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河山》二十六野

7、常欢

　　“我的好哥哥，如今只有你我二人，你可要跟我讲实话。”
　　慕枫拽着江善禾回了将军府，说要带她看些好东西，温故想了想，准了半夏和忍冬相陪，一行六人才出了门。
　　“嗯？”
　　温故端了杯茶微微尝了口，嗯，这人带来的茶还是一如既往的甜，甜到齁人。

　　“那小姑娘到底是谁，她身上的气息很不同，我从来没有闻到过。”
　　“而且你也知道我们鬼道的衣服做工诡谲，旁的修道之人莫说碰了，就连…”
　　“常欢，我知道你最近在炼万灵香，但不该问的不要问，我说过了别打她的主意。”
　　“那既然我的好哥哥不许我问，那我不问就是了。不过你馆里的药灵…”
　　花常欢往温故跟前凑了凑，妖孽的脸上带着些许笑意。
　　温故放下茶杯缓缓抬头看着他。
　　“忍冬半夏随你挑。”
　　花常欢的脸色变了变，瞬间就离了温故一丈远。
　　“别了别了，我还想活个千八百年的呢，别人不知道那半夏忍冬的厉害，我可是领教过。”
　　“我放着好好的鬼道少主不做，我日日跑来这泯都可不是为了喂药灵的。”
　　温故低垂着眉眼，并不说话了。

　　花常欢看着眼前的人，突然就想起很久很久之前，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
　　他生于鬼道，诞于鬼道，他生来就是鬼道少主。
　　他自小长相妖艳好看，极讨人喜欢，除了他的父亲，那位坐在高位上的鬼道尊主，印象里他好像从来没有对自己有过笑脸。
　　他听宫里的嬷嬷说，他出生的时候尊主夫人难产，生下他便离世了，而这也是尊主的心结，而他的长相偏偏随了那位夫人多些。

　　温故算得上是他幼时的启蒙先生，那日他正无聊的与殿内的死士玩耍，死士不会言语，只会呆呆任他摆布。
　　然后那个一身白衣的男子就那么走了进来，生的像极了那画里得道成仙的人。
　　他彼时不过两三岁，却已会辩识美与丑了，他看了一眼自己旁边的死士，再看了看温故，一脸嫌弃的将死士推到了身后，死士听懂了他的指令，转身走进了角落。
　　他抬脸看着温故，一点一点的在心里描了一遍他的容貌，
　　“你生得怎么如此好看，比我那后园里的花还要好看。”
　　他想了想，又觉得不是如此恰当，紧着补了一句，
　　“不，比那画中的仙人还要好看。”
　　温故蹲下身子与他齐平，他嗅到温故身上冷冷清清的味道，像极了雪。
　　而后花常欢听见眼前这个男子清清冷冷的声音，“我叫温故。”
　　温故，真好听的名字啊。

　　花常欢极喜美的事物和好闻的味道，是以幼时他一向亲近温故，唯独有那么一次，他贪玩跑出了花都，却在花都外的树林里恰恰好撞见了正在吞食一截人类残肢的忍夏和半冬。
　　他愣在原地，忍夏半冬感应到有人来了，头猛的转向他的方向，然后，这位当时不过才三岁的鬼道少主，当场吓晕了过去。
　　醒过来时，温故正站在他的殿内。
　　他嗷的一声哭了出来，光着脚就跑下了床抱着温故的大腿就开始鼻涕眼泪乱抹。
　　“呜呜呜温故温故，我刚刚看到两只鬼在吃人。”
　　温故皱了皱眉，提着他的衣领便将他拎了起来。
　　“是她俩吗？”温故身子一侧，花常欢便看到了他身后两个长相还可以的女子，有些眼熟。
　　而忍冬半夏面露难色，似是觉得吓到了这位小少主也有些心虚。
　　“她们是药灵，刚刚不过是在吞食一个前面镇子上得了瘟疫死去的人。这样，瘟疫便不会通过这人的尸体而扩散到花都。”
　　花常欢抽抽嗒嗒的抹了抹自己脸上的鼻涕眼泪。
　　“可她们…刚…刚刚…不是这样的。”
　　话音刚落，忍冬半夏便又恢复到了刚刚的药灵形态。
　　“那这样，小少主可认出来了？”
　　然后，三岁的花常欢又晕了过去。
　　是以，这位鬼道少主长大了之后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温故身边的两个药灵，也自此不近女色。

　　花常欢又想起自己刚刚在来的路上遇见的那个算命的小道士，心下生了玩心，
　　“喂，小道士，你可能算一下本公子的姻缘？”
　　那道士倒是眉清目秀，一双眼更是生的顾盼生姿，可这道士，从头到尾仅仅瞧了他一眼。
　　干干净净的声音，说出话来也干干脆脆。
　　“公子的姻缘，贫道看不清。”
　　花常欢愣在原地。
　　“为什么看不清？”
　　小道士低垂着眼，不再看他。
　　“臭道士，你别胡说，本公子可是鬼道少主，想要什么姻缘没有。”
　　“公子算的是姻缘，身份什么的无需同本道说，只是本道要提醒公子一句，你命定红线的那端已经快断了。”
　　“本来你命定姻缘的女子极富极贵，可如今，若红线断了，那么这位公子，你注定孤苦。”
　　注定孤苦，花常欢想着，他才不信这所谓命数，他是鬼道少主，他才不信。

　　“常欢，你若没什么事就去赶紧寻你的万灵香。”
　　温故起身看着他，温润的眉眼微微敛了起来，带了些许无奈。
　　“哼，我的好哥哥，你若想去寻那女子就直说，怎的还给我下逐客令。”
　　花常欢愣了一下，又恢复了往日不恭的神情，眉眼微微弯了弯，转身抱起他脚下的黑猫走了出去。

　　温故叹了口气，起身将门掩了，去往将军府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