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青梅》晨亭

32、两个女孩

　　当月考成绩下来过后，班主任罕见的大发脾。李雪站在讲台上，脸上是大发雷霆前的阴霾。
　　她站在讲台上，问：“你们是A班的学生，为什么数学平均分连普通班都没考过？你们觉得考成这样，对得起你们的父母起早贪黑的挣钱养你们吗？”
　　班上静极了，只剩下隐约的呼吸声。有些人翻着白眼，小声嘀咕。李雪瞪着一个女孩，质问：“有什么人有不满吗？说出来啊？我第一次带学生，我也不想带一届不争气的学生啊。”
　　于是下面就有人说：“那个数学老师自己交不好，一节课四十分钟，二十分钟都在聊天，老师你怎么不先了解一下！”
　　洛小芙听到李雪在讲台上问他们这些学生，为什么不满意这样上课，却不和老师反应一下。
　　台下讲话乱成一团，洛小芙心底厌恶这种推卸责任的行为。
　　数学老师是个东北人，讲话有一点北方的口音。在洛小芙看来，数学老师非常厉害。他能够拉小提琴，会算卦，会油画，写的一手好毛笔字，甚至考到了飞行驾照，教学只不过是他现在感兴趣的一项兴趣。或许数学老师平时在别人看来太过自视清高，因为数学老师的话题每每谈到哪哪儿名校的老师，他总说那些学校的老师并非想表面上宣传的那么好。
　　数学老师姓高，不屑于交际那一套。在洛小芙看来的自由自在，在别人看来就是自命不凡。
　　她们学校比不上一中和三中，但数学老师说起一中和三中，话语间就是那种不屑。可对于六中的学生来说，很多人的成绩都比不上这两所学校。很多人都觉得，这位数学老师其实是在暗自嘲讽他们。
　　可洛小芙感觉，上课的时候，这些学生很爱和数学老师开玩笑呢？可私底下，就越发的厌烦。作业基本靠抄，恰好这个老师也不检查作业，于是也就出现了A班数学成绩考不过普通班的情况。
　　洛小芙的数学也有下滑。当班上有人把洛小芙拿出来当例子时，洛小芙觉得自己无地自容极了。
　　李雪问洛小芙：“你也觉得高老师教的不好吗？”
　　洛小芙觉得自己后背被密密麻麻的视线注视着，仿佛能被盯出个洞来。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如果说教的不好，可她又实在喜欢这个才华横溢的老师；如果说教的好，那么班上带头起哄的人肯定会让她吃苦头。
　　此时此刻，洛小芙从来没觉得校园生活这么艰难过。
　　“你觉得怎么样？洛小芙。”李雪还在讲台上问。
　　洛小芙喉咙干涩，几乎说不出话来。让她去违心的编排一个她崇拜的老师，她真的做不到。
　　她也害怕未来的学校生活被排挤。
　　教室里继续沉默，这种压迫让洛小芙恨不得立刻夺门而逃。
　　沉默之后，有人的嗤笑打破了沉默。洛小芙的身体被吓的一抖，心一下子悬起来。
　　“人家班级第一会说什么？老师教的好不好，对她这样的人没什么影响吧？问了有用吗？”
　　李雪一下子爆发：“刚刚这话是谁说的！自己站出来！你们是觉得自己是A班生很了不起吗？这就是你们对老师的态度？自己一天天只知道玩，做不好只会怪老师，你以为我们老师不知道你们天天抄作业吗？”
　　“身为A班的人，被普通班的超过，你们有没有耻辱感？自己不努力，什么责任都推到别人身上，这就是你们作为A班人的素质吗？”
　　“有什么问题，你们大可以给老师说，然后一起改进。但是你们看看你们自己，哪儿有一点学生的样子，只知道糟蹋自己的青春。”
　　一番话骂下来，洛小芙听见自己后面的人小声地骂着“傻逼”，洛小芙想：自己的校园生活可能完蛋了……
　　在下课铃声打响之后，李雪提议让班长统计数学课上的问题，整理之后交给数学老师，沟通能有什么改进，并让学委帮忙。
　　刘萌就是学委，她和班长统计问题很尽责。于是就有人提议，为什么我们不直接换掉数学老师呢？
　　但现在李雪还站在讲台上，没人敢直接讲出来。
　　此时距离下课已经过了五分钟，去食堂抢饭的学生已经走得差不多。李雪也害怕耽搁大家吃饭，就让统计表下午之前交给数学老师。
　　洛小芙等李雪一脚踏出教室，轰然起身，逃也似的出了教室。
　　她现在不敢想其他的，她光是想想被人孤立，就觉得自己怕极了。
　　等她吃过午饭，唐佩蕾递过一张纸，身边还围着她的小姐妹们。
　　洛小芙问：“这是干什么？”
　　唐佩蕾给她抓了一只笔：“意愿书，全班签字换个老师。”
　　洛小芙抓笔的手瑟缩回去：“没……必要吧，我觉得数学老师还好。”
　　唐佩蕾也不让她签字了，扯过那张密密麻麻的白纸转身就走：“有些人，只要自己成绩就好了……”
　　那周洛小芙过的心有余悸。她总害怕高老师被换掉。
　　洛岩照常来接她放学，照样是问她那千篇一律的话。
　　洛小芙回答的心惊胆战。
　　洛岩话锋一转，问：“洛小芙，你觉得你们学校的老师教的怎么样？”
　　洛小芙心下一紧，神情僵硬：“怎么了？”
