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帝凉风录》祝灵

69、完

　　珠子落到地上小声惊呼了一下，反应过来赶紧站稳，假装自己是颗普通的珠子。
　　它约莫一寸来粗，白得莹润，隐隐透出彩光。但为了假装自己只是颗普通的珠子，它努力收敛光华，反倒弄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众人皆是一片诡异的沉默。良久，念黼香黑着脸，弯腰捡起珠子，说：“这珠子不错，拿回去缀帽带吧。”
　　“给我好了。”谢横波上来争抢。
　　“这岂是说给就给的。”荒帝说。“我也不想看到自家宝贝在外人手中竟落得自取灭亡。”原本荒帝是腹诽谢横波对念南珠并无帮助，他没想到谢横波就此放手，不再勉强。
　　珠子开始手足无措，在荒帝手中晃来晃去，升温发热。
　　“珠儿，你想要什么，就说出来，这里所有人都会满足你的要求。”荒帝望向手心，说。
　　珠子微微颤动，过了一会，大声地说：“我不是珠儿，我不是人，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我只是一颗珠子。”
　　念乾笙干笑两声，兜起那颗成精的珠子，道：“既然这样，只有我收了你了。”
　　“不要！”珠子左右晃动，用力跳起来，准确地卡进谢横波的腰带扣里头，立刻又变回了一颗安静的珠子。
　　“即然什么要求都能满足，那珠子精就是你的了，阿横。”念乾笙哈哈笑着打圆场。“同我们走吧，路上还多了只珠子精解闷。”
　　“也是。”谢横波回过神来。他顺手将珠子揣进怀里，神色如常地向荒帝二人道别，丝毫也不觉有掠人之美的歉色。

　　踏上了新的旅程，也呼吸到了新的空气，珠子从衣领里露出一个头来，心情无比地畅快。
　　作为一只不一样的珠子精，它会说话，也很爱说话，不过它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我不是人，我不是人！我只是一颗小珠子。”
　　所以它也没有父母，不喜欢被人挽留，只乐意按自己的意愿滚来滚去。不过，是在喜欢的人身边滚来滚去，一不小心滚远了，就赶紧滚回来，跳进喜欢的人怀里。
　　这种生活就是珠子的梦想，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晚上，它睡在谢横波身边，由于不占地方，每天它都换个自己喜欢的地方睡。“阿横，阿横。”珠子顺着谢横波的肩窝滚下来。“我替你捶捶肩膀！”它蹦，蹦，蹦。
　　“谢啦。”谢横波一把将它捋下来，道。“不用了。”
　　珠子依然热心地说：“我再替你按摩按摩经络。”说着它细致地在谢横波身上滚下来，又顺着骨骼经脉滚上去，忙得不亦乐乎。
　　“谢谢了，不过还是早点睡吧。”谢横波温柔地触了触珠子，珠子登时发热，发出红光来。
　　“阿横阿横，我今天睡哪里？”珠子滚来滚去地挑地方。耳朵边很好，离阿横好近，可是头发丝扫来扫去，出奇地痒，有次珠子不知不觉就躲进了枕头下面，第二天谢横波把床铺掀了才找到它。
　　“你让我给你挑地方？”谢横波笑着道，合掌将珠子送到胸口。“会不会掉下来？”
　　“不会，不会。”珠子浑身热腾腾的，耳朵根都红了——如果它有耳朵的话。它唯一不喜欢听谢横波说的一句话就是：“珠儿，你还能不能变成人？”
　　只有听到这一句话，珠子会非常生气，一天都不想理谢横波。
　　它不是人，也不乐意做人——除此之外，谢横波不论说什么，它都非常喜欢。
　　半夜中，谢横波梦见自己最后一次见到念南珠的情形。念南珠说要为他做一件事，让他永远记得他，这件事就是帮他找到荒帝，完成他的心愿。
　　这个傻孩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心里没有了自己，只有责任，要求，别人的心愿，到最后连自己的存在都否认。
　　在噩梦中谢横波泪流满面，呼唤着念南珠的名字。珠子被叫醒了，紧张地凑到他的鼻尖，“叔，别怕，我在这儿呀。”
　　谢横波张开眼来，见着面前的珠子，捧起它，道：“珠儿，以后别再离开我了。”
　　“嗯。”珠子郑重地答应，周身隐隐发光。谢横波情不自禁地顺着指尖，轻吻了它。这是以前吝于给念南珠的，如今他多么后悔。
　　珠子浑身惊慌地颤抖，不受控制地流出七彩光芒。谢横波不明所以，又亲了它一下。“珠儿，叔配不上你，所以活该得不到你。你肯永远陪在叔身边，叔这辈子已经别无所求。”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