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青梅》晨亭

25、两个女孩

　　第二天的洛小芙，顶着赵静淑恨铁不成钢的目光出门，去和楼下的纪云舒汇合。
　　纪云舒穿着米黄色的短袖，黑色的短裤，和一双白色的板鞋，安安静静的站在楼下的绿茵边。
　　洛小芙跳过去，笑吟吟的说：“云舒，我们穿的好像闺蜜装啊。”
　　纪云舒垂下头看过去。洛小芙穿了一件嫩绿色的短袖，同样是黑色的及膝短裤，脚上蹬着白色的板鞋。
　　纪云舒嘴角扬了扬，笑着和她往车站走。
　　古溪镇一如既往的热闹，即便是早晨，戏水的水道里也已经零零散散站了好些人。
　　洛小芙不由得一阵恍惚，上一次来这里，已经是三年前了。
　　她们顺着入口进入景区，看着两旁泥巴建成的小屋后面，全是郁郁葱葱的高大树木。洛小芙闪着星星眼：“我要吃肉、我要吃肉、我要吃肉，都别拦着我。”
　　纪云舒死死的抓着洛小芙的手：“你别只知道吃了！”
　　“别拦着我！”
　　“洛小芙你个吃货！”
　　最后拗不过洛小芙死活要买一份菠萝饭，纪云舒在一旁的嘴角直抽搐。
　　气温渐渐高了起来，水道里的人开始玩嗨了，水泼得到处都是。
　　洛小芙刚心满意足的吃完最后一口，一盆水就从天而降，出其不意的冲湿了一身。
　　洛小芙蓦然瞪大了眼睛，转头一看，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和别人玩，不小心泼过了。纪云舒拉着洛小芙：“要不要下去报仇？”
　　洛小芙气愤的嘟着嘴，稍稍仰头看着纪云舒漆黑透亮的眼睛：“哼，我要吃肉！”
　　那男人招手说了句抱歉，又和其他人混战成一团。
　　纪云舒低低的笑骂一句：“吃货 。”
　　两人沿着水道，挨着古街的墙走。原本泥糊的墙渐渐成了青砖石瓦，洛小芙记得，再往下走，就全是木头搭起的商业街了。
　　水道中间的灌木茂盛，顺着水道延伸到了龙尾在的一片广场。现在是夏季，里面蓄满了水供游客玩耍。
　　洛小芙嘴里被塞满，手上还拿着烤羊肉串。纪云舒举着一杯冰镇椰汁喝的畅快。快到午时，人渐渐多了起来。
　　纪云舒问：“小芙，你还吃饭吗？”
　　洛小芙举着满嘴流油的脑袋，口齿不清的回答：“看你看你，我都行。”
　　纪云舒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你还能吃啊？”
　　“嘿嘿嘿，能吃是福嘛。”
　　“.......”
　　顺着人潮，两人慢慢散布到了龙尾的地方。龙尾上有一个石桥，太阳火辣，烤的洛小芙汗流浃背。她看了一眼不说话的纪云舒，指了指那片水滩：“要不你下去玩吧，我就在上面看着你。”
　　纪云舒摇摇头：“要玩我们一起玩，光我一个人下去没意思。”
　　洛小芙嘟嘴：“下面那么多人，你肯定能玩得起来。”
　　纪云舒看着下面人头攒动：“我和你是一起的，又不是故意来找他们玩的。你要是实在不想玩水，那我就陪你一直逛就好了。”
　　洛小芙不由得侧头看着纪云舒。
　　天气很热，纪云舒的后背都打湿了一大片。
　　思索片刻，洛小芙还是跟着纪云舒下去了。两人把背包存放在一旁的茶铺，买好了两个盆，挽着裤腿就下水。
　　水滩里面人声鼎沸，四散的水珠在阳光下投下琉璃的光色。泼水的人多，于是飞在空中的水花就没停过。
　　洛小芙第一次和陌生的人在同一个空间玩，她有些害怕的躲在纪云舒身后。
　　纪云舒带着她，找到了一个稍微稀疏的空地，拿盆舀了一大盆水，作势狠狠的要泼在洛小芙身上，在洛小芙慌张舀水之际，轻轻泼在了她光洁的小腿上。
　　洛小芙也舀了盆水，冲着纪云舒的脚背泼过去。
　　夏季炎炎，凉丝丝的水流冲过的皮肤生出一片舒爽，洛小芙不禁咯咯的笑起来。见此，纪云舒的心情也愉悦起来。
　　两人小打小闹的玩儿，过一会，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跑到洛小芙身前，拿着水枪，滋了洛小芙一身水，身上的衣服也被打湿了。
　　那个小男孩儿得意洋洋的指着惊愕的两人：“你们两个根本不会玩儿，看我的。”说完。又飞快的吸了一管水，冲着纪云舒滋水，被纪云舒灵巧的躲过了。
　　洛小芙心里有些不服气，挑挑眉，出其不意的一盆水泼过去，看着小男孩淋成一只落汤鸡的模样，哈哈大笑出来。
　　三人不亦乐乎地玩儿起来，奈何小男孩儿实在太小，不可能泼得过两个十五岁的女孩儿，不一会儿就被攻击的毫无还手之力。
　　看着小男孩儿跑远，洛小芙骄傲的仰起头：“看姐姐厉不厉害。”
　　纪云舒就看着她，笑笑不说话。
　　洛小芙看着自己湿透的衣服犯了难：“好烦，待会儿还要去换一身。”
　　纪云舒安慰她：“没事，出来玩就是图一开心嘛。又不是没带衣服。”
　　话音刚落，一股强大的水流从两人的背后击打过来，洛小芙被冲击的一个机灵，和纪云舒回头一看，是那个小男孩儿牵着一个成年男性站在他们背后。
　　那个小男孩嚣张的指着两人说：“爸爸，就是她们！”
　　洛小芙反应过来，忍不住感叹一句：“打不过就叫人，我去......”
