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劫难逃》风鉴

7、登门

　　7.
　　李勤立刻又给阿城打了电话，阿城的手机始终无人接听。
　　李勤挂下电话，朝着路杰摇了摇头。
　　两人都明白，这是一个陷阱。如果李勤一人独去，陆励行会带人前来搜查，就算李勤把路杰带走，陆励行也势必会在路上安排人手。
　　而如果他们都不出去……
　　“情人而已，花心如我，完全可以不去。还可以就此分手。”
　　路杰没有回答，他望向此刻仍是幽深安静的玄关，说：“每隔五分钟给阿城打一次电话，确保他的安全。”
　　“你想要去？”李勤毫不客气地问道。
　　路杰沉默了一瞬，说：“他什么都做得出来。阿城是无辜的。”
　　“呵！你真好笑！”李勤冷冷笑道，“我看你是猪油蒙了心，发烧烧昏了脑子！我现在送你去医院，不如送你直接回了陆家。这对我们大家都好。”
　　路杰垂着眼睛，一言不发。
　　“你又不说话。你不会……”李勤一顿，忽然眼神一紧。
　　“你不是爱上那小子了吧？”
　　路杰的呼吸异常地平稳。而这立刻被李勤看出了端倪。
　　“你在装！你居然爱上他了！这个土得冒泡的东西，你看上谁不好？陆励行他不好吗？家财万贯，权势滔天，要钱有钱，要人有人。你为了这么个臭小子对抗陆励行……”
　　李勤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这次难道是他带你私奔？陆励闻啊陆励闻……”
　　李勤深吸了口气，弯下腰来，捏起路杰的下巴，盯着那双毫无光亮的眼睛。
　　“你可真是贱呐……”
　　路杰冷冷地挥开了他的手，只说了一句：“我刚刚认识阿城没多久。事情没你想得那么龌龊。”
　　李勤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两手一摊。
　　“好，你清高！我龌龊！”
　　说完他往沙发上一瘫，冷笑着摇了摇头，叹息似的说道：“我怎么会喜欢你这种祸害……”
　　路杰的心猛地一颤，他缓缓闭上了眼睛，紧紧咬着内侧的嘴唇，强迫自己将这阵痛苦吞咽下去。
　　过了一阵，李勤捡起手机，又给阿城拨了过去。在等待的时间里，他转头瞥了一眼路杰，见他低着头微屈着背，双手抱着肚子格外地安静。
　　李勤以为他又难受了，连忙站起来查看路杰的状况。他凑到路杰跟前，伸手去托路杰的下巴，刚刚碰着，就摸到了一阵滚烫的湿润。而恰巧在这时，阿城的电话接通了。
　　电话里传出李勤劈头盖脑的痛骂，阿城被喷得体无完肤，差点连手机都被喷掉了。被骂了两条巷子后，阿城忍不住抢白进去。
　　“别骂了别骂了，有人在跟我，你们小心点！我马上回来！先挂了！”
　　李勤这才冷静了点，回头看见路杰脸上的泪痕已经干透。他又是愧疚又是生气，抽了两张纸巾给路杰，正要哄上两句。
　　门铃响了。
　　是陆励行来了。
　　这个可怕的念头同时闯进了路杰和李勤的脑海。
　　门铃声还在规律地响着，许久没有人回应后，门铃安静了下来。在这场诡异的安静中，保镖回头看了身后的男人一眼，准备请示男人的许可——破门而入。
　　“再按。”
　　男人冷峻的声线给这夏日的夜晚带来了一阵异样的冷意。
　　保镖正要再次按动门铃时，可视窗口里忽然传来李勤的声音。
　　“谁啊？”
　　保镖立刻对着无画面的镜头陪笑道：“李公子，我们陆总来拜访您。”
　　之后镜头让出，李勤看着画面里那张脸，不由得背后汗毛直颤。
　　“哦陆总啊～快请进快请进。”
　　李勤话音刚落，门口的防盗锁应声弹开，众人进去后，李勤已在屋门口等候。
　　他一见到陆励行，却先甩了个脸色，阴阳怪气道：“大半夜来寒舍干什么。无事不登三宝殿，还带了这么多人，我可没这么多酒水招待。”
　　陆励行微微地笑了笑，伸手拍了拍李勤的肩膀，顺势揽住了李勤的肩膀，直直盯着他的目光，说：“我带人来你家，当然不会让你破费。只怕你家里的人，不比我带的少。”