　　“你们老师拿成绩单发家长群了。我看了一下你的成绩，和初中比下滑了很多，现在你们班上的家长都在闹。”洛岩把车停到一边，拿出手机把聊天记录翻给洛小芙看。
　　洛小芙想着高老师平时的幽默风趣，看着家族长群里说着他不检查作业，不跟着其他老师的讲学进度，甚至上课经常聊天，只觉得心里阵阵发凉。
　　她沉默的翻了一会儿，把手机还给了洛岩。
　　“为什么他们抄作业上课睡觉，却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呢？”她问。
　　“爸爸只是问你，你觉得这个老师讲课，对你来说有没有作用？”
　　洛小芙心里开始烦躁，她回答有，洛岩发动汽车行驶上路。洛岩说，虽然她这个成绩在她们学校靠前，但和纪云舒她们学校比简直不值一提。毕竟现在在一所不如别人的学校，要是再遇上一个差劲的老师，那这辈子就没法在和别人比了。
　　洛小芙越听越烦，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绿化带打开了车窗。强风灌进车里，才将洛岩的话割的破碎。
　　回到家的洛小芙被赵静淑扯进房间，拿着手机怼到她面前问：“你们那个数学老师到底怎么样啊？怎么好多家长都说他不称职？”
　　家长群里的消息不间断的翻新，看的洛小芙心里不断地下沉。
　　赵静淑问：“你们班真的像家长群里说的那样吗？你们那个老师真的这么不负责？”
　　洛小芙气急，把手机关了扔在床上：“那些人自己天天抄作业抄答案，凭什么给家长这么说慌？我觉得这个数学老师教的是真的好，至少我能跟上他的进度。”
　　“可是你们班上的同学说，那个数学老师上课，有一半的时间在聊天......”
　　“那是因为他把该讲的都讲完了！”洛小芙火冒三丈，她觉得那些人的行为有些恶心。
　　赵静淑抓起手机，说：“我知道你平时也很喜欢那个数学老师，现在班上都很讨厌他吗？还是还有些人不讨厌他？你要不要帮忙调节一下你们的师生关系？”
　　洛小芙闷闷不乐：“我们班上只有几个不讨厌他的，就是那几个经常抄作业的被他骂的人带头说要换掉他，我现在能怎么办？”
　　赵静淑随口一说：“要不你在家长群里替他说一句，让那些家长也真正重视一下自己孩子的学习情况？”
　　洛小芙想了想，点头答应。
　　赵静淑惊奇的看着她：“真想好啦？”
　　洛小芙“嗯”了声，以表示确定。
　　赵静淑把手机点开，洛小芙拿过手机录了条语音发送出去，就在家长群里炸开了花。
　　洛小芙妈妈：各位叔叔阿姨大家好，我是六中A班洛小芙。针对于你们说的数学老师教的不好，我想说的是，其实我一直不算聪明，但我能跟上高老师的讲课进度。至于你们说的自己孩子成绩不好的原因，我觉得可能是每天都有很多人的作业是抄的，不仅仅是数学。所以尽管我的成绩在学校里不算最好，但我个人认为，我们班的数学成绩实际上是学生自己的责任，而不是高老师的错，谢谢叔叔阿姨。
　　趁着刚说完，脑子发热，洛小芙就发送了这条语音。
　　家长群里短暂的沉寂之后，赵静淑关掉走进厨房。洛小芙拿出买的卷子开始做起来。
　　傍晚的时候，纪云舒敲开洛小芙家的门。赵静淑笑着让洛小芙出来。洛岩也朝纪云舒面前递水果。洛小芙转着眼珠子，端着水果拉着纪云舒进了自己的秘密基地。
　　书柜一转，就从背面拿出了两本崭新的书来：“云舒你看，我新买的。”
　　纪云舒眼里涌现出喜悦：“这两本好活的，我一直想看来着。”
　　洛小芙叉着腰，神器又带着希冀的望着纪云舒：“嘿嘿，是吧，快夸我。”
　　“小芙你好棒哦。”
　　纪云舒小心翼翼地撕开包装，新书拆封散发着股油墨味儿。她们两个就抱着枕头安安紧紧地读起来。等时间不知不觉过了十点 ，赵晓云的一个电话打了过来，两个女孩才回过神。
　　赵晓云在电话里埋怨纪云舒不懂礼貌，这么晚还在别人家打扰别人休息。洛小芙请走贴在耳边喊：“阿姨，云舒今晚能在我家睡吗？我们就住在对门。”
　　赵晓云在那边不同意，洛小芙就在这边软磨硬泡，看的一旁的纪云舒捂嘴直笑。最后赵静淑好不容易同意了，洛小芙将挂断的电话还给纪云舒。
　　纪云舒把她从床上拉起来：“走吧，现在陪我去拿睡衣。”
　　洛小芙蹦蹦跳跳的跟过去。赵晓云满脸歉意的对洛小芙说：“对不起啊，云舒给你家添麻烦了。”
　　洛小芙连连摇头说没有。
　　两个小女孩洗漱完后，窝在洛小芙床上偷偷看电影。洛小芙闻到纪云舒身上散发着和自己一样的香味，心里泛起一丝丝喜悦。她往纪云舒身边蹭了蹭，装作不经意间贴在纪云舒的手臂上。
　　电影演的很快，洛小芙不知不觉就开始犯困。等纪云舒看到尾声，洛小芙早已睡得天昏地暗。纪云舒悄悄把被子盖好，关灯躺在洛小芙身边。头顶的天花板在黑夜里勉强看到轮廓，窗外的月亮亮极了。听着洛小芙微弱的呼吸声，纪云舒慢慢也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