　　话音刚落，小孩儿的父亲就一盆接着一盆水泼过来，纪云舒拽着洛小芙躲闪不及，被泼中了好几次。周围戏水的人也渐渐围了过来。
　　洛小芙觉得甩不掉，那就反击啊，于是招呼着纪云舒把水泼回去。
　　四人大战成一团，周围的人逐渐也加入进来。等洛小芙察觉不对，发现她们竟然被包围了。水被高高扬起，下一秒，就如暴风雨般接踵而至。
　　水流之大，让洛小芙站不稳，甚至连眼睛都睁不开。慌乱中，纪云舒一把扯过洛小芙，和她紧紧的抱成一团。
　　把头埋在纪云舒脖子里的洛小芙慌极了，手里死死的捏着纪云舒的衣角。耳边吆喝震天，她在人声嘈杂中，感受到了纪云舒的心跳。
　　等水潮渐渐散去，纪云舒把洛小芙放开，抹了把脸上的水：“靠，这些老男人只会欺负我们小女孩！”
　　洛小芙四下张望，嚷嚷着要找到那对父子报仇雪恨。
　　纪云舒扯扯被水冲皱的衣服，说：“算了吧，我们有干不过他们。到时候又被围攻就太惨了。”
　　纪云舒拉着哼哼唧唧的洛小芙，指着桥另一边的水车走去：“走走走，不和这群不讲武德的莽夫玩了，去那边。”
　　那边水有点深，几乎过来的都是穿着泳装的大人。洛小芙扶着墙角慢慢下去，水渐渐淹到了她的肩膀。
　　她回头看着挨着她的纪云舒，看见水只是到了她的胸口位子，忍不住酸溜溜的问：“云舒，你究竟是吃什么长那么高的啊？”
　　纪云舒拍拍她的脑袋：“乖啊，你看上去更可爱。”
　　洛小芙：......
　　深水区里有人在游泳。水波荡漾，洛小芙在水里根本站不稳，于是纪云舒就跟在洛小芙身后，免得她溺水。
　　洛小芙淌着及肩的水，慢慢踱到水车旁边。旁边游过一个小孩儿，激起的水波把没注意到的洛小芙掀翻，她一下子没站稳，载到了水里。
　　纪云舒心里一下子漏了一拍，伸手一抓，抓着洛小芙的手臂，一下子把她提出了水面。
　　洛小芙咳着水，紧紧的攀附在纪云舒身上。
　　纪云舒胆战心惊的抱着洛小芙：“咱们不在这儿玩了，你简直就是个旱鸭子，太恐怖了。”
　　洛小芙被纪云舒拖到了水滩上面的水道里坐着，周围几乎都是小孩儿在相互泼水。
　　洛小芙欲哭无泪：“云舒，为什么你抓我的时候，就像是拎个小鸡仔一样轻松啊？我觉得我的世界崩塌了......”