　　李勤听出他在套话，连忙避开他锐利的目光，说：“瞎说什么。我体格薄，一晚上享受不了这么多壮汉。”他话锋一转，“你是要他们都进屋来？”
　　李勤还没得到回复，就被陆励行按着肩膀推进了家门，而他身后的保镖也鱼贯而入。
　　“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需陆励行一个眼神，就有人上来收拾了李勤家的沙发和茶几。陆励行在主位坐下，大手一扬，对李勤说了声“坐”。
　　李勤毫不客气，走到陆励行的沙发旁，就着扶手坐了下来，紧盯着陆励行那副用完美的基因、丰厚的才学和腥臭的金钱堆砌而成的皮囊，冷笑着：“陆少爷，今天是哪儿不痛快，来我家找茬来了？”
　　陆励行对着他又是微微一笑，关切道：“听说你接到了诈骗电话，有个警方朋友得知了这件事情，拜托我来你家问问，看看你是否有什么损失。”
　　“不愧是陆少爷，消息可真是灵通。我五分钟前接到的电话，这会儿你就赶上门来了。”
　　李勤把双手一扬，大大方方地说：“你都看到了，我人也好好的，东西也在。就不劳您费神了。带着你的人，快滚吧。”
　　陆励行并不理会，只是往后一靠，点了只烟，说：“你今天火气真大。是我误了你什么好事吗？你总是喜欢把人往家里带，这个习惯并不好。阿明，”他对着先前带头的保镖，吸了口烟，不紧不慢地说，“替我看看李少爷这回带了什么新欢回家。”
　　“是！”保镖们收到命令，立即在李勤家里搜查起来。
　　李勤立刻沉声道：“都他妈给老子站住！”他转头瞪着陆励行，毫不客气地说，“陆励行，你什么狗毛病，大半夜来我家乱吠什么？”
　　陆励行把手里点燃的烟递给他，那眼里还泛着微微的笑意，从容道：“别生气，先来一只。这屋里一点烟味都没有，可不像你。戒了？”
　　李勤夺过烟径直摁灭在烟灰缸里。
　　“不稀罕你的烟，抽完了赶紧滚。”
　　陆励行见他不领情，给保镖使了个眼色，几人继续搜查起来。
　　李勤坐到一旁，抱着手冷着脸，面色一阵阵发黑。几分钟后，保镖刘明下楼来，对着陆励行摇了摇头。
　　陆励行的眉峰微微紧了紧，他看向李勤，就听他冷声嘲讽道：“搜完了？搜出个什么玩意儿？什么都没有？陆少爷，陆总，”他眼含讥笑地看向陆励行，“该怎么给我道歉？就地跪下？”
　　刘明立刻说：“李少爷，您消消气……”
　　“这儿哪有你说话的份！”李勤一声喝止了他，又躺回沙发上，抱着手一脸愠怒。
　　陆励行瞧了眼李勤，毫无愧疚，却对刘明说：“去厨房和后院看看。”
　　李勤咬牙骂着：“你可真不要脸！如果什么东西都搜不出来，你立刻给我下跪道歉！”
　　陆励行微微扬了扬嘴角，又点了只烟，缓缓地吞吐烟雾。
　　抽了几口后，陆励行状似无意地问道：“前几天你去x巷做什么？”
　　“我去哪里，与你陆总何干。”
　　陆励行也不动怒，又递了只烟给李勤，被李勤一手搡开。
　　“怎么？”陆励行的声线忽然放低放冷，“紧张了？”
　　李勤的目光忍不住闪了闪。
　　陆励行早已将他的所有举动看在眼里，他无声无息地用余烟点燃口中的香烟，又一次递给了李勤。
　　“试试。刚到的新货色。”
　　李勤被迫拿起吸了口，这时陆励行冷不丁地朝着厨房方向大声问了句：“厨房发现了什么？”
　　李勤果真一心不能二用，顿时被烟味呛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陆励行站起身来，理了理衣物，拍拍李勤阵阵颤抖的肩膀，温声说：“新口味，比较刺激。”
　　他明明就是故意的！李勤心中愤恨，却被咳得喘不过气来。
　　他眼见着陆励行去了厨房，却没有跟上去，只在心中默念着：“笨蛋老婆，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谁让你没长眼，碰上个变态人精！”
　　不久后，陆励行从厨房回来，神情冷峻。而李勤已经举着烟默默吸了很久。他走到李勤面前，有些烦躁地扯了扯胸口的领结，坐回沙发上，深深吸了口烟。
