嘴里聊着家长里短，手里拿着油盐酱醋，入眼俨然一副小闹市的样子。
贺弦惊才分神两秒，奶奶已经混入人堆里不见了踪影。他费力地挤过人群，终于在超市角落里的货架上找到了洗脸巾。牌子他看不懂，扫了两眼后拿了两包最贵的就往收银台走了过去。
人群蠕动着前进，快到他时，前头传来了一声尖利的叫：“那怎么行？奶奶，不是我不近人情，可今年都第几次了？总是差两块！上次的你都没还清。”
“我晓得，可今天孙子实在闹得厉害，不吃这个不肯睡呀。”
听到熟悉的声音，贺弦惊微微仰头看了过去，见刚给他带路的那位老人正和收银员争夺一块巧克力。
收银员是个小姑娘，脸上愧意明显，手却一刻也不敢放松。
“奶奶，你别为难我了，今天老板要查账，缺这两块钱我说不清的！”
“钱老太，你松手吧，别为难小姑娘啦。”
“是啊，小孩子晚上吃甜的对牙也不好，不如多哄两句算了。”
“可我怎么记得前两天刚说查过账啊？今天又查？那可真是巧了。”
......
邻里间往往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大家吵吵闹闹、说这说那，可半天也不见有人真上去解决问题。
贺弦惊不解地蹙眉，他正想走上前替人还那对他来说无关紧要的两块钱，有一只手却先他一步伸了出去。
十指尖尖的手中握着两张皱皱巴巴的一块钱，被收银员下意识接过时还紧攥着不放了两秒，缩手时指尖也是贪恋地缩起。
贺弦惊顺着这双手看向主人，微微怔了下。对方是背对着他的，从他这一视角只看得见一头蓬松的黑发和纤细的脖颈，让他意外的当然不是这个，而是对方穿的衣服——六中校服。
“啊，小昙，你这这这，谢谢你啊，真是太破费了。”贺弦惊被钱老太的声音唤回了神，她边道谢边把巧克力拢进了大衣里，护食得很。
被感谢的少年没应声，只是摇了摇头示意没事。他放下自己手上原本要结账的东西，从小超市里走了出去。
贺弦惊望着那渐渐变模糊并最终消失在黑暗的拐角处的背影，莫名觉得格外挺直。
“唉。”
小超市里莫名响起了这么一声轻叹，贺弦惊的眼皮随着这声叹狠狠跳了下。
晚十点，孟诗予裹着浑身寒气进了家门：“东西呢？”
“那。”贺弦惊站在阳台，他看着洗衣机上闪光的数字随手指了下茶几。
塑料袋发出一阵“沙沙”声，孟诗予用手拨了两下里面的东西，细眉一挑。
她径直走向贺弦惊，在他未抬头前扇了过去。
啪！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她冷冷地说，“我看你真是越来越没用了。”
贺弦惊顿了下，不以为意地掀起洗衣机盖：“是。”
又是一巴掌。
孟诗予扇完第二巴掌，呼吸紊乱了好久，一抹愧意浮上面颊。
她道：“对不起，是妈妈过激了。”
贺弦惊仰头望着阳台的白炽灯。
怎么那么暗。
“你找贺词霁了？”他问。
孟诗予：“他是你爸爸，怎么能直呼大名？当着他面就别这样说了，我们还得回去，嗯？”
贺弦惊轻笑一声，讽意毫不掩饰。
孟诗予是极力控制着才没抬手，她叫贺弦惊好好反省，走时脸冷得骇人。
月色浊浊，不见一点星光。
——
次日课间休息，贺弦惊正写题，小寸头忽然凑了过来。
“咳，那个，贺哥？”
贺弦惊瞥他一眼：“有事？”
小寸头：“是，额，也不是。你现在不是我们老大吗？这都过去两天了，有些人还没见过你呢。”
“有些人？”
“哦，那天堵你的时候我们人没来齐，别的班还有几个兄弟呢。”
贺弦惊顿笔：“我以为你们是过家家。”
“什么过家家？！”寸头蹦了起来，“我们有分工、有合作、有例会、有业务的！”
贺弦惊：“......混子有什么业务？”
“这个，”寸头偷偷看了眼一旁周奕的眼色，“这个得你亲自到现场去看。”
贺弦惊在纸上写下了一串公式：“不感兴趣。”
寸头尴尬极了：“哦，是，是吗。你对学习比较感兴趣？”
“不。”
寸头嘴角抽动，看着那本写得密密麻麻的数学练习册，非常想质问贺弦惊：那你他妈写这么起劲干什么？
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明白、明白，那贺哥你要是改主意了随时找我，随时！”殷勤得很。
但他巴巴盼了一天也没盼到贺弦惊改主意，放学时正恹恹跟在周奕身后往外走，冷不防被人拎住了后衣领。
周奕随着寸头回头，脸上神色变幻。
“带路。”贺弦惊道。
“带，带路？”寸头先是有些懵：半响才反应过来后贺弦惊是要跟他见兄弟们，于是满脸激动道：“是！”
出教室时，贺弦惊的手机屏幕闪了下。
妈：好。
前面还有两条几分钟前的消息。
妈：今晚回家吃饭。
贺弦惊：不了，老师留堂。
作者有话说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