　　纪云舒无语：“你觉得你真的有那么轻吗小芙芙？”
　　“可你居然一下子就把我拎起来了，我真的被伤到了我靠。”
　　纪云舒不想继续聊这个话题，刚刚看到洛小芙溺水得瞬间，那种瞬间涌上脑袋的恐惧让她后怕不已。她知道洛小芙是旱鸭子，但是不知道洛小芙的水性居然这么差。
　　以后一定要多考虑点。
　　洛小芙见纪云舒不理她，可怜兮兮的抓着纪云舒的手摇摇：“云舒我饿了。”
　　纪云舒嘴角是真的快抽筋了——好吧，洛小芙是真的心大。
　　她借着洛小芙抓着她的那只手，把洛小芙牵起来：“走吧，我们先去换衣服。”
　　洛小芙站起来，看着浑身湿哒哒的滴着水，心里却生出别样的畅快。
　　换好衣服的两人，出来一看时间，居然都已经下午两点。
　　“你饿不饿？云舒。”洛小芙出来，看到一路的商铺，口水都快忍不住了。
　　纪云舒笑笑，拉着她的手就走：“走吧，我有点饿。”
　　两人顺着石桥继续向下走去，路过桥头的时候，看见一个老奶奶在卖花环。上面的夏花开的繁盛，五颜六色的，各自搭配起来，却有着别样的好看。
　　纪云舒陪着洛小芙蹲下来。洛小芙拿着一个雏菊编的花环，递到纪云舒面前：“这个怎么样？”
　　纪云舒凑过去闻了闻：“好看，好香啊。”
　　洛小芙又指着另个一栀子花环：“那那个呢？”
　　纪云舒瞥了一眼：“也好看。”
　　洛小芙笑盈盈的冲着老奶奶笑道：“老板，我要那两个。”
　　纪云舒看着洛小芙给了两个花环的钱就问：“这种摘下来的花，在太阳底下一会儿就焉了，你喜欢的话可以等会儿再买啊？”
　　“有一个是给你的啊。”洛小芙踮着脚尖，把那个雪白的栀子花环戴在了纪云舒头上：“嗯~，果然好看。”
　　花环上还有几片墨绿的叶子，镶嵌在雪白的花朵之间。
　　洛小芙自己带上了雏菊花环，继续向下面的商业街走。
　　可以打造的复古商业街，一家家店铺全是木头，脚下踩着的是粗糙宽大的灰砖，街边是一盆接一盆月季。
　　花开的正烂漫，在阳光下透着淡淡的粉色。
　　洛小芙举着一块油饼，递到纪云舒嘴边。纪云舒张嘴吃进去。
　　这一年，她们快乐而美好......
　　其实商业街和石桥前面的风景街差不多，只是卖服装首饰的多一点。两人逛的兴致缺缺，干脆就在一颗巨大的榕树下坐下来。
　　榕树长得茂盛，把头顶着太阳遮的严严实实。洒下的绿荫一大片，周围也有些人。
　　洛小芙惬意的靠在纪云舒身上。纪云舒拿着手机，插上耳机后分给了洛小芙一只。舒缓的音乐在耳朵里流淌，响彻了身边的喧嚣。
　　两人安安静静的坐了好久，直到太阳不再是暴晒。
　　纪云舒缓过神来，轻轻推了一把同样出神的洛小芙：“走吧，该回家了。”
　　洛小芙迷迷糊糊的站起来。打着哈欠：“我都打瞌睡了。”
　　纪云舒翻了个白眼：“吃饱了就睡，你简直是个猪猪。”
　　洛小芙假装要打她。
　　路过一家饰品店，洛小芙拉着纪云舒进去要看看。
　　纪云舒拿起一只蓝色的兔子耳朵发箍，毛茸茸的兔耳朵里面铺了一层粉粉的绒毛。看上去小巧又可爱。纪云舒拿在手里，又选了一瓶桂花酿。
　　洛小芙拿着一张面具好奇的问：“看不出来啊云舒，你好少女哦~”
　　纪云舒不好意思的轻轻踢了洛小芙一脚。
　　洛小芙提着自己的小狮子钥匙扣，递给了纪云舒一个一模一样的。
　　纪云舒带着那个兔耳朵发箍，洛小芙笑得眼泪都快冒出来了，拿着自己考完后买的的手机给纪云舒拍照。
　　照片里的纪云舒笑得腼腆，可眼里还是藏不住的开心。
　　洛小芙看着手机里的照片：哦，我的蓝耳朵兔子小姐。
　　天色渐暗，坐在公交车上的洛小芙昏昏沉沉，纪云舒坐在一旁不说话。
　　到站子下车了。纪云舒把洛小芙摇醒，洛小芙顶着张苦瓜脸跟在后面。到楼下时，纪云舒说：“小芙，要是我们不能去同一个高中，要不我们就去同一个大学吧。”
　　洛小芙呆愣片刻，扬着张笑脸：“好！”
　　“......说好了啊。”
　　洛小芙见纪云舒还是不放心，于是伸出手对她保证：“我发誓，高中肯定好好学。”
　　纪云舒撇撇嘴：“说的好像你初中没好好学一样。”
　　洛小芙嘿嘿一笑：“上去吧云舒。”
　　纪云舒低着头跟在洛小芙身后。
　　“明天见，云舒。”洛小芙躲在家门后，冲着纪云舒挥手。
　　“小芙，明天见。”
　　中考完后，就是漫长的暑假。因为不读书，洛小芙就担负起了带弟弟的责任。