　　李勤悄悄在心底松了口气，面上却不表现，却主动打开了话题。
　　“你的烟不是戒了好几个月了？怎么今天又抽起来了？晚上不回去陪陆励闻？”
　　陆励行只是抽烟，眼中毫无波澜。
　　李勤却感慨地说：“他快有七个月了吧？反应一直很剧烈，闻不得半点烟味。你抽成这样，回去免不得跪搓衣板。不如在我这儿先练习练习？”
　　陆励行丝毫不理会他语气中的嘲讽，只是放下手中的烟，盯着烟灰缸。
　　“他逃走了。”
　　让李勤吃惊的不是这句话，而是他在陆励行眼中看到的那一闪而过的落寞感。
　　“逃走了？他大着肚子，能逃到哪儿去？”
　　陆励行看了他一眼。
　　“我这儿？”李勤笑了起来，继而摇着头感叹，“你他娘的可真是个人才。”
　　“那天有人看见他出现在x巷，之后你的车也出现在那儿。我势必要来找你一趟。”
　　李勤在心里骂道：陆励闻你他娘的也是个人才！兄弟俩心有灵犀，猜得一字不差，一个两个就没打算让我好活！
　　“这样吧，”李勤猛抽了口烟，仰起头慢慢将烟雾缓缓吐向上空，“下次我开车路过你家门口，你就当我带他私奔，把我灭了吧。”
　　陆励行却说：“我并不怀疑是你带他私奔。他真要逃的话，只会嫌弃你是累赘。”
　　“……”李勤闭上了眼睛，“好了，你真的可以滚了。”
　　陆励行瞥了他一眼，随口道：“他逃走了，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
　　李勤哈哈一笑，反问道：“我担心什么？他肚子里不是我的种。我倒巴不得他在外面晃荡一圈，把孩子打了，这样我倒可以好好享用他……”
　　陆励行忽然站了起来，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眉头皱得极紧。
　　“阿明，我们走！”
　　这回连领结都来不及整理，就行色匆匆地离开了。
　　李勤担心他有诈，关上门后还在沙发上坐了半晌，又打了个电话给阿城。谁知道阿城的手机铃声顿时从背后响起，吓得李勤滚下了沙发。
　　阿城举着棒球棍，匆匆忙忙地从车库门后跑出来。他环顾四周，见人都走了，把李勤扶到沙发上坐下，开口就问：“杰哥呢？杰哥被他们带走了？”
　　李勤摇了摇头，说：“你回来得真是个时候……”
　　阿城就把自己的遭遇简单说了说，而他不接电话的原因，正是他去卫生间时，看到一个工友拿走了他的手机。阿城拿回手机溜出来时，看到李勤给自己打了好几个电话，他也意识到那个新来的工友可能就是来监视他的人。他躲开追踪和李勤取得了联系，而那人很快也就不再追他。
　　按李勤的说法，是那时陆励行知道两人取得了联系，便立刻闯进了李勤家里。但只要陆励行不能获得阿城和路杰曾经呆在一起的证据，他便也不会轻易冲阿城下手，毕竟阿城现在还是李勤的“男朋友”，陆家也还要点名声。
　　这时李勤也想到了什么，给自己的朋友打了个电话，让他这几天别去诊所。因为他刚刚给了陆励行一个新的搜查方向。
　　办完这一切，阿城又焦急地问着路杰的去向，李勤拉了窗帘，调暗了室内的灯光，带着阿城来到厨房，打开操作台下面的橱柜，里面空荡荡的。李勤伸手进去，将门板用力往下一按，将几块门板拆了下来，而路杰就藏在操作台下。
　　两人合力把路杰拉了出来。虽然李勤在里面预置了通风口，可路杰仍是满头大汗，面色苍白，靠在阿城肩头，身上一阵一阵地发软。
　　李勤指挥着阿城把路杰抱到楼上，又给他吸上了氧，路杰这才慢慢恢复过来，很快陷入了昏睡之中。
　　清晨，阿城朦朦胧胧地醒来，就听到李勤和路杰的低语声。
　　“他应该还不会放弃。”
　　“可是他丝毫没有找你的踪迹。”
　　“我们还不能放松，也许还有人在监视我们。今天你抽个时间开车出去一趟，路上注意观察……”
　　“如果是这样，你打算一直不出去？你等得了，这家伙也等得了？”
　　“我会再想个法子。一定会逃出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