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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宫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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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后宫宴终至,九枝蟠龙烛将太极殿照得煌如白昼,铜酒樽映着剑光划出的流虹。盛廷之的剑舞果然如游龙惊鸿,引得满堂喝彩。他收势后,单膝跪地,朗声说道:“陛下,臣请命率军渡江,收复雍州!”
皇帝右首一个长面阔口的中年人突然冷笑一声:“世子好志气,只是不知这剑舞得再好,能否敌得过战龙嵴的铁骑?”原来他就是当朝丞相皇甫仲渊。
坐在左首的白发老将楼凤璋面色一沉:“皇甫大人此言差矣。有如此英雄少年,平定战逆又有何难?”
皇甫捻须笑道:“去年江淮六路加征一百二十万缗,行商之盛,一泻千里,又换得楼将军几份捷报?”
”哼,如果没有我大岳将士,江淮六路还谈何兴商,不过食淡饮糠!“
“那我们便说说百姓!将军三破商州,倒是给临安城添了五万流民!”
“皇上!”楼凤璋涨红了脸转向皇帝:“皇甫相爷巧舌如簧老臣辩不过他。但战逆野心勃勃,议和全无诚意,我们只能以战止战!”
皇帝摆摆手,“今日是家宴,不谈国事。不过,楼将军不日出征,若看着江留王世子不错,带去历练也是好的。毕竟是我盛家宗室,还请将军栽培。”
“我自会尽心教导。”楼凤璋诚恳地俯下身来。
“多谢皇上恩典。”盛廷之面露感激之色,深深一拜,“小臣定不负所托,竭尽所能为国效力!”
“好!”皇帝满意地点头,目光扫过众人,语气稍显轻松。却听盛廷之继续说道:“臣与周院使之女自幼相合,如今出征在即,恳请陛下赐婚!”
满堂哗然。
盛廷之对周耀的喜欢早已有之,她的聪慧与坚韧吸引了他。眼见她对二叔越陷越深,林小姐莫名其妙的死就越让他不安,何况二叔一直病着…嫁给自己,无论怎么看都能给周耀更好的未来。
盛舒白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手中的酒杯不知何时已碎裂,鲜红的酒液顺着指缝滑落,疼痛提醒他赶紧把手掖进袖子里。胸腔一阵剧痛,仿佛有无形的刀刃在割裂他的心。他压抑着心中的怒火,面上却强装镇定。
皇帝沉吟片刻,忽然叹了口气,目光扫过殿中众人,“朕登基多年,膝下犹虚,每每思之,夜不能寐。宗室亦是子嗣单薄,朕很忧心啊。”
他的目光落在盛廷之身上:“廷之啊,你与周家姑娘的婚事,朕准了。就在你出征之前,朕亲自为你们主婚!”
“谢陛下!”少年喜出望外,却不知这勇敢又冲动之举将改变他一生。
“江留王远在边塞,廷之的婚事还需你这个叔父来料理。”皇帝又对盛舒白说。
“好!”盛舒白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勉强说出一个字,这声音低沉而沉重,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眼前一片模糊,心跳快得过分,几乎要将他击倒,但他只能强撑着站立。
“嗯,”皇帝点头,似乎并未察觉盛舒白内心的波动,继续说道,“事情必须办好,让廷之在战场上无后顾之忧。”
盛舒白胸中一阵翻涌,忙俯身下去叩首谢恩。他默默擦去手上的血迹,眼中闪过一丝寒意。
不久宫宴便散了。皇甫仲渊披着玄色大氅掠过朱雀巷斑驳的墙砖。三更梆子声里,他到达城南竹林深处,门内石室幽深,一个老人正襟危坐,烛火印照着他脸上的一道道皱纹。
"九玄冰种。"老人枯指捏起琉璃瓶,冰晶在瓶中流转似星河,"遇水化雾,顷刻毙命,太医院验不出痕迹。"
皇甫自己拿了个夔纹铜盒,恭恭敬敬接下那瓶子:“谢…药王赐药。但不知药王为何愿意帮助在下?”原来这老人正是药王岛首领药王。
"当今想要渡江,但相爷心系苍生,不愿大动干戈,老朽佩服。"通天老人笑声如夜枭,袖口露出半截枯腕,"只是你我之事,不足为外人道也。"说罢,手指指着外头。
石室铜门开合间,一人正用绢帕掩着咳喘,手上还有白布包扎的痕迹,指尖却暗暗掐算更漏。一刻后,皇甫仲渊捧着一个小匣子出来——药王谷的毒,终是到手了。
"药王今日不便见客,辛苦贵人白走这一遭。"皇甫虚扶那人臂弯,那人踉跄半步,半身的重量都压在皇甫身上。
“但有了这毒,一切也算万无一失。”两人相视,面上都露出笑意来。
随着一缕残香,二人身影渐出于林外。