　　其实还好玩儿，偶尔没事，洛小芙还能拉上纪云舒一起出去溜达溜达。洛子翼三岁了，已经能自己走路。
　　纪云舒经常和洛小芙一起带着洛子翼出去玩，但就是没有主动带纪云渺出来过。洛小芙虽然不问，但心里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
　　成绩出来那天，洛小芙毫无例外地被骂了一顿，并且额外多加了一道耳光，是赵静淑大的。洛小芙摸摸鼻子，心里暗想：按照爸妈这次骂她的用词和语气，估计是要气好几天，或许一个月，或许半个月。但是她很高兴，因为那几天赵静淑很生气，于是洛子翼就没让她带了。
　　有时候，洛小芙白天找纪云舒玩，就像没事人一样，继续欢天喜地。回到家之后，她就把家务做完之后，躲在房间里静静的一个人看书。顶多吃饭的时候，听见赵静淑和洛岩转弯抹角的告诉洛子翼，以后要好好读书，不然就会像姐姐一样，成为一个废物。
　　每每这个时候，洛小芙表面都会淡定的继续吃饭，心里则会默默的安慰自己：没事没事，废物以后能赚钱了就离你们远远的，不来碍着你们的眼。
　　因为成绩出来后，邻居间不免会到处谈论。每当赵静淑和洛岩听到纪云舒成绩多好多好时，他们的脸色都会难看几分，从而一整个暑假，赵静淑和洛岩对洛小芙的态度都很淡漠。
　　啧，大人碎嘴真的好烦。
　　可洛小芙转过来一想，其实这样的结果是自己一手造成的，怪不得别人。反正现在就这样了，难不成还能更糟糕吗？
　　暑假快结束的时候，纪云舒告诉洛小芙，她要去一中读书。洛小芙是真心的为她高兴。只不过一中离她们家有点远，只能周末的时候能回来。
　　洛小芙笑眯眯的告诉她：“哈哈，我要去六中，刚好也只能周末回来。”
　　纪云舒掩住眼里的情绪，轻快的嗯声：“那以后周末出来玩啊。”
　　“那是肯定的。”洛小芙欢快的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可惜没打响。纪云舒也打了一个，打响了。好奇的洛小芙缠着她，一直问是怎么弄得。
　　开学那天，赵静淑没去，她要在家带洛子翼，因为洛子翼要上幼儿园了。
　　洛岩在路上说：“说真的，你这次考试真的寒了爸爸妈妈妈的心了。我们给你花了那么多钱，你居然就考成这个样子，你觉得你对得起我们吗？”
　　洛小芙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心想：还好当初自己考砸了，才能选一个离家远点的六中。不然非得天天被他们念死。
　　洛岩说：你上了这个学校就好好读，其实六中也不错，再加上你分在A班，以后必须要考个好大学。
　　洛小芙听的耳朵都起茧了。
　　站在校门口，洛岩先带着洛小芙去报道。报完道之后，洛岩领着洛小芙去了学校宿舍。
　　宿舍已经来了两个女孩，都是父母陪同在身边。
　　他站在一边，指挥着洛小芙把行李拿出来，一件一件的收拾好。等洛小芙把床铺好后，他又让洛小芙把宿舍打扫一遍。
　　其中一个女孩的妈妈正在装枕头，转身说：“不用不用，宿舍我来的时候就收拾过了，别把孩子累着。”
　　洛岩客套的和其他几位家长闲聊几句后，就转身走了。走之前，他把满头大汗的洛小芙拉出宿舍说：“到了高中，你就必须要和同学老师搞好关系知不知道？平时多帮别人知不知道？”
　　洛小芙回答：“嗯。”
　　等洛岩走后，洛小芙呼出口气，顿时感觉自己身边轻松不少。于是就打算先回教室等着班主任。
　　高中果然和初中不一样，学校都大了很多。可惜只有几棵桂花树，银杏叶倒是不少。这个季节，刚好是银杏叶发黄的时候。
　　反正距离班主任叮嘱的时间还早，她干脆就先逛起校园来。
　　逛着逛着，她心血来潮的拿起手机拍下了一片银杏林，发给了纪云舒。
　　洛小芙：好看吗？
　　没等一会儿，纪云舒就回了消息：好看。
　　洛小芙：哈哈，你也给我看看你的学校呗。
　　等了一会儿，纪云舒果然发过来几张照片。看着和纪云舒的消息界面，洛小芙只觉得心热。
　　高中啊，希望能有一段美好的经历，然后和纪云舒考上同一个好大学。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对未来的高中生活充满期待，于是快步